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她便觉得整个人神清气爽,连带着肌肉骨头里的酸楚感也缓解不少,好似有天上灵泉一股,通过绘成的法阵,浸润在她的四肢百骸,将所有灰尘旧痦洗净,浇灌在透空的身躯内部,沁人心脾。
“这法阵真的好神奇,你教教我呗。”蓁祈攥住百解的手说道。
他顿时后退几步,显得十分不自在。
“我会教你的,你先把手松开。”
“好!”蓁祈举起手,好学生一样与他拉开一个友好距离,静静等待老师授课。
而百老师则负手静立在一边,竟真有几分为人师长的架势。
一时间,勇士和守护兽的身份有了毫厘间的变化,像是不苟言笑的老师,在想如何对付一个活泼好动的小徒弟,让那期待渴望的目光,可以盼有所得、学有所成。
他指尖未动,一柄金灿灿的棍子便出现在蓁祈的面前,而他则是从角落里随便抄了一根拖把杆子,垂在身侧,脚下法阵发开,熟悉的卧室立马变成古曲流觞的山巅平地,青松环抱,怪石嶙峋,俨然一个天然的习武场。
百解站在圆台的一端,棍指来人,沉声令道:“用你手中的长棍,打败我。”
蓁祈只知道百解厉害,却对他有多大能力没有任何概念,如今见他指尖掐诀,轻轻松松劈开一道空间裂缝,比伍竹岛那个假冒伪劣的不知强了多少,心中的震撼还没等表达,对面就要用一根很随便的破棍子,和她这金光灿灿的神棍打架。
她不由地惊讶出声:“你就拿那个吗?那我岂不是胜之不武。”
百解不予置否,道:“等你打赢我,再说大话吧。”
蓁祈眉心微皱,她虽不是行伍出身,可这六年也是尸山血海里闯过来的,武术、柔术、跆拳道都有潜心琢磨过。
更何况她现在还有挂在手,百解只是拿着一根泡浮囊的拖把杆子,哪儿来的自信。
但蓁祈还是没有掉以轻心,毕竟不论面对什么样的对手,深思熟虑、全力以赴都是对这场战斗最基本的尊重。
她右手气势,将长棍舞出一圈漂亮的棍花,抵在后背,附身朝着百解的方向冲过去,在贴近对手的瞬间,从地面蹬地而起,长棍劈头砸下,带着十足的力道和蓁祈全身的重量。
这一棍若是砸在寻常的桌椅板凳上,势必将坚固的长面,砸得一分为二。
可百解好似完全不将这一棍中,垒起的毁灭性力道放在眼里。
他侧身轻躲,木棍在腕上如蛇一般盘绕,贴着那棍身轻飘飘地划过,棍尖一挑,一记四两拨千斤便将成吨的力道卸了十之八九。
蓁祈手腕轻翻,棍尾抵着腰背,右臂使力,将卸了力的棍子灵巧压低,朝百解的下盘稳稳扫去。
却见那人掌心下压,方才被用作棍尾的一端朝下一点,便将蓁祈前扫的棍子压在脚尖前方。
她作势以棍为轴,飞身跃起,右腿高高扬起,冲着百解的左脸狠狠踢去,却不料被他轻松地用右手擒拿,整个过程中间,他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起来过,只是凭耳力,便精准判断了她的下一步动作。
而那普普通通的棍子,却好像被施以神智,竟将那法器压的动弹不得,只能颇为委屈地嗡嗡作响。
在具有巨大优势的情况下,蓁祈竟只能勉勉强强与他对个平局,僵持之下,她不经有些退怯了起来,若百解手里拿着的不是一根普通的木棍,而是同等质量的法器,自己会不会从一开始便被打倒在地,毫无翻身机会。
她开始对自己下一步的动作有了犹豫,而分秒的迟钝,便足以让她在面对一个强大的对手时,露出巨大的破绽。
终于,二十个回合之后,百解手中的木棍抵在了蓁祈的喉咙前,定下这一局的结果。
百解冷笑一声:“就这么点本事,还想莽撞地一头扎进副本里,怪不得被坑的灰头土脸,都还以为是哪路神仙撒的金子,给你庆功呢。”
蓁祈本来有些丧气,可一听这冷嘲热讽的打压,刻在基因里的好胜心,便在同一时间被激发了出来。
她不服气地大喝一声:“再来!”
说罢,她便灵巧地从百解困住自己的左臂下钻过,右手长棍上挑,左手五指并拢成刃,朝那人腰间劈去,却被一记回马枪似的棍子狠狠砸开。
她在地滚落几圈,就势蹲下身子,长腿横扫,拨开那紧追而来竖劈的棍子,竟是百解方才用过的巧劲——四两拨千斤。
他微微一愣,随后冷若冰霜的眼底,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赞许。
而随着蓁祈对于百解招式的活学活用,百解手中的长棍却更加变化多端起来。
这让蓁祈时不时觉得自己面对着的,是一汪汩汩涌动的活水,深不可测,无论如何击打,都无法探知水涡深处的青石,到底方圆为何。
不知不觉间,二人已在阵里打了整整三个小时。
其间蓁祈一次都没赢过,但她可以明显地感知到百解对于自己,堪称X光机一般的了解度,他可以根据自己的水准与增长空间,灵活调配自己的武力输出,保证自己永远高于她,却不至于将差距拉的过大。
如同一位历经千帆的大宗师一般,精准控制全场的呼吸吐纳,浩瀚如山峦广海,无垠无涯,仿若万物斗不过掌心一脉,一窥便可得知全貌。
这不像是对她的精确分析,更像是因为太过熟练,所以她在他的面前,便无所遁形。
她不由好奇地问出了自己一直迫切想要知道的问题:“你到底是什么人。”
罕见的,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皱起眉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良久,他答道:“我想不起来了。”
蓁祈有些惊讶:“还是和小百有关吗?你不是系统分配给玩家的守护兽吗,这难道和神有关?”
百解却是很肯定地摇头:“不,我可以确定,我的诞生,与神无关。我能感觉到自己的另一半灵魂被困在系统里,正随着你的能力增长,而逐步复苏,但我也不确定这个临界点在哪里,不过,我可有肯定的是,我那困在系统里的记忆,有着极为重要的东西。”
重要到,关乎生死存亡......
但他也不确定这种危机感是从何而来,说出来也是徒增恐慌,没有底的事,还是要等确切的证据汇拢再确认为好。
百解深吸一口气,尝试让气氛变的轻松一点,他道:“不过普通的守护兽没法跟我比,我拥有最为全面的游戏信息,以及不靠天赋便可完成的道家仙法,那些只不过是传达系统指令的低级生物,所以,你不能就这样拿现在的三脚猫功夫,去拉低我的水平。”
蓁祈怎么说也是学生时代知名大姐大,小时候揍混子流氓,长大了打违法乱纪之徒,到那儿不是耍着令人艳羡的身手,还从未有人说过她的功夫,是三脚猫水平。
蓁祈闭眼磨了磨发痒的后槽牙,第一次换位思考那些被自己打压得哭爹喊娘,毫无还手之力的恶徒。
在眼高于顶的情况下,被高于自己水平很多的人虐身虐心,真的是一件看不惯,也只能咬碎牙往肚子里吞的憋屈。
百解那张扬搭不睬的脸,实在是太欠揍了!
他继续说道:“想必你也对这次副本透露出的信息有所思考,可以确定的是,系统里存在除你之外的其他玩家,但他们的数量有多少,都不可知。”
“那其他玩家的特性是什么呢?可以看见守护兽,还是可以在距离很近的时候,在面板上收到提示?”
百解仔细想了会儿,摇了摇头:“都不是。游戏最开始的时候,应该会进行大规模的屏蔽,以保证玩家之间不会互相打扰。”
蓁祈困惑了一下,突然注意到一个被自己忽视的细节:“那之前你说神让伍竹岛为自己打工,是为了多样化副本难度等级,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要将副本这样精确地划分为不同等级,并予以不同奖励呢,难道不是筛选吗?那既然是筛选,为什么不让玩家可以看到彼此,就像游戏的排行榜那样,有排名,才会有竞争。”
“是为了筛选,如果副本难度大差不差,那么越到后面死亡率便会越低,除了极为复杂的凶案,很多类似案件都是有规律可循的,更可况这是一个将案子变为副本的游戏,它便更有规律可循。”
蓁祈的表情也愈发凝重起来:“所以到后面就不会有人死了,但这不是神想看到的!”
“不错。”百解点头道,“游戏的类型被限制死,那就是重生破案,在这种单一批量复制的场景下,很难做更为另类的划分,就只能脱离案件本身,从副本之外下手,利用人性,对抗人性。”
“那为什么要隐藏玩家身份,是害怕我们抱团,从而无法达到它想要的结果吗?”
那么......
蓁祈脱口而出道:“神到底想看到一个什么样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