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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初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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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解释,”星使一字一顿地说,“究竟发生了什么。”

横断的、依旧闪着荧光的藤蔓如同粗壮的触手,占据了狼藉的中心。其上覆盖着厚重坚固的冰霜,莹润的光辉隐隐约约从冰霜中透出。

这藤蔓不像任何记录在册的异界生物,倒是闪着荧光这一点,让他想起了钟远带他们参观的荧光花海。

落地窗被捅破出巨大的坑洞,玻璃碎裂一地,此刻正在呼呼地向里刮着风,沙发、茶几、餐桌更不用提,全部都掀翻在地,破碎成惨不忍睹的模样。

值得庆幸的是,重要的电脑、笔记本和资料被冰雪做成的壳笼罩住,几乎没受到损害。

在维卡仿佛要哭出来的声音中,星使才理清楚来龙去脉。

“维卡想要给我一个惊喜,所以你们决定收集炼金材料,其中包括兽角、磷粉还有辉石。”

“但由于维卡的失误,”星使瞥了一眼低着头的维卡,“你们做出了各个方面强化变异数倍的‘超级荧光植物’,失控将我的住所捣毁了,对吗?”

然后雪臻用异能杀死了它。

维卡弱弱地回答:“……就是这样。”

“呵呵,”星使的笑意不达眼底,拽过废墟中唯一幸存的椅子坐下,“我会计算出具体账单交给你,恭喜你,债主的名单上又增添了一个人。”

维卡:“呜呜……”

安安吃着瓜,心想:维卡能欠那么多人、那么多势力钱的原因找到了。

因为意外状况而响起的报警器被关闭,走廊外汇聚着处理现场的人群。

“至于雪臻,”他看向刻意降低存在感的雪臻,“你觉得我该怎么办?”

自从他出现,雪臻就一句话没说,乖乖地站在角落里,就连视线都刻意避开了自己,倒是真像一只知道自己闯祸了的狐狸。

雪臻歪着头,没说话,睁着那双水蓝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似乎想要蒙混过关。

“不要装听不懂我说话,”星使叹息,“雪臻。”

安安插嘴,“起码雪臻将重要的东西都用冰雪保护起来了,不至于这么严厉吧。”

星使无差别发动攻击,“算力屏障开启得很及时,但是——‘不要看扁你和算力的羁绊’,嗯?”

安安的一张脸肉眼可见地又涨红了,瞪着星使咬紧牙关。

可恶,这种人真的可恶啊,维卡和雪臻你们怎么没把他家全都拆了?还是拆得不够过分啊!

没等她用语言攻击回去,雪臻就在众目睽睽之下突然消失,变回了通体雪白的狐狸。

衣服飘落在地,狐狸雪白的毛发像是会发光似的惹人注目。

狐狸从衣服堆里走出来,动作轻捷来到星使的脚下,仰着头注视着对方。

星使没有动,注意力却全都在狐狸身上,等着看他要做什么。

即便雪臻变回原型,也和普通的狐狸大不相同。

通体雪白的狐狸,毛绒绒的大尾巴微微翘起,没有沾染地面的灰尘与残骸。一双狭长的眼睛宛如夺目的蓝水晶,吸收了世间所有的光华,令人为之侧目。

蓬松的尾巴滑过星使的脚踝,白色的绒毛与深色的裤腿对比分外鲜明,即便隔着衣料,那触感也像是小刷子般的令心间一颤。

狐狸蹭着他的腿,在他的膝盖下晃晃悠悠,就连最细小的绒毛也分毫毕现。

星使冷峻严肃的表情差点就要维持不住,但他还是用强大的自制力没让自己破功。

变成小狐狸撒娇,就能逃避这件事了吗?

好吧,这招确实很有效——至少对他而言很有效。

本来也没想着怎么质问雪臻,现在对方用这种招数想让他心软,他反而刻意维持住自己生气不语的形象。

他倒要看看,雪臻能怎么委曲求全。

现在他就已经用了很大的自制力,才没去撸一把毛发蓬松的尾巴了。

见到星使没什么反应,雪臻用爪子扒着裤腿,一下就跳到他的膝盖上。

雪臻蹬着他的时候没怎么收力,隔着衣物都能感觉到爪子挠过皮肤的锋利。

“嘶……”

他低下头看着不安分的小狐狸,像是雪白的团子似的在腿上团成一团。

尾巴时不时滑过胳膊,蹭过卷起的衬衫袖口,几簇绒毛钻进袖口,随着对方的动作,泛出一点点细密的痒意。

星使丝毫没有制止的意味,目光沉沉地落在狐狸的身上。

雪臻用爪子按住他的手腕,伸出嫣红的舌尖去舔他的手心。

如同微小的电流窜而过,那一小块湿润的皮肤被舌头反复舔.舐着,这次他终于无法克制自己。

星使准确地捏住狐狸的脖颈,抚摸那柔软像是棉花糖的毛发。雪臻的毛似乎从来都不会打结,但他也没见过对方特意梳理的场景。

“好吧,”他像是做出了妥协,“让我摸够你,这事就算过去了。”

一旁的维卡心里默默想:如果研制出能让自己变成猫猫狗狗的炼金药剂,是不是就能免去他的债务了?

星使沉浸在撸狐狸的美妙时刻中,平时雪臻可不会这么乖,他当然要好好利用这个机会。

被从下方摸着脖子,雪臻不由自主地仰着头,微微张开嘴,露出尖利的犬齿和艳红的舌尖。

他越摸越过分,从脖颈到肚子,再到最为敏感的尾巴。

狐狸的尾巴又大又蓬松,占据了整个身体最明显的部分,随便一摇一晃都十分惹眼。

一般而言,雪臻是不愿意让人碰尾巴的。之前每次一摸,雪臻都会扭头用牙齿轻轻叼住他的手,阻止接下来的动作。

但今天情况特殊,毛绒的大尾巴被攥在手里的时候,雪臻都没有半点反应。

他根本没办法对雪臻生气,他真的无法做到。

只要雪臻像现在这样,乖巧地盘在腿上,他就生不出一点愤怒的心思。

也许应该警惕这种念头,警惕这毛绒绒的小狐狸,但——

也许星使永远也无法做到。

更糟糕的是,在意识到的这一刻,他觉得这也没什么不好的。

平日里神出鬼没的异能者,得知这消息后,甚至都专门回来参观惨不忍睹的逐日庭大厦顶层。

星使不得不打乱日程,着手收拾起自己和雪臻的住所。

将始作俑者维卡送回地下室后,又与其他人解释情况、清理现场,这一番下来又花费了不少时间。

在清理私人物品时,雪臻也在一旁帮忙,但看起来更像是象征性地找些事情做,不至于显得自己两手空空。

在看着雪臻将一摞杂志从房间这边移到角落里,又从角落搬到窗户旁边,再慢悠悠地从窗户边挪到空地上后,星使说:“你坐在打扫好的餐桌旁边吧,不要乱动了。”

于是雪臻立刻丢下被搬来搬去、快要散架的杂志,乖巧地拉出椅子坐下。

……这种时候倒是很听话。

星使一边想着,一边翻着办公区域、乱七八糟的纸张文件。

与雪臻磨磨蹭蹭的举动不同,他翻阅检索得很快,翻到一半的时候,从中掉出来两张黑色硬质卡片。

这两张卡片很是眼熟,他捡起它们,果不其然是第一次与钟远乌瑟尔见面时,钟远给他们看的人物角色卡。

对这两张卡片的最后记忆,是雪臻拿过他的那一张,在乌瑟尔和钟远面前搭金字塔玩。

所以它们应该是雪臻带回来后,再随手丢到他桌子上的。

有关自己的内容,他早就看过一遍。视线越过第一张卡片,游移到雪臻的黑色角色卡,只见白字写着:

【姓名:雪臻,年龄:∞】

∞看起来比未知还要可疑。

接着向下看,主要经历之类的都很正常,然而他的视线却凝固在最后一行字。

【……曾经有过主人,但出于特殊的原因,他们分居两地。】

曾、经、有、过、主、人?

什么叫曾经有过主人?

没由来的烦躁感顺着胸腔上涌,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他早就死死地捏住这张卡片边缘,用力到几乎令硬挺的材质变形。

雪臻待在离他很近的地方,他甚至不用转头,就能听见对方间或发出的细小声音。

然而,他想。

这么想可能太夸张了,但有时候,他只是感觉雪臻总是离他很遥远,不管他们在做什么,不管他们在哪里。

从始至终,他都清楚雪臻身上隐藏着数不清的谜团,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对雪臻,甚至于对自己,都所知甚少。

——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不知道自己的名字,找不到任何和自己有关的亲朋好友。

就像是凭空出现在这个世界,恰巧出现在末日刚刚爆发的时刻,还来不及回过神来,就遇见了一只会说话的狐狸,遇见了雪臻。

雪臻是他见到的,除了他自己之外,第一个活着的生物。

他总是刻意忽略着事实,想要维持着与其他人,与雪臻不变的关系。

——所有人都迫切想要找寻到能凝聚力量、能将他们团结起来抵御末日的人,那么他就成为那个人。

——雪臻想留在逐日庭,那么他就给雪臻一个温暖的家。

他就像许愿池,还是扔下一枚硬币就会满足心愿的那种。

本应该如此。

但现在他却因为,发现雪臻曾有过一个主人而焦躁。

他到底为什么烦躁?

*

全部处理妥当后,星使是真的有些累。

不仅仅是处置这场意外事故,他还将被打乱的事情也加快速度完成了。

算算时间,他已经超过24小时没睡觉了,但却依旧不怎么困。

异能者除了特殊能力外,身体素质也或多或少会得到强化,可能因为这个原因吧。

但内心深处的声音嘲弄他:你觉得是就是吧。

没理会那声音,他随手接下一个巡查的任务。这任务很简单,虽然要求两个人,但只是安全区域的例行巡查而已,根本用不到第二个人。

他只是想独自静静,理清烦乱的心绪。

可是却偏偏不如心意,雪臻见他披上外衣准备出门,说:“应该是两个人的巡查吧,我可以陪你去。”

利落地穿好黑色的大衣,他对着镜子整理着领口,听到雪臻这样说。

镜子中,衣服从里到外整洁无尘,下颚线延伸向下的线条清晰流畅,收束于深色的衣领中。

纯黑的发丝随性地搭在眉骨处,潋滟着辉波的双眸深沉,长长的睫毛低垂,遮住半片澄澈的金色辉波。

他理应拒绝,表示想要独自散心的想法,然后一个人出门,留雪臻在家。

但是,最终他只是说:“走吧,陪我一起去。”

按照季节,已然是冬天,雪臻却依旧身着单薄轻便的服饰,与周围的人群格格不入。

雪臻将手伸进星使黑色大衣兜里,“要下雪了,是冬天的第一场雪。”

碎银般的头发飘散,反而映衬得他肤色如瓷偶般雪白,唇瓣却柔婉动人,如同早春枝头即将开放的花苞。

天空中是一片黑茫,丝毫找不到雪花的踪迹。

星使抬头看了一眼无休止的黑夜,“真的要下雪了吗?”

“我对冰雪的气息可要比你们敏感得多,”他回答,“再等等,最多不超过半个小时。如果不相信,我们可以打赌。”

“万一是你用能力作弊呢?”

雪臻轻哼了一声,“我才不会做那么没品的事情。”

……没看出来还挺有原则。

他们走得很慢,比起巡逻,更像是散步。路过钟楼,长街人影绰绰,喧闹声不绝于耳。

钟楼很高,黄色的灯火摇曳,有黑白相间的飞鸟安详地伫立在钟楼的尖顶,伴随着永夜沉沉入睡。

从钟楼的最高层向下望,层层叠叠的灯火描摹出城市的血管和街道的轮廓,浮动的光点明灭斑驳。

夜风是冷冽的,伸进大衣兜里的手也是冰凉的,像雪花落进里面似的。

星使下意识握住那纤长冰冷的手指,肌肤间接触生出温暖的热度。

有那么一瞬,他觉得自己像领着小孩子出来玩的家长,即便这个“小孩子”的年龄是“∞”。

紧接着他又想到,在此之前,雪臻的主人会不会也像这样,带着雪臻出门散步游玩?

念头一生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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