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自幼老人给他讲过的,月神的传说。月亮,是军队里随着他的马,经历战场厮杀的生与死的月亮,是满足欲望后他抬头凝望的月亮,是他观察过的月亮。他等待月亮只有一个小小的角,他用望远镜捕捉那月亮里的幻影,月亮是活的,有生气,在颤动,它的呼吸是潮涨潮落。
他建造供奉月神的庙宇,使它接受供奉和膜拜,他要供奉一座神像,但他并不知道月神使如何模样,于是他梦到了。
月亮的光辉笼罩着它,他观察,揣摩,手被月光指引,雕出她的轮廓和骨骼,他模拟出了一个人类世界不存在的人,身形飘飘然,“是个女性吗?”沃里克看着手中神秘美感的小象,神明有性别吗?那本应雕刻名字的底座空空,神明有名字吗?那神告诉他,她在人间的名字是柯蒂利亚。
柯蒂利亚?他笑了,还真是个女人?
天鹅与猫头鹰歌唱,月疯症是,在月亮的注视下,变得疯狂。他走入河流,在河中醒来,睁眼,看着那高高的月亮,稍纵即逝,支离破碎,他将碎片一点点塑造成形,就像修复一个打碎的精致的玻璃器皿,他感受到月亮的呼吸和形状,他进入梦境,他要梦到一个人,不,一个神。
起初是一片混乱,草药,琴声,紫玫瑰,他做梦,醒来又忘了。他发现月圆之夜,狼长啸的时候,他的记忆会留存的更久,于是他专门在月亮最圆的时候入睡。一个冰与玉做成的宫殿,一只兔子,一树桂花,插着一个红色条纹的星星棋子。他研究失落的文明,魔法,异教。他召集术士,解读古老的羊皮卷,他在女人的欢迎中,描绘月相的阴晴圆缺,他在赞颂月亮的诗篇中,找寻她的踪迹。
她的头发,是紫色,如紫玫瑰。
她的眼睛,是黄色,像是黄玉。
——
被一个人类抓了。
人类?柯蒂利亚不喜欢他们,人类肮脏又愚蠢,如果他是她的信徒,那还配做她的奴隶,跪在她的脚边。
动弹不得。
柯蒂利亚看着那发着光的法阵。
她的力量被限制了。
而男人用看着奴隶的视线,高高在上,看着被困在法阵里的她。
怒意冲上脑袋。
柯蒂利亚还没被这么冒犯过。只想将那双眼睛给挖出来。
那双桀骜,又带着挑衅,轻蔑的眼睛。
她是月亮,高高在上,被人敬仰,她是尊贵的月亮女神,他一个不知道从哪来的,阴沟里的老鼠,居然敢用这种眼神看她?
柯蒂利亚蹭的站了起来,调动身体里的力量,可越是挣脱,法阵的光芒就越是强盛。
昏过去之前,柯蒂利亚只记得那双带着皱纹的,笑起来像是小鱼的眼睛。
她在一座城堡里。
不是加纳,加纳的王宫远比这里庞大奢华。
柯蒂利亚看着男人斗蓬上河流的家徽。
男人是罗布地区的城主。
运输她的牢笼已经消失不见,她在客厅里,门没有关上。
她转头就走,却被法阵弹了回去。
这该死的法阵封印了出口。
但她依然有月亮的魔力。
柯蒂利亚转过身,走向抓捕她的男人,用魔力诱惑他,“放我出去。”
血顺着银色短刀滴落在玉石砖上,男人将刀捅上自己的大腿。
男人为了保持清醒,捅伤了自己。
柯蒂利亚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沾染到血,被男人带着血腥气的目光吓到了。
啊,军人,他是军人,手刃无数敌人的军人,柯蒂利亚从他的眼睛看到了他的身份,于是嫌少的,柯蒂利亚只有傲慢的,神明的心脏里,生起了一丝丝的恐惧。
“神明会为虔诚的信徒实现愿望。”柯蒂利亚做出让步,“你的愿望是?财富?名誉?权力?永生?你想要什么?我的信徒。”
这些我早就拥有了。沃里克心想,他闻到她身上森林中沾染冷雾的玫瑰的香气,他抬手,女人的皮肤冰冷,沃里克捏了一把女人的胸脯,脸上泛起笑容:“我要□□。”
——
“永生,你想要永生吗?”几次不愉快的体验后,柯蒂利亚想出一个好主意,以摆脱麻烦的男人。
沃里克疑问:“永生?为什么你会觉得我想要永生?”
柯蒂利亚:“人类在你这个年纪还没有生子,又沉迷研究神学的,除了追求永生,还能是追求什么呢?”
沃里克思考了下,似乎想到了什么好主意,那泛起的笑容让柯蒂利亚一阵发寒,沃里克凑近她,舔她的脖子,“永生的确是个很好的主意,但永生并非只有寿命无限这一种形式。”男人在她身上支起身:“尊贵的月亮女神大人,给您虔诚的信徒生个孩子吧。”
柯蒂利亚:“……”
沃里克抱怨:“莉莉,你毁了我对神明的想象,你要补偿我,比如,给我一个继承人。”
柯蒂利亚:“我可以给你力量。”
沃里克拒绝了:“当神明也太无聊了,有了外挂,却体会不到胜利与征服的喜悦,那还有什么意义?还是当个人类更适合我,人类男人不管爬上多高的位置做出多英雄伟绩,最终的目的都是为了操到女人。”
科蒂莉亚忍不了了:“你这个下等的人类怎么能如此没有追求?!”
沃里克露出一个十分迷人的微笑:“人类就是这样的,人类男人就是被下半身控制的生物。从现在开始,我要一直草你,操到你怀孕为止。”
——
雨下得特别的大,破败的修道院角落凄凄惨惨的滴答掉落雨滴。
紫色长发的女人缩成一团,躺在墙角,整个人都埋进稻草里,似乎在汲取那微弱的暖意。
很冷。
不只是天气带来的冷,还是失血过多造成的寒意。
血还在流。
女人对疼痛已经麻木,她知道,只要她睡着,再醒来,她的伤口就会止住血,就像过往的无数次那样。
于此,女人放下求生欲,放松身体,在冰冷,黑暗的国度求死。
有人慌慌张张走进了修道院。
女人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
气息上看,是个老人。
跟在老人身后的男人不慌不忙。
老人用紧张的,颤颤巍巍的声音对男人说:“城主大人,我们发现她的时候,她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
女人冷的睡着了,呼吸也短暂的停止了。
再次醒来时,已经是深夜了。
女人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身上盖着绒绒的被子,而她所处的破败的,堆满乱七八糟稻草的修道院,变成了温暖的,家具整整齐齐的,眼熟的卧室。
不远处,壁炉里烧着浓烈的火焰,跳动的火苗似乎有生命一般。
床边坐着一个黑色斗篷裹着的男人。
女人看不清男人的脸,但是意外的,这种过于熟悉的场景竟让她的身体感到亲切。
她应该感到愤怒的,至少那时的她的理性是这么告诉她的。
但身体大出血导致的虚弱已经让女人毫无一丝力气,她撑着身子,坐起身。
她发现她换上了睡衣,就是平时她穿的那件,她那沾满血污与雨水的衣服已经被换掉。
女人抚上了肚子。
她割开的她肚子的伤疤已经愈合了。
窗户微微开了一道缝,夜幕上,悬挂着一弯月亮。
而这个房间的所有出口,都被熟悉的法阵所封闭。
“给。”男人看她醒来,从烧着的壁炉旁端了一碗汤过来,热腾腾的在她的面前,“喝吧……”
女人怯怯的看了一眼男人。
卧室外,依然呼啸着风,而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却让人倍感温馨。
女人接过汤碗,咕噜咕噜的喝了起来。
要她命的寒冷被姜汤慢慢驱散。
男人坐在床边。
篝火烧的很旺,柴火在燃烧的时候带着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在这个安静的卧室里显得声音格外的清晰。
两个人却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女人眼底似乎有什么东西要流出来,深吸一口气又咽了回去。
男人看着女人毫无血色的,苍白的唇角,而女人的视线垂下,长长的睫毛在眼下落下小小的阴影。
男人眼睛弯成月牙:“虽然不会死,但也是会感到痛的吧?”男人温暖宽厚的手掌抚上她的肚子,“是说你任性好呢?还是不要命好呢?刚生完孩子就跑,也不去看看我们的儿子。他是个很漂亮的孩子,长得很像你。”
女人将汤碗朝男人的脸扔去,温暖带给了她怒意,男人头一偏,躲开了,瓷碗砸在地上,清脆的碎裂声加上女人带着小小怒意的声音:“你骗了我。”女人黄玉般的眼睛带着月亮的阴影,“你说过,我生下这个孩子,你就会放我走。”
男人无奈地笑了,耸耸肩:“莉莉,和我在一起这么久,你最先学会的事就是,永远,都不要相信人类的话。”男人的气息侵占着她的空间,女人身体先后退,记忆的疼痛让她条件反射性的紧闭上眼睛。
“好吧。”女人听到男人松了口气,说。
男人没有咬上来。
“我说谎了,我们的儿子长得一点也不可爱,也不像你,也看不出哪里像我,皱巴巴的,跟个小猴子似的。”男人叹了口气,“不过奶妈说,小孩子都这样,等长大了就好了,都说儿子像母亲,不知道神明的孩子,是不是也遵循这个定律。”
女人一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了。
“莉莉,我只有三四十年可以活了。”男人从身后抱住她,“对拥有无限生命的神明来说,三四十年,也不过弹指一挥间罢了。既然是这么短的时间,留在我身边,对你来说,也不过眨眼间。”
“等我死了就可以了,等我死了,就再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束缚住你了。”男人抱她越紧,“作为交换,我会给你一切你想要的,除了自由。”
女人沉默着,她很累,也很困,再不想,也不会再信任男人的任何一句话。
她呼唤梦神,让墨菲斯给她一个梦。
朦胧间,女人隐约听到几句话。
“我可以替你复仇。”
“嗯?”女人漂亮的,困倦的,被男人身体温暖后变得红润的脸显出了几丝迷茫。
“既然莉莉这么恨杀了你母亲,杀了你朋友的光明神,”男人笑起来,眼角的皱纹也弯起来,“我为你挑动两国间的战争,让莱茵的士兵,踏平诺亚的每一寸领土,怎么样?”
女人的眼依然带着些疑虑。
男人缓缓道:“莉莉,我不会白白让你嫁给我,也不会白白让你给我生孩子的,作为下半生拥有你的交换,我会让伤害你的这个世界,付出代价。”男人亲吻她的脸,“莉莉,人类会争斗,会杀戮,人类拥有所有丑陋的一面,这就是人类,这就是人类啊。”
梦神在她的眼皮洒上沙子,柔柔暖暖的火光照的她昏昏欲睡,长久以来的困倦和疲惫在胃和身体得到满足卸下了防备之后排山倒海的都扑面而来,女人止不住的打了个哈欠,依在男人精于训练的,结实的胸膛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