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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第 4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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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纵很抵触去看医生,但这回没有办法,曹青萍说你要不去看,你爸那儿我不管了。程纵只得老老实实跟着妈妈和舅舅去医院检查。新医生是个挺和蔼的老头,眼睛里比赵医生多了点人情味,他叫曹青萍别紧张,一边问程纵的意思,说:“你想不想要这个孩子?”

程纵低着头,不敢直视大人的目光,他很想许野汶,如果许野汶在,回答问题的就不是他了。他低声说要。曹青萍好像倒吸一口凉气,应该是觉得他没救了吧。他感到曹青萍不想要他生小孩,他也没有要当母亲的自觉,他本就对自己的身份有些认知障碍,这下更分不清了。他无所谓要不要,许野汶想要他就要。

曹青萍带他回家,她这两天有点儿偏头痛,一直在吃治疗头痛的药粉。程纵回家就有眼力见儿的做饭,也就是所谓的讨好。

“你把那个男的给我叫过来。”曹青萍额头上搭着毛巾,想起来问说:“不会是那几个小混混里面的其中之一吧?”

她说莲城九霸,因为太生气,直接说了心里话,她认为不务正业游手好闲爱染头的就是混混。

程纵摇头,他死活不说,曹青萍根本撬不开他的嘴。那个愁啊。看见程纵就心烦,看不见程纵又担心,怕他跑出去找那个混蛋。她勒令不许程纵出门,程纵每天都被她反锁在家里。如果是平常,程纵早翻脸了,现在有求于她,也就每天噙着泪看曹青萍狠心锁门。曹青萍还不知道他,哭哭哭,都是装的,她一走他准倒回床上睡大觉去了。程纵这人就这样。

曹青萍还真是了解他。程纵天天在家睡觉,只有到周六那天坐不住了,他想出去,许野汶看不到他一定会着急的。曹青萍周六不上班,在家死守程纵,程纵真想趁她不注意偷溜出去,可他爸快回来了。他不能够。

那天的火烧云也烈,程纵趴在阳台,看彩云流溢,秋风横扫,黄绿交杂的叶片摇啊摇,他一低头,就看到树下站的许野汶了。他惊喜的招手,又怕曹青萍注意到,只好大张着嘴巴,无声的对许野汶说:你先走。

许野汶站在树下端详了会儿,突然上楼了,程纵吓得不得了,紧张的朝门口看。曹青萍说你干嘛呢。程纵声音都要抖,说不干嘛啊。接着,门铃就响了。

曹青萍喝住程纵,说:“我来开。”

程纵老老实实的站到一边,曹青萍来开门,看到许野汶。说实话,她对许野汶第一印象确实挺好,人长的斯文,会说话,懂礼貌,看着也干净。比那几个爱染头的强多了。她还真没往许野汶身上想,也许是他外表太具备欺骗性,曹青萍下意识不觉得他会干出那种事情来。

“什么事呢?程纵不方便出门。”曹青萍一开口,程纵就在她背后朝许野汶使眼色,许野汶猜到了一些,程纵要他走。

许野汶平静道:“阿姨你应该在找我。”

曹青萍纳闷道:“没有啊,我没找你。”

许野汶朝程纵招手,程纵迟疑的走到他跟前,曹青萍看到他们牵在一起的手,血压都高了。心说你啊,是你啊,你是来给我示威来了啊!程纵松开许野汶的手,在玄关跪下了。曹青萍头晕道:“你给我站起来!”

程纵不说站。许野汶掐着程纵腋下把他抱起来,说:“地上凉,你去坐着,我来跟阿姨说。”

曹青萍看许野汶是真不知轻重,在她跟前还来这出。她本来不想让他进门的,这下不进也得进了。程纵看他妈像个泼妇一样从花瓶里抽鸡毛掸子,吓得挡在许野汶跟前,说:“你走吧。”

许野汶抱着程纵,他也真是高,背过去都能把程纵挡严实了。程纵在他怀里听见鸡毛掸子抽到皮肉的声音,闷响,像跑了一半的雷。程纵的眼睛里却在下雨。

“你还敢找上门!”曹青萍气都要气死了,什么人啊!

许野汶皱眉跟程纵说别哭。程纵忍不住,门关上,他哭的稀里哗啦,曹青萍听着难受,呵斥道:“得了吧!干这种事很光彩吗?哭哭哭,哭的我眼皮都在跳。”

程纵没有办法,除了眼泪,他不知道还能拿什么跟他妈抗衡。好像他妈在故意为难他。许野汶脸更白了,程纵这会儿不敢问他疼不疼,许野汶捏着袖子给程纵擦脸。曹青萍扶着墙大喘气,她真是打累了。许野汶也是有种,一声不吭,躲也没躲。她看程纵在那哭,暗道我这算什么啊,要是给你爸知道了,你爸宰了他都有可能。

三个人到沙发那儿坐下来,曹青萍开始拷问许野汶,“你家里人知道这个事吗?”

“还没跟家里讲。”许野汶尽量回答的不那么生硬。

“那把你家里人叫过来,我要跟你们家大人说。”曹青萍缓和了下来,虽然她还在生气,但这会儿生气也没用了,关键还是先把问题解决。

许野汶避而不答道:“我会负责。”

曹青萍摆手说:“别跟我说这个,我要见你家长。”

程纵听的着急了,他要说话,许野汶一个眼神扫过来,程纵就闭嘴了。曹青萍瞥见程纵那没出息的样儿,心说你还叫他管你!他都管你管成那样了!我看你去他家也是受气,真是活该的。曹青萍觉得糟心,上前去把程纵拉起来,说你给我回屋去,我要单独跟他聊。

程纵被关进屋里,曹青萍面对许野汶就没那么客气了,相应的,许野汶那份淡定也不知道哪来的,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没把这当回事。曹青萍琢磨不明白他。

“你去跟程纵说把孩子打了,我能不找你麻烦,也不叫我家那位知道。”曹青萍还是不想让程纵冒着危险生小孩,生什么生,他自己都没长大!

许野汶敛眸,他问:“为什么。”

“你还好意思问我为什么!”曹青萍愤然道:“你还读书呢,他生了孩子你管吗?你知道小孩一晚上要哭多少次吗?你有奶粉钱吗?你家里人含辛茹苦供你,还要供你不懂事闹出来的孩子?你有没有良心。”

“再说你知道那是一条人命吗?过两年,你俩嫌烦了,看不对眼了,孩子怎么办?你考虑过吗?”

许野汶笃定道:“我管。”

曹青萍险些要骂人,“说得好听!你能弄出这事来说明你这人也不靠谱。算了我不想跟你说那么多,我不关心你怎么样,我只关心我儿子。他那种身体不适合生小孩,你别害他。你给他灌什么迷魂汤,让他死心塌地的要给你生孩子,啊?他要是死在产房,你赔我儿子吗?”

许野汶怔住,他眉心微蹙,坚持道:“不会的。”

“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懂!”曹青萍嘴唇发白,说:“你要么把你家长给我叫过来,要么让程纵把孩子拿了。别的我不跟你讲那么多。”

许野汶对这个孩子很坚持,他就是想要,他问曹青萍:“程纵加强锻炼会更好生一点吗?”

曹青萍两眼一黑,见跟他说不通,索性也就不说了。她说你走吧。许野汶说我跟他说会儿话,等下就走。

程纵在屋里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许野汶进来后,他一下抱住许野汶,许野汶一僵,程纵才想起来他后背还有伤。程纵胳膊肘往外拐,埋怨道:“我妈怎么下手那么重。”

许野汶脱了上衣让程纵给他上药,白莹莹的皮肤上红的触目惊心,程纵手有些抖,趴上去吹吹,许野汶反手把程纵捞进怀里,程纵正对着他,浑身的热气,不加一点掩饰的扑面,蒸腾着,叫程纵面红耳赤。

许野汶手又伸进他衣服里摸肚皮,叫:“孩子。”

程纵环着许野汶的脖子,滑腻腻的,有些心猿意马。典型的记吃不记打,都忘了刚才发生过什么,他亲住许野汶的嘴唇,说好想你。许野汶嗯了声,舌头就顶进程纵嘴巴里了。程纵忘情的亲吻,许野汶不忘喂他喝水,摸他下眼睑,说:“是不是很辛苦。”程纵怀孕以来眼睛就总是潮湿着,不是在哭就是在哭的路上。许野汶有时候也会想,这么小,要不不要了吧,程纵总哭,说不定不想要这个小孩。

“我装的。”程纵说完,又委屈上了,不知道戏假成真这一说。他其实也没那么爱哭,但每次一哭都有人哄着,好使的很。可是哭多了眼泪就会不由自主的滚落下来。程纵傻兮兮的,不知道怀孕也会影响他的情绪,只以为是自己在使性子。

许野汶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程纵,程纵缩进他怀里,问他冷不冷,说给他暖暖。许野汶攥住程纵乱摸的手,问:“你害不害怕?你妈刚才说,生孩子很危险的。”

程纵老实说:“不知道。”

“那你想不想要这个孩子?”许野汶又问。

程纵迟疑了,他不能再说不知道,尽管他确实没有想法。许野汶捧着他的脸,不许他闪躲,被许野汶明亮的眼睛逼视,程纵开始不知所措。他像一个逃兵,彷佛说不就是在背叛许野汶。人的感情有时候就是这么的奇怪,自己先把自己架起来了。

“不要也没事。”许野汶这句话说的很轻,轻到四散那一秒,程纵锥心的疼。

程纵只说:“你别不管我。”

许野汶说不会。

程纵可耻的想,有了孩子就能拴住许野汶了,那为什么不要。他还不知道他即将面临什么,未知的一切蛰伏在暗处,没有轮廓,没有气味,不易令人察觉。也许命中注定他会走上这条道路,人生总是有无数条分叉,就像一棵树,伸展向天空时,每一条枝桠都在拼尽全力。所以不后悔。因为代价都一样。

“你能管我一辈子吗?”程纵满怀希冀的问,他希望许野汶的回答是能。

许野汶不说话,他勾着程纵的手,拇指印上,他要程纵看他们拉过勾的。

程纵撞进许野汶的视线里,缓和的,温吞的,令程纵想到雨前低飞的蜻蜓,锡灰色的天穹,植物不再进行光合作用。我们的人生会就此黯淡无光吗?我们会完蛋吗?程纵停止发问,猛地吻向许野汶,就像两杆芦苇,弯向同一个方向。许野汶仰起头,程纵压向他,狂热的吻点燃空气,唇舌湿热,惨戚戚的犹如海面失火的船,燃烧着坠落,下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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