1995年的深城,作为中国改革开放的前沿阵地,已经初步展现出作为现代化大都市的勃勃生机。每一处都洋溢着时代变革的气息。
任哥飞机晚上七点多到达深城,晚上的深城热闹非凡,七彩霓虹灯将整个城市装扮得靓丽无比。夜市也开始热闹起来,小吃摊、服装摊、手工艺品摊等各式各样的小摊小贩汇聚在一起,吸引着无数市民和游客前来光顾。
任哥打车到陆学姐的公寓,一路上看到深城街头还保留着一些旧时的痕迹,偶尔可见老式骑楼、狭窄的弄巷,以及承载着历史记忆的老树。但新的高楼大厦也拔地而起,现代化的交通网络日益完善,这一切都预示着这座城市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向前奔跑。
那时,深城是一个充满机遇与挑战的地方,在这里,传统与现代交织,本土与外来文化碰撞,共同绘制出独特绚烂的城市风景。
出租车在一座公寓楼前停下,任哥下车,环视四周,发现这座公寓楼位于深城的一个新兴城区,周围高楼林立,展现着这个城市对天空的无尽渴望。
公寓外观是当时流行的简约风格,以白灰色为主色调。进入公寓大楼,是一个宽敞明亮的大堂,墙上挂着几幅抽象艺术画,营造出现代又不失温馨的氛围。
大堂一侧设有服务台,服务台后面站着一位穿着统一制服的物业管理人员。
“你好,先生,请问您找谁?”物管工作人员询问。
“我找陆文艳,她在吗?”
“先生,陆文艳还没回来。您要不先登记下,再等会儿。”物管工作人员不失礼貌地回复。
“先不用登记,你们这公寓这么漂亮,房价每平米多少?”任哥好奇地问。
“大概每平方3500元左右。”
“这么贵?!”当时天城最贵的房价每平米1000元左右,任哥震惊。
“这算什么?中海华庭的房价都在4000元以上。”
任哥听后没言语,背着行李在小区散步。小区面积虽不大,但环境非常雅致,路的两边种着四季常青的树木,小区的东南角种着几颗高大的棕榈树,洋溢着亚热带风情。
小区中心有一个中央花园,花园里种着几丛扶桑、百合、玉簪、美人蕉等亚热带花卉,晚风吹拂下,花香四溢。花园中心有一个亭子,任哥走到亭子里坐下。坐在这里可以看到进出小区的车辆,如果文艳回家,他能第一时间看到。
他想象着:文艳回来,他迎上去。看到他,文艳该有多么惊喜!她肯定会小跑过来,扑进他的怀里。他会一把抱住她,亲热地吻住她娇嫩的唇。他们会相拥着诉说对彼此的思念;文艳会倾述:工作实在太忙,事情太多,以至于耽误回信......
大约九点多,天下起小雨,任哥越坐越冷,正打算从包里拿出件衣服穿上。一辆豪华的黑色奔驰轿车,无声无息地驶入小区,在公寓楼前停下。
文艳穿着蓝色西装套裙从右手边车门下车,还没等她迈步,左边车门打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子撑着伞向她快步走过去。
“文艳,下雨了,你别着急走,我帮你撑着伞。”
两人在一把伞下避雨,男子贴心地搂着文艳纤细的腰肢,并轻吻一下她的脸颊。
“深城雨多,天潮。你要小心,不能淋雨,不然容易着凉。”
“万师傅,你把车停地下车库,明天早上八点准时来接我们。”男子回头跟驾驶员交待。
“好的,秦总。”万师傅答应一声,熟练地调转车头往地下停车场开去。
两人相拥一起走进公寓大堂,物业管理员客气地称呼:
“秦先生、陆小姐,晚上好。”
“小马,你好。”秦先生揽着文艳,礼貌地回复。
两人边说边一齐乘电梯上楼。文艳还是那么美,那么娇柔,她小鸟一样依偎在男人身边。
任哥看着眼前这一切觉得胸口一阵刺痛,眼冒金星,险些晕倒。他稳了稳心神,强撑着站起身,默默地走出亭子。
雨越下越大,冰冷的雨水浇在他身上,他不以为意。他反倒希望雨能下得更大一些,希望雨水能冲走他的烦恼和忧愁,冲走他的无奈和心痛!
他木然地往前走,对周围的一切浑然不觉,世界在他眼里变得模糊不清。他只感觉到自己的心被撕裂,火辣辣地疼!这疼痛折磨着他,让他无法思考。他不知道该干什么,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就这么木然地一直走,一直走。
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走了多远,任哥来到一家小吃店门口。店里正播放着刘家昌和尤雅演唱的歌曲《在雨中》:
在雨中,我送过你;在夜里,我吻过你;在春天,我拥有你;在冬季,我离开你......
天色已晚,店里没什么客人,只有店主老头坐在柜台后面。任哥不由自主地走进去,找位置坐下来,抹去脸上的水。有一两滴水流入嘴里,味道有些咸,他已分不清这是雨水还是泪水。
“小伙子,你要吃点什么?”店主老头和蔼地问:“馄饨、面条都有。你淋得这么湿,我先给你煮碗姜汤吧,喝了驱驱寒气。”
老头看他全身湿透,热心地递过一块干毛巾:
“小伙子,先把头发擦擦干。你是外地人吧?外地人不清楚这里的情况,深城的天气多变,说下雨就下雨,出门要带伞。虽说深城不冷,但是晚上气温低,雨浇在身上也容易着凉。”
老头絮絮叨叨地说着,看任哥没反应,自作主张让厨房烧了姜汤,亲手端给他,又让厨房烧碗馄饨面。
任哥机械地接过姜汤,慢慢地喝着。音乐声中,任哥眼前浮现出他跟文艳在天城的温馨时光:雨中拥吻、泳池嬉戏、校园漫步、湖边赏花......
这一切都已成为过去。现在,她柔嫩的脸正在被别的男人亲吻;她娇弱的身体正辗转反侧在别的男人怀里;曾经属于他的温柔和美好现在被别的男人霸占。
他无能为力,他什么都不能说,不能做。他不能伤害文艳,她是他最爱的女人!
他想着那高档公寓,那豪华奔驰,那是他不能给予她的。但是,现在不能,不代表将来不能,文艳为什么不能等?!为什么?!
“啪!”地一声,他愤怒地把刚喝一半的姜汤碗砸在地上,汁水四溅。破碎的陶瓷划破他的手指,血瞬间涌了出来。手指的刺痛,缓解了心里的疼痛;指尖涌出的鲜血,释放了内心的烦闷,他一下子清醒过来。
磁带里的歌仍在放:人生本是一出戏,有欢笑也有哭泣;不知谁能谁能躲得过去......
店主没说话,默默地收拾破碎的碗。这时馄饨面煮好,店主把碗筷重新放在他面前。
他歉意地笑笑,拿起筷子专心吃饭。一碗热汤下肚,又吃过馄饨和面条,任哥精神恢复不少,旁边店主老头看他脸色好点,接着劝说:
“小伙子,你是有什么心事吗?不管有什么难事,你都别亏待自己。毛主席说过:身体是革命的本钱。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谢谢,我没事,我很好。”任哥支付双倍的饭钱,做为打碎碗的补偿,道谢后,走出小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