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自来到章府不断长高的历程。
冬宁乐了,立马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唰地自动贴到墙壁上,等着他来刻录身高。
“哦,对了!”她想起什么,拿起书桌上那只犀牛角的毛笔,双手捧到他面前,“用这支。”
章凌之瞥到上面将干未干的墨迹,笑着接过,“这就用起来了?”
“嗯呐。”
她笑着答应,人已经乖巧地贴上墙壁,挨着最上面那只鲲鹏站好。
章凌之举笔,身子向她倾过来,在她头顶边提腕描绘。
“喜欢吗?”
他声音不轻不重地落下,带着微微的热气,渡来她身上的沉香瞬间馥郁了起来。
心不由得一提,小鹿在心口莫名地砰砰乱跳。
他的脸靠得那样近,模样专注,凤眸墨黑。忆起两年前,他第一次给自己刻录身高时,才只能看到他的下巴。而如今,只需轻轻一个抬眼,就能将他俊朗的容颜尽收眼底。
“嗯,喜欢。”
她痴看着他,轻声应着,脸蛋不觉蔓上了粉红。
“那就好。”他松懈地笑了,将笔搁在笔架上,“不枉我把这支笔挑了这么久。”
明明知道他问的是这支笔,心却还是不由得低落了。
“看看吧。”
冬宁循声转头,墙壁上又多了一只鲲鹏,五只齐飞,节节攀升。这告诉着她,颜冬宁这两年真的有在章府好好地长大。
嘴角绽出一个甜笑。
是呀,她终于长大了,日盼夜盼,盼着及笄这一日许久。她就希望着,他可以不再把自己当小朋友,而是认识到,她已经是一个可以许嫁的姑娘了。
“我已经去信征询了你父亲的意见,念你如今到了可以许人家的年纪,这种事耽搁不得。你父亲已将此事委托于我,京中的青年才俊我都会帮你留意。”
冬宁听他此言,有如当头一棒,怔愣着眼,彻底懵了。
“怎么了?”章凌之见她不大对劲。
冬宁回过神来,拼命摇头,“我不要……我不要相看什么青年才俊……”
“胡说!你还能一辈子待在家里不出阁不成?”见她又要任性,章凌之眉头紧蹙,语气严厉了起来。
她鼻头一酸,眼前霎时起了浓雾,“我不要……你是不是就是嫌我麻烦……不要我了,想快点把我丢掉……”
“我……不是那个意思!”见她眼泪已经啪嗒掉了下来,章凌之手足无措,只好扯起袖子,替她去揩眼泪。
“雪儿不哭了,我不是不要你……”
她竟是越发委屈,泪水汹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你就是!”
章凌之叹气,“随你怎么想,你对我有怨气也罢,这件事不可能依着你的性子来。男婚女嫁,人生大事,我总不能把你……在我手上耽误了。”
事情没有谈拢,冬宁撒泼耍赖,也没能撼动章凌之的心意。
他执意要把她嫁出去,他不要她。
“我讨厌你讨厌你!再也不想看到你了!”冬宁哭喊着,砰地摔门出去。
两个人就这样不欢而散。
章凌之晚饭来叠彩园,冬宁竟然死死关着房门,就是不让他进屋。
芳嬷嬷肺都要气炸了,一个劲儿砸门,斥责冬宁不懂事,“还说是十六岁的人了呢!怎么一点不晓事!规矩都没有了!”
章凌之站在凝着薄雪的台阶上,嘴角绷得笔直,抬手制止了芳嬷嬷,“算了,嬷嬷,今儿个她生辰,就莫要同她计较了。”
“那怎么成呢?再这样下去,她真要叫大人惯坏……”
章凌之摆摆手,“此事有些许误会。烦劳嬷嬷帮我跟她解释,无论日后她嫁给了谁,我章凌之都会把她当作亲侄女,章府也永远是她的娘家。”
“砰”地一声,屋内传来砸枕头的声音。
哎!
芳嬷嬷心中叹气,她可算是明白了,冬宁这是闹得哪门子别扭。
“明白……老奴会同她好好说说的。”
章大人这样做是对的,自己不能再任由她胡闹下去了。
冬宁这个十六岁的生辰,过得一点也不开心。
芳嬷嬷做的一大桌子好菜,她一口也没吃,就把自己关在屋里生闷气。
夜里,她肿着眼睛,躺在床上一夜难眠。
她不得不接受一个更让人难过的事实:他不喜欢她。在他心里,她仿佛还只是一个任性稚嫩的小朋友,而从来没有把她当作一个女人过。
月色里翻个身,胸前的两只小兔颤了颤。自从初潮来后,她长大得很快,身体的一切变化都明显而迅速了起来。
她已经是一名少女了,可他什么时候才能明白,她真的已经,彻底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