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莫躺在宿舍的床上。

他本来就没有睡午觉的习惯，现在更是毫无睡意。

他复盘了一下今天进副本后的经历。

从副本内“醒来”后，他先和身份自带的npc“许壳”进行了交流，之后照常去了食堂。

然后他借口装病单独离开，从宿舍里找到了身份提供的线索，在前往“教学区”探查时撞上了庄跃云，又因为遇到教官不得不改道去了医务室。

齐莫回忆着当时的情况：他刚到了后花园，就被庄跃云偷袭了。

庄跃云并没有对他施加太强的武力，却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而在齐莫控制住他后，那个教官很快就找到了这里，阻止了两人的争执。

齐莫皱起眉。

如果这样看的话，那个教官明显是庄跃云引来的。

庄跃云之后说的他从那个教官那里偷来册子的事，也说明了一点：

庄跃云接触过那个教官。

那庄跃云引来教官，是为了进一步获取线索，还是……已经知道了齐莫会在那个时候过去那里？

齐莫想了想，他不认为自己的行动有哪怕一处是会被一个陌生人预料到的。

那么，多半就是庄跃云认为那个教官身上会有特殊的线索，才想把她单独引出来，用武力或者技能等手段获取线索。

这样一看，齐莫的确打断了庄跃云的计划。

他在场的时候，庄跃云无论如何也不能再推进计划了。

如此说来，庄跃云对他出手也不是没有原因。

想到这里，齐莫心头一动。

这个“午休”时间，庄跃云真的会乖乖待在宿舍，而不是继续他之前的计划，跑去从教官那里探查线索吗？

齐莫同样对庄跃云隐藏了线索，庄跃云对他这个临时队友隐瞒这些也很合情合理。

更何况，两人刚才根本没有单独交流，交换信息的机会。

但现在齐莫从宿舍出去无疑太显眼了，他也没有办法掩藏自己。

用【恶念】技能只会搅混水，引来更多人的注意。

这样说来，庄跃云的技能会是什么？

在副本内一切都是公平的，玩家能依赖的只有自己和技能，以及副本里的各种条件。

由于副本平衡，庄跃云的身份条件只会比齐莫差，不会比齐莫好。

那假设齐莫的猜测是正确的，能让庄跃云此时溜出去，可能也是他探查线索所倚仗的，就只有他的技能了。

齐莫心里大致有了猜想。

不过现在午休时间还没结束，他还没有什么能做的。

齐莫想了一下，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打开和秦凝的聊天框。

齐莫不太想在紧张的副本里沉浸在自己复杂的情绪中，但秦凝现在名义上是自己的男朋友……

想到这里，齐莫心里一颤。

可能人的情绪永远是难以完全控制的吧。

齐莫深呼一口气。

总而言之，他最好给秦凝发个消息。

齐莫在被子里打下文字：

“沉没：我这里副本进展还行”

“沉没：前辈你在做些什么？”

秦凝没有回复。

齐莫也不想等他，打开游戏系统软件开始研究，算是打发时间。

隔了一会儿，秦凝发来了消息：

“停驻：我刚进副本，现在稍微有点忙，回你消息晚了一点”

“停驻：你那边顺利就好，我早点回去等你”

秦凝发来了一个笑脸。

齐莫盯着屏幕看了一下。

秦凝在副本里是好事，齐莫有理由不给他发消息了。

想到这里，齐莫又有点惆怅。

他觉得这样不行，齐莫木着脸，给自己做思想工作。

自己大概只是认识的人太少了，有个人对他说几句好话，他就忍不住抓着不放。

想到这里，齐莫暗骂了自己一句，又觉得自己更应该去骂秦凝。

但骂秦凝让齐莫有点不舒服。

他将其归因于骂秦凝骂多了，容易在秦凝面前出纰漏。

他一点纰漏都出不起，更何况他和秦凝现在关系还那么近……

齐莫深呼吸，真是没完没了。

他还是去想想那个古怪又惹人厌的庄跃云，还有副本里的线索吧。

午休时间结束了，齐莫等走廊上有了些人，自己出门没那么惹人注意，才走到庄跃云的宿舍前。

门开着，里面没有人，齐莫眯起眼睛。

突然他察觉到身后有人走近，他迅速转过身。

庄跃云刚刚走到他背后。

见齐莫转身看向他，他歪着脑袋冲齐莫笑了笑。

“你还专门来找我啊？”庄跃云说。

齐莫扫了他一眼，这衣服明显不像在床上躺过的样子。

齐莫开门见山：“你午休时去了哪里？”

庄跃云示意他进门。

庄跃云的室友都不在，齐莫看了眼就进去了。

齐莫刚进门，背后门就被呯地关上，然后一把刀就横在了他脖子前。

“感觉怎么样？”庄跃云在他耳后戏谑地笑着。

齐莫面不改色，还没等庄跃云说完，他手肘就往后狠狠一击！

庄跃云往后躲了一点，后背却撞到了门上，结结实实地挨了齐莫这一击。

他吃痛中松了手，手里的小刀掉在了地上。

齐莫一脚把小刀踹远，转身又狠狠给了庄跃云一拳。

在庄跃云捂着腹部弯下腰时，齐莫从袖子里抽出早上的绳子，在他脖子上绕了一圈。

齐莫用力收紧绳子，等看着差不多了，才稍微松开一点，再次把绳子系起来。

“不长记性。”齐莫冷冷道。

庄跃云蜷在门边大口地喘气，稍微缓过来后，才幽怨地看着他：

“你为什么每次都要和我打架呢？我只是想和你亲近一点……”

齐莫懒得理他，扯着他脖子上的绳子，把人拽到床边上，自己悠哉悠哉地坐下。

庄跃云仰着头可怜巴巴地看着他，齐莫不为所动。

“把你中午出去的事说一下。”齐莫说着，顺带把地上的刀捡起来，“这东西从哪里弄的？食堂里没见过。”

“水果刀，办公室里的。”庄跃云放低了声音，带了些委屈的意味，“食堂里那么多刀，但都太大了，我根本不敢拿。”

齐莫冷哼一声，不敢拿刀，但敢用刀来威胁人。

能用刀威胁人的不止庄跃云一个。

齐莫一手捏着庄跃云的脸，一手用刀反着光的侧面在他下巴上磨蹭了一下：“说中午的事情。”

庄跃云哼唧一声：“行吧行吧，我听你的。”

“中午我被那个教官叫去了，她问我身体有没有什么异常，我老实说没有，她就放我走了，”庄跃云说，“我在外头转了转，没看见什么东西。”

齐莫不置可否。

他手腕一翻，把小刀收了起来，并站起身，说：“走了。”

庄跃云叹口气，跟在后面说：“你还没和我说你从许壳那里打听到的东西呢……”

不管是从两人的关系，还是从副本背景来看，这些东西都不宜这个时候在这里说。齐莫也明白隔墙有耳的道理。

而且庄跃云连他的技能都没有告诉他，难保他抱的不是利用完齐莫就干掉他的心思。

对齐莫来说，现在最重要的是自保——不管哪个层面上都是。

下午的集合地点在操场上，这很容易看出来，因为学员们都在往那里走。

齐莫没拽着绳子，庄跃云就自己把脖子上的绳解开了。

齐莫也懒得管他，他只是想让庄跃云吃点教训。

两人一前一后地往外走，周围人多眼杂，两人也没再交流什么，就这么默默地到了操场上。

齐莫在操场上看到了许壳。

考虑到必要的信息已经收集完了，他也不想听到诸如他和庄跃云的谣言一类的话，齐莫也不想过去。

他自顾自地找了个位置等着，庄跃云也没觍着脸凑过来，或许是考虑到要隐藏他们的玩家身份吧。

总之齐莫进副本后终于落得了个清静。

但副本也没让他能清静太久，很快他早上见过的那个教官就来了。

她冷冷地扫了人群一眼，目光在庄跃云身上多停留了一下，然后才收回目光。

她开口道：“体能训练。听我的指令。”

如果说这个副本环节是为了让他们得到足够的锻炼，或者是想要劳其筋骨以打熬玩家的精神，那它成功地做到了。

齐莫经受过一些训练，但在这样高强度的练习下多少有些疲惫。

庄跃云更是慢悠悠地做了个吊车尾，齐莫多看了他一眼，他表现得像个马上就要瘫痪倒地的死狗一样。

这个训练无疑没给他们溜出去的机会，而同样的借口齐莫也不便用第二次，显然身体变化是会引起教官注意的。

从打探线索的角度考虑，现在被关注到的已经有了一个庄跃云，齐莫完全可以从他那边收集线索。

再增加一个被关注的人，还是齐莫自己，有的只会是风险而非收益。

更何况，齐莫面无表情地想，庄跃云明显有着能保全自己的能力，这是被系统承认的，就像秦凝——

齐莫打断思绪。

而他自己不是。他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了，至少现在来看是如此。

训练结束后，外面已经接近黄昏。

齐莫在水龙头哗哗流淌的出水声中打整着自己的状态，以及自己的思绪。

他从卫生间出来，忽然在空荡的走廊上停住了脚步。

这里，刚才有一个人……

庄跃云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