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四月一日在一个淅淅沥沥的雨天中恢复意识。
四月一日感觉自己好像睡了一个舒服至极的午觉。
与过去无数个下午枕着雨声风声消磨时间不同，这次他竟生出一种不愿醒来的难受。
想到这里，四月一日手指微动。
这次沉睡能让他的精神如此放松，定然不只是一个数小时的午觉，现实大概已经过了好几天吧。
鼻翼间似乎飘来一阵若有若无的花香，四月一日闻了发现心情变得更加愉悦。
他疑惑着哪来的花香，正要睁眼去看时突然听到一道细微的咔嚓声——
听声音似乎是破壳声？
四月一日心里不由冒出一个问号，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想去看个究竟。
伴随疑似破壳声而来的还有刻意压低的对话声。
“绘你快看，蛋真的成功孵出来了！问题来了，这个秃毛的小家伙到底算是小咕孵的还是算君寻先生孵的？”
“咕咕！”
“算你孵的？可你只孵了一小会，其余时间都是君寻先生帮忙，怎么能算你孵的呢？”
“咕？咕？”
“父亲和小咕声音都小点，君寻先生还没醒。”
“哦哦对，我差点忘了。”
“咕。”
“喵～”
听对话，好像是空和小咕折腾出什么来？
这次的热闹似乎很吸引人，连太宰喵也来了。
四月一日很快判断出外界的情况。
毕竟他们有意放轻的对话声在四月一日听来更像掩耳盗铃。
然而一想到他们很大可能在他身边守了很久，他的心脏渐渐被暖意包裹。
“你们当着我的面小声嘀咕什么呢？不如让我也听听？”
四月一日用手撑着床慢慢坐了起来，一双漂亮的异瞳盈有清浅如碎光的笑意。
“君寻先生你终于醒了？！”
“这次居然睡了快五天了，你再睡下去我们就要急坏了！”
百目鬼绘和百目鬼空顿时撇下刚孵出来的小秃鸟，奔到床边紧张地看四月一日。
“我睡了五天？”
四月一日诧异，抬眸看柜台上的时钟，发现百目鬼空没有夸张，收回目光看眼前面露担忧的两人，声音柔和，“对不起，这几天让你们担心了。”
百目鬼绘抓着四月一日的手，感受到掌心终于变得温热，不再像前几天那样冰冷，徐徐舒出一口气，摇头道：“没事，只要你能醒过来就好，我还以为你这次要沉睡数月……”
青年紧紧握住容貌年轻的长辈的手，对长辈有可能沉睡数月的恐惧再也控制不住，源源不断地传给长辈。
四月一日垂下的长睫猛地颤动，瞧见百目鬼绘眼下的青黑，脸上迅速浮现出浓浓的愧疚，“抱歉，绘，我不是有意让你们担心。”
“君寻先生不用和我们说对不起，”百目鬼空也挤过来，一字一顿道：“你只要坚持你的选择就好了，剩余的事情我们会帮忙。”
百目鬼空顿了顿，语气凝重：“不过下次若是还发生这种事情，请君寻先生提前和我们说一声，我们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他用很简单的话掩去这几日的复杂情绪，并不想让四月一日难过。
百目鬼绘察觉到父亲的用意，颔首赞同：“这次我同意父亲说的。”
“没错没错，君寻先生你看绘也同意了——等等，为什么是‘这次’？上次我说的话你就没同意吗？”
百目鬼空的头点到一半突然停下，转头怒瞪儿子。
“因为父亲你有时候会说一些不正经的话。”百目鬼绘老实回答，丝毫不在乎父亲的臭脸。
百目鬼空气得牙痒痒，甚至想当场胖揍儿子一顿。
“哈哈哈……”四月一日忍俊不禁，掩唇笑了好一会才道：“好了好了，我下次会注意的，如果真有类似的事我尽量提前和你们说。”
四月一日也明白自己这次沉睡数日的事真的要把百目鬼父子俩吓坏了。
没记错的话，他上次沉睡数日还是几十年前。
“尽量？”百目鬼绘拧眉，俨然对这个回答不满。
四月一日摊开手作出无奈状，“因为我不知道意外什么时候会来，所以现在只能给你们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没事，尽量也行，总之能和我们说最好。”
百目鬼空偷偷曲起手肘戳了下百目鬼绘，示意他不要强求。
百目鬼绘也想起了四月一日的工作特殊，张了张嘴，没有吭声。
“放心吧，绘，我很了解自己的身体情况。再说了，为了珍视我的人，我也不会拿我的身体来开玩笑。”
四月一日轻拍百目鬼绘的手背，笑容温润如玉。
百目鬼绘扫了四月一日一眼，低下头闷闷道：“可这次你就没和我们说……”
“……”四月一日脸冒冷汗，只觉一支箭刺中身体，当即道：“下次，如有下次我一定会提前说！”
“对嘛对嘛，大家明明都有嘴巴，做事之前就该提前说呀。”
百目鬼空“啪”地拍了一下手掌，然后抓住四月一日的另一只手，“君寻先生，我们年龄小，与你经历的事情不多。不过还好先祖们留下的笔记里有记录过类似的事，不然芽子都要过来了……”
嗖嗖嗖——
身上好像又多了几支箭。
四月一日咳嗽一声，掩盖那丝慌张，严肃道：“明和晴还小……”
“那你现在就保证不再犯。”百目鬼空笑眯眯地看四月一日。
四月一日：“……”
“哇君寻先生你还笑？”百目鬼空大声指控，用力拍了拍四月一日的手，“我们在说很重要的事！”
百目鬼绘在一旁点头，双瞳炯炯地看四月一日。
好似只要四月一日不跟他们保证，他就能再度蔫了。
四月一日：“……”
四月一日叹了声，“好吧，我保证，下次如果出现森这种客人，我会尽可能提前和你们说。”
“好！”
“好。”
百目鬼父子异口同声。
他俩都清楚君寻先生能对他们说出这样的保证已是最大限度了。
愿望店拥有太多超乎常理的客人，纵然是身经百战的店长也不可能完善处理好每一次交易。
而且意外永远比计划来的还快。
“唉，我们不要说那些沉重的事了，君寻先生现在肯定饿了，绘，你快去厨房准备吃的。”百目鬼空理直气壮地指挥儿子做饭。
百目鬼绘脸色微变，半晌后发出灵魂一问：“我做的饭你会吃？”
“呃，还是我去吧。”百目鬼空被问住，默默起身撸起袖子露出有力的手臂，嘴硬道：“其实我也是能做菜的。”
“指的是把厨房炸了的那种能吗？”百目鬼绘面无表情说出父亲的黑历史。
百目鬼空被揭穿老底，瞬间涨红脸，恼羞成怒：“逆子住口！”
“我的厨房就一个，你们要是不小心炸了我会很为难的。”
四月一日失笑出声。
百目鬼绘见他要下床，立即站起扶住他的手。
四月一日转头看向窗外明媚的世界，心道今天已过了一半，“午饭我来做吧。你们不要拒绝，我在床上躺了好几天，正好可以活动一下手脚，免得厨艺都变生疏了。”
百目鬼空瞪了眼正要开口的百目鬼绘，抢先道：“厨艺生疏这种词只适合形容芽子和绘。”
“还有父亲。”百目鬼绘接话，一家人都不擅长。
“咕咕咕！”
眼看百目鬼父子又要开始拌嘴浪费时间，小咕终于着急了，张喙叼住四月一日的袖子，企图把他拉到桌边。
“小咕？”四月一日看着小咕的动作愣了愣，旋即反应过来苏醒前听到的破壳声，循着小咕的脑袋看去，顿时一惊。
只见一只光秃秃的肉粉色小鸟费力扑腾身体掉出鸟巢，在桌子的边缘爬动。
“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