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解决了,后天要比赛,段岁寒该搬回基地。
他收拾东西的时候,孟旌扬在他门口站着看,也不帮忙,就看。
段岁寒要去客厅拿东西,叫他让一让,他走开,又挡回来。段岁寒拿了充电器回来,没好气地看着他。
“孟哥,你回房间休息。”
他摇头:“不累。”
“你站在这里干什么?”
孟旌扬:“看看你。”
他不多说,说多了段岁寒要不好意思,但也不撒谎,舍不得就是舍不得,一点不藏着掖着。
段岁寒还是不好意思了。他红了脸,从孟旌扬和门框的缝隙里钻回房间,嘴里嘟囔:“有什么好看的,爱看就给你看好了。”
“小寒。”
“你现在不要跟我讲话。”
他以为孟旌扬又要耍什么把戏,逗他,或者说无关紧要的话来拖慢他的进程。他本来就不擅长整理,再一打岔,怕是要后半夜才能到俱乐部了。
“是造谣的人的事。”
收拾东西的动作停下,段岁寒在床上坐下来:“怎么了?”
“律师已经收集好材料准备开庭了,关于那个人的身份,我想你应该知道。”
打官司有关的事,都是段知远和孟旌扬在弄,他们不希望段岁寒为这种琐事烦恼。孟旌扬既然提出来,就一定很重要。
他认真起来:“嗯,你说。”
孟旌扬走进来,坐在他身边,“你还记得你说过,十五岁那年,有一个经常点你陪玩,问网吧老板要了地址,找到你家里去的老板吗?”
说了那么多形容词,就是不提最重要的那个——亲了段岁寒的脖子,还说要包养他。
段岁寒点头。
他当然记得。
“是她?”
“不是。”孟旌扬说,“是她认识的人。”
那个人,孟旌扬查清查透后,就派人寻个由头,把她做过的其他一些腌臜事捅出来,送进牢里去了。
判了两年,现在还没放出来。
但他仍有疏失,没想到这样的人会有朋友。下等猎人出动从不会秘而不宣,她有臭味相投的人。两人互相分享,沆瀣一气。
当曾经狩猎名单上的“破晓”出现在直播中,变得高大、成熟,远不如十五岁时那样瘦弱可口。但是那张脸、火凤首发的身份、不直播的神秘做派,依然让她兴奋异常。
和狱中好友确认过,那就是曾经只能住十平米出租屋的破晓后,她欣喜若狂,以为握住一个天大的秘密。
就在她想翻出过往记录,断章取义,在社交平台上大肆渲染她与破晓有一段曾经时,却发现好友的记录全都不见了。
这样一来,好友的突然落马,就不能归结于单纯的最近不走运了。
在看到段知远的那场直播以前,她都认为自己的推测不可能有错。
破晓那么穷,怎么可能有钱自己买那么贵的衣服?曾经一局游戏就能喊几十声好姐姐的人,居然对粉丝说自己不喜欢直播?
荒唐至极。
十五岁的时候装清高,好友找去家里宁死不从;转头就找了个更有钱有势的男人,屁股一卖,转过头回来报复她们?
她们在他最落魄的时候频频光顾,难道不是于他有恩吗?
恩将仇报,太不懂事。
带着这样的愤恨、爆大瓜受瞩目的欲望,和一点点为好友报仇的义薄云天,她发出了那条帖子。
后悔是真的后悔,没用也是真的没用。段家孟家合起来,她把全部家当拿去交律师费也告不过。
“对不起,”孟旌扬说,“是我考虑不周,留下了后患,才让你在这么重要的时候出事……”
“你没错,孟哥。”段岁寒强硬地打断他。
“你是为了保护我,不,你一直在保护我,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他说:“我才是,以前太幼稚,以为只要打好游戏,其他的事都与我无关。所以才在他们攻击我的时候表现得那么没用,害的你和家里人为我担心。”
现在他学会了,他有底气,又行得正坐的端,再有什么妖魔鬼怪找上门来,他一定一巴掌扇回去。
孟旌扬无奈道:“我道歉不是为了让你反省自己的,小寒。”
“那我错了,”他马上反应过来,“呸呸呸,我没错。”
说完,他自己也觉得好笑,看向孟旌扬,笑吟吟的:“你也不许再道歉了。”
孟旌扬弯唇:“好。”
“这些天来,我一直没有说一句谢谢你。”
不止这一句,段岁寒还有好多该说的话,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没能说出口。
他倾身,抱一抱孟旌扬。
孟旌扬呼吸都紧了。
和他蓄意接近、寸寸相贴的拥抱不同,段岁寒的拥抱很轻很软,带着纯粹的感激、弟弟的孺慕和喜欢之人的体温,很轻易地就让孟旌扬不能自禁。
一面是情人的悸动,一面是哥哥的心软。
“谢谢你,孟哥,”段岁寒说,“谢谢你为我做这么多事,也谢谢你喜欢我。”
孟旌扬心头一跳,啪地一下把段岁寒从身上拉下来。
“收回去。”他黑着脸命令。
“什么?”孟旌扬无意识间使了好大的力,段岁寒手腕都被抓疼了。他挣一下:“痛。”
“抱歉。”
松开他的手,孟旌扬有些急切地说:“段岁寒,你不可以这样拒绝我,我不允许。”
“我什么时候说了?”
孟旌扬愣了三秒,反应过来。
“如果一个人说喜欢你,你说谢谢,就是拒绝的意思。”他向段岁寒科普这项普天之下都约定俗成的感情常识,很严肃,“你收回去。”
“我不知道,我没有那样想。”
孟旌扬松一口气,后怕之余,心底又有一股冲动想问。
没有想拒绝,那是准备说什么,接受吗?
看着段岁寒懵懂的眼睛,他还是冷静下来。
“我想说,”段岁寒整理好,再次开口,“我想尽快考虑好给你答案的,孟哥。可是我不聪明,写数学题很笨,谈感情的时候更笨。这件事和你有关,就更难了,像是要我做出数学卷子的最后一个大题那样,我脑子一团浆糊,只能胡乱往上写。”
“可是我不想乱写。”
段岁寒很紧张,他看着孟旌扬,努力把自己的意思表达清楚:“你说会等我准备好,我相信。可我又怕自己实在没用,让你等得失望起来,所以我要告诉你,我有清楚一些了,虽然只有一点点,但对我来说是很大的一步。”
孟旌扬越听越心软,看着段岁寒,眼睛含笑。他知道自己不该逼问,不该给心上人压力,氛围和语气已然说明一切,可到最后,他还是忍不住问:“是好的一点点吗?”
段岁寒看着他,第一次在讨论这件事时直视他的眼睛,点头。
然后,脸颊就不可遏制地红起来。
孟旌扬笑出声,笑得整个人弯腰倒在段岁寒床上,又把段岁寒拉下来,按在自己心口听他随笑声震动的胸腔,和里面沉稳有力的心跳。
“这就够了,小寒,”他摸着段岁寒温暖柔软的后颈,说,“我的确心急得快要死掉了,但有你这句话,再等多少年都够了。”
段岁寒很小声地说:“应该不至于要用年计算……”
孟旌扬又笑起来,很感恩地:“那更是再好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