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许念安抬起头看着宋年，脸上的左一块右一块的面粉让此刻的他看上去滑稽可笑，“偷袭我？”

宋年没说话，径直走到厨房里洗干净了手，她回来坐到桌子的另一边，等手上的水干透了才伸出手去拿了一块饺子皮。

某人像是已经等了很久，就等宋年放松警惕，许念安忽然站起身来，伸出手快准狠地用手背在宋年的脸上蹭了一下。

虽然他手背上的面粉不算多，力度也不大但蹭到宋年干干净净的脸上，还是把人弄成了小花猫。

两只小花猫对视一眼，许念安率先觉察到了不对劲，闪身从桌边跑到了更空旷的地方。

宋年抓了一把面粉，面无表情，气势汹汹地就要朝许念安走过去，中途任他说多少句“饶命”都无济于事。

挑起事端的结果就是最后两个人都没捞到好处。

不只脸上，两人就连头发上都沾了点面粉，看起来狼狈极了。

有了这一小插曲，原本半个小时左右就能包完的饺子被拖拖延延，终于在正午之前被包好。

宋年用纸巾胡乱擦了擦头上的粉，走到桌边端起了一盘看上去还算正常的饺子，往门口走去，许念安又凑了过来：“嗯？怎么了年年，不吃饺子吗？”

“我们吃不完这么多，”宋年拉下门把手，门开的同时回头看了一眼，“送点给阿姨。”

听到是为了这个，许念安有眼力地跑了过来，伸手接过了宋年手上那盘饺子，语气都是上扬的：“这样啊，那我和你一起去吧。”

爬楼梯爬到一半，想到张珀猫毛过敏，两人不久前还都抱过猫，宋年又带着人折了回来，用门口鞋架上的沾毛器在身上滚了一遍才继续上楼。

到了楼上，宋年轻轻敲了几下门，门很快被打开，张珀看到来人是宋年，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她侧过身去，把门推开了些：“是年年啊 ，快进来快进来。”

门打开的同时许念安也出现在了张珀的视线里，他赶忙递上那盘饺子：“妈，这是年年给你包的饺子，她特地给您送过来的呢。”

“阿姨，是我们一起包的。”宋年补充。

张珀像是没听到后面那句话 ，自动过滤了许念安，她握起宋年的手，满脸感动：“辛苦了年年，来，快进来，阿姨有好多话想和你说。”

长辈的邀请不好推脱，隔了许多年，宋年又来到了这里，多多少少会显得拘谨。

两个人先进了屋，许念安没安排，就带上那盘饺子进了厨房。

跟着张珀来到了一个房间里，宋年没到处乱看，张珀关上了门，又走到衣柜边，仔仔细细地找出了一个红本子，她把那本东西递到宋年面前，温声解释：“年年，这是你奶奶临终之前，托我一定要交给你的。”

听到这话，宋年起初愣住了，她伸出手接住存折，就听张珀道：“她老人家说这笔钱是留给你读书用的，不管是谁找你要，都不要管。”

这个“不管是谁”，已经很显而易见了。

宋志强踩着自己母亲死去的空当跑来偷存折，却没想到真正的钱最后还是回到了宋年手里。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宋年只感觉心里五味陈杂。

“谢谢阿姨，”她说。

感受到面前女孩的状态，张珀抬起手轻轻抚上了宋年的头发，轻声安慰着：“不用谢，这是也我想做的。”

挑起这个沉重的话题后，想要转移宋年的注意力是很难的，张珀盯着不知在想什么的宋年，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笑着开口：“对了年年，好像还没来得及和你讲起过，我们回来之前，小念听说要转学回来，一直问我你过得好不好。”

“问我？”

张珀点了点头：“后来搬家回来的时候我们遇到了你奶奶，小念看过你的照片，听说你在这个学校读书，说什么都要和你去一个班。”

这话勾起了宋年的回忆，让她想起了许念安第一次来到班上时，她还没能认出来对方是谁，她对许念安的初印象，大概是个比较自来熟的转学生。

原来在那懵懵懂懂的再次相遇，只有她一直在后知后觉。

张珀还没发觉什么，继续说了下去：“小时候你们一起玩他也喜欢粘着你，现在也是一样，真好，过了这么久了，你们还是好朋友。”

好朋友。

宋年抓住这几个字，又在心里问了自己一遍。

是可以随便拉拉手的好朋友吗？

“阿姨，其实我，”宋年顿了顿，看着面前和蔼可亲的女人，没打算隐瞒什么，“喜欢他，不是对朋友的那种喜欢。”

年少时期的爱恋在教科书上被定义为青春期的正常冲动，在学校可能会被老师批评，家长们也同样不能理解。

没有人会把两个不到二十岁的孩子说出的喜欢和爱当真。

本以为说完这句话，张珀至少会需要一些时间来消化，可宋年刚说完，就听到对方回了句：“阿姨知道。”

这样温柔的语气仿佛可以直击人的心灵，宋年不由得有些愕然，张珀看懂了她不解的眼神，笑着：“阿姨不是老古板，你是个好女孩，看到你们这么要好，我真的很高兴。”

“还有上次去学校的时候，我看到小念把你当宝贝盯着看呢，紧张得不行，”张珀的手落了下来，“只要你们好好的，怎么样我都开心。”

宋年没想到张珀的接受能力这么强，明明是自己打算先坦白，却反过来被对方安慰了一通。

“谢谢阿姨，”宋年先道了谢，还不等两人继续聊下去，门口就传来了一道敲门声。

“年年，吃饭了，妈你快放年年出来。”许念安的声音隔着门传了过来。

两人都被逗笑了，张珀还一边摇着头笑，嘴里不住道：“这臭小子。”

三个人坐在一张桌边吃完了这顿饺子，饺子的味道也许还不错，可在以后的很多年里，宋年渐渐忘记了很多事，却独独将这一顿饭记得清清楚楚。

假期在欢声笑语里偷偷溜走，开学那天早晨，许念安像个起早的公鸡，早早地就来催着宋年起床了。

两人乘了车一块来到学校外的公交站台，因为某人精力旺盛，他们来得太早，宋年就被许念安领着到校外的早餐店去了。

左一点右一点地买了些吃的，宋年看着许念安手上提着的塑料袋，不觉有些惊讶：“这么多你吃的完吗？”

许念安理所应当地回答：“当然吃不完，所以年年你可不可以帮我一块吃呀？”

他说这话时还在笑，让人看了实在不忍心拒绝，看着对方把自己手上拎着的袋子一个个展示了出来，宋年便只接过了其中的一根玉米和一袋小笼包：“剩下的自己吃。”

“好嘞，”许念安立马应下，像是得了什么好处，高高兴兴走在路上，看上去尾巴都要翘起来了。

来到班上，一个假期积累的灰尘不算太多，但也是全部积累在了桌面上，宋年用湿纸巾把她和许念安的课桌擦了擦，又得到了来自她的同桌的一连串的恭维。

虽然已经听了一整个假期的玩笑话，但在外人面前，宋年还是会感觉有些不适应，她叫停许念安：“别说了，耳朵痛。”

“奥，”许念安委屈巴巴地缩回到了自己的领地，老实了不到半分钟又凑到了宋年身边，“年年，我想吃小笼包。”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在朝主人讨赏的小狗，宋年把装着小笼包的袋子拿过去了些：“吃吧。”

许念安没动手，他用一只手撑住下巴，眼珠子一转就是个馊点子：“我想你喂我吃。”

宋年便从袋子里拿了一个小笼包，但她没能如许念安的愿，只是把那个小笼包放到了对方的手上：“自己吃。”

虽然没能得逞，但许念安还是乐呵着，一点都没表现出来不满。

如果是平时，他们这个位置一般很难让人注意到，两个人干什么都不会有太大的存在感。

可今天是开学日，人还没来齐，班上稀稀拉拉地坐了一些同学，有人百无聊赖地四处乱看，恰好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便凑过来好奇问：“欸，宋年，你们谈恋爱了？”

面对这位忽然凑过来的同学，宋年应该算是向来和他没有过什么交际，但只要是有八卦，不管两人是否亲近，许多人都喜欢去追问。

不等宋年回话，许念安则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对着那位同学开口；“对了，谭峰，我记得放假前李老师说过，今天要挨个检查寒假作业，据说是检查一个走一个，你的写完了吗？”

“什么？”谭峰看上去有些慌了，他也不管什么八不八卦的了，直接跑回了座位上开始“奋笔疾书”。

开学当天是只要在班主任那儿报道的，下午几乎是黄金休息时间，大多都是玩得好的几个同学约着到处逛逛，所以一听到会被留下，就没人会在乎别人的事了，毕竟保全自身最重要。

“李老师有这么说过吗？”宋年忽然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