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礼监办事迅速。
文书殿看着大臣们递上来的折子。
门外小辛子走进来,躬着身。
“陛下,司礼监的罗司正在殿外觐见。”
闻言放下手中折子,进一口茶,阖上眼后,让他入殿。
“奴婢司礼监司正,参见陛下,陛下万安。”
睁开眼漫不经心。
“这么晚了,罗司正有事?”
他忙赔笑。
“陛下恕罪。”
“太后娘娘前几天,吩咐胡宫人传话给奴婢,让奴婢修改出这后宫位份制度一事。”
“现下奴婢已修改完成,娘娘特让奴婢拿到陛下跟前,瞧上一眼。”
将目光移至他手中。
托盘上放着本颜色雅致的册子。
向瞬华一点头。
她缓步走去,接过册子送来。
拿起随意一翻,看着竟也跟明皇帝后宫安排,相差无几。
抬头瞧见他眼下一片乌色,想来为这事,没怎么好眠过。
随意挥手。
“你办事很是用心,辛苦了。”
他高兴一礼退出去。
已是戌时,回到云泉宫传来晚膳,看着膳房所送吃食,毫无胃口。
传话让膳房重做一碗火腿三鲜面。
后在净房将近待有小半时辰,出来发丝全散开垂落身上。
虽说不怎么冷,却是秋日,夜晚还是会渗入丝丝凉意。
瞬华从寝殿拿出外衣披上。
坐在案几前,品尝着前几日膳房新做的糕点。
上回见上林苑那些花儿,飘卷风尘,零落在泥,觉得甚是可惜了。
不如摘去膳房,成为厨子手中让人称赞的美味,倒也体现出价值。
细闻之下,糕点花香,与身上所散清香,时不时纠缠一处。
用完半块金丝菊糕,宫内另一小内监,小庄子领着胡宫人走进来。
胡宫人施着礼,嘴里满是欢喜。
“奴婢来给陛下道喜了,太后娘娘在这次采选中,已选定六位侍正。”
“侍正们下月底就能进宫,娘娘特让奴婢来问问陛下。
如何安排这些侍正们位份,和入宫后所居住宫殿。”
用帕子拭手,浅笑着。
“不知母后这次所选,都是哪些人家侍正?”
胡宫人笑意不减。
“娘娘这次所选,基本都是大家子弟侍正。
有穆丞相家的穆侍正。”
“荣国公家的王侍正。”
“曹左相家的曹侍正。”
“高太尉家的高侍正。”
“乔御史大夫家的乔侍正。”
“宋太常家的宋侍正。”
她一口气念完六位侍正,明白大半,这些都是有功之臣家眷。
微点头敲了敲案几,看向她。
“已是清楚,你去回禀母后,明日我就去凤藻宫请安,叫母后早些安睡。”
人走后半开玩笑看着瞬华。
“你说既然都是有功之臣,何不皆封做须后!”
瞬华似是被所言惊住,盯愣住半晌。
终究未语。
招招手,让她贴耳,低语几句,才郑重点头退出。
次日刚踏入凤藻宫,就听见一阵悦耳说笑声,从里间传出。
走近后,看见临蕙姑母跟母后手拉手,讲着宫外新鲜事。
她见进来,从容请安。
“妾身临蕙拜见圣上,圣上万安。”
伸手一扶,笑言。
“姑母今日怎得空进宫了,身边为何也不见屈池郡主。”
说罢又向母后问安。
母后含笑招呼着,在案几左右下坐。
坐下后,临蕙姑母满脸抑制不住喜悦,目光落来。
“都说女儿大了,就留不住了,哪里还能天天待在娘身边,还是要许婆家。”
“这不,妾身今日进宫,就是想替屈池,向圣上讨一桩好姻缘,还望圣上成全。”
她起身施一礼。
母后笑跟着开口。
“你临蕙姑母在采选侍里之前,就进宫跟母后提过,让母后也帮你屈池妹妹,留意着。”
“正好母后在采选时,看中了宋太常家的三公子,宋世理。”
“倒是一张孩子脸,瞧着性格也是开朗温和。”
“他俩年纪又刚好相仿,母后记了下来,只等着皇帝你发话。”
莞尔一笑,望向临蕙姑母。
“母后都说这桩婚事可成,哪还有不成全的道理。”
“等过段时间得了闲,便为他们两个赐婚,姑母只需安心在家等待做岳娘。”
她面上喜悦更深一层,跪下行了大礼。
临走时,只听母后让她有时间,把屈池郡主带进宫来,陪着说说话。
临蕙姑母含笑应下。
知道与母后有事要谈,一一告礼。
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凤藻宫。
收回目光。
跟母后聊起昨晚胡宫人来报一事。
“孩儿昨晚细想过,这六位侍正的位份,今日特来告之母后。”
她眯起双眼,轻问。
“不知皇帝可想好,要立哪位侍正,为合德宫之主?”
淡然回应。
“孩儿决定立穆家侍正穆卓一,为后宫良人之主,入住合德宫,母后觉得孩儿人选可还行。”
她双眸放大。
嘴角带着淡笑。
“好,皇帝中宫人选,正合母后心意。”
“后宫有主位,母后也能安心,偌大个后宫,也该有人来接手管理。”
她怜爱理了理,自己肩上柔软发丝。
会意一笑,继续安排。
“高家侍正封二品臻位,入住萧阳宫主殿。”
“王家侍正封三品柏华,入住奉洛宫主殿。”
“曹家侍正封五品丰俞,入住起月宫,偏殿迎泽堂。”
“乔家侍正封五品和俞,入住真宏宫,偏殿齐来阁。”
“宋家侍正封五品慎俞,入住锦央宫偏殿,满翠轩。”
“另外封麦清昊为五品净俞,入住长佩宫,偏殿芙息堂。”
念完,她手指不由轻碰案几,沉着声。
“别的倒也罢了,你舅舅的儿子,怎样也要在二品以上!”
“现在只给了个三品柏华,连首位都不是,这样安排怕是不妥。”
又沉下双眸,视线袭来。
不禁一笑,对上母后神色,缓言。
“母后怕是不知!”
“现在人人都说荣国公王家,权势滔天,富贵无极!”
“一门出了一位太皇太后、皇太后不说。
还出了一位天下之主,个个都要上赶着巴结。
怕是连王家门槛都要踩烂了。”
话锋一转。
“母后若真为外家好,就该多约束她们。
不然到时因小而失大,那对王家来说才是真不妥!”
须臾,耳边响起叹息。
却不知代表何意。
沉默半晌后,她才似察觉到话中弊害。
“皇帝提醒的是,王家现在的确是有些忘了形,母后自会提醒王家。”
“让他们谨守本分,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至于位份什么的,母后不过随口一提,还是要皇帝自己拿主意。”
浅笑看去,让瞬华拿出折子,放在案几上,母后随手拿起。
“如此甚好,还是母后会为孩儿着想。”
“这是午时送到文书殿的折子,状告永春侯世子奸污农女安甜一案,安甜气愤自尽。”
她一改先前泰若自然,双眸来回一转,震惊之色溢于言表。
永春侯是母后舅家,也就是外祖母娘家。
现任永春侯是母后表兄,世子自然是表侄。
“怎么会这样!皇帝是说风习他…奸污…农…”
适时打断她。
“不是孩儿随意编造,是京兆尹接了被害人家属述状,只得递折子进宫,请示此案该如何判决。”
折子啪嗒落在案几上。
“那风习他人……”
将东西划拉过来,交给瞬华。
“自然是在京兆尹地牢待着。”
“地牢!”
“他怎么说也是你表…”
不过一笑,随即正色。
“他是国戚不假,可他所犯之罪实在恶心至极,身处高位衣食不愁。
不修身养性,反而□□兽行,沦丧德行,不知律法为何物,天地之间唯己横行,再”留何理!
哪怕他身处低位,去偷去抢,世人还会怜悯他几眼。
如今这情况也只配关入地牢,听候发落!”
“皇帝就不能从轻…”
“母后,孩儿想问您一问,女子的清白重要吗?”
她始料未及抬头,惊愕盯着自己,眼中情绪更是几度变换。
最终还是缓缓低下头,久久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