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分钟后，我用现在的手机号申请了一个新的扣扣号。

朱槿荣起身点了一杯酒，回头拿手机找我确认：“送你一朵玫瑰花……是你吗？”

我点头微笑：“对，随便想的网名，拉我进去吧。”

朱槿荣：“好。”刚说完就弹了我脑门一下，“先换个头像啊，你这个像个AI机器人一样。”

我从相册里翻了翻，指着一个天策军爷问：“这个可以吗？”

朱槿荣：“可以啊，你也玩剑三啊？”

我惊讶地问：“是啊，你也玩吗？”

朱槿荣摇头：“重置后就上去看了两眼。怀旧服的玩家慢慢的都散了，跑去成都穿模站街去了，玩游戏的亲友越来越少就没玩了。这个群的群主以前也玩过剑三，当过陪玩，声音还蛮好听的。”

我点了点头，进了群，刚进去群主艾特我，发语音叫我宝宝，问我是1还是0，让我爆照爆年龄爆身高爆体重。

是个温柔的男声，音色偏成男，听得人耳朵发软，心里痒痒的熨帖得很。

我发信息回了个1，问怎么改马甲。

群主温和地发语音说：“在网名前面加个‘一言为定’就可以了。”

我依言改了，群主又让我发照片。朱槿荣在群里顶着个非洲熊猫的头像，发了个叼烟斜眼笑的表情包。

“要发吗？”我捅了捅朱槿荣的肩膀。

朱槿荣喝了一口酒，歪头瞥了瞥我的手机：“随便啊，你想发就发，不想发就不发。”

我考虑再三，发了一张很久以前穿汉服拍的照片。背景是葡萄园，原本是两个人，现在裁剪了一下，正好派上了用场。

“嗷嗷，哥哥，照片是你本人吗？”一个软糯的少年音。

“哥哥找玩伴还是找对象啊？”后面附了一张个人的详细资料图，排版非常精美，但是脸部打了马赛克。

“哥哥，我叫张森林，喜欢你的网名。”这是条艾特我的文字信息。

往下看，语音信息目不暇接，很快将我的照片淹没，往上翻半天才找到点了撤回。

“靠，美人在哪？照片在哪？我怎么没见着？”有人冒泡问道。

“我保存了，等会儿私发你。”

热情的有点过分了，我一个头两个大，发了六个句号。

朱槿荣在群里发了一条语音：“这是我朋友，刚分手呢，暂时不考虑找对象哈。”

一群人七嘴八舌又开始嚷嚷了：

“那哥哥找游戏陪玩吗？我声音还可以哦，青受音，日结的，一个小时30块钱。熟悉以后可以半价哦。”

“哥哥找我吧，我玩过剑三，白菜价，奶受音，包月，一个月一千。”

“哥哥加我一下，我给你发我照片……”

“哥哥我加你了，同意一下，有空一起打王者吧……”

“哥哥玩配音吗？玩的话晚上一起上戏鲸走本啊！”

……

我看了一眼群括号里的人数1678，沉默良久，问朱槿荣：“这个群怎么看对方是0还是1？”

朱槿荣：“你看群名片就知道了。宁为玉碎代表0号，宁缺毋滥代表0.5号，一言为定就是1号。”

我翻了一下群成员，往下划，划到最底下，盯着惨淡的1号数据：“这么少吗？”

朱槿荣：“差不多吧，48个不少了，惠城圈子里的都在这了，大部分都是成家了有老婆的。我说的老婆不是形婚啊，是已经找了对象的，他们一般不冒泡的。冒泡也是搞聚会的时候带着自家老婆来玩。”

我：“群里有人找对象成功的吗？”

朱槿荣想了想：“不知道哎，我只知道群主和刚刚那个叫张森林的群管理是游戏固玩，用的情头，昨天打游戏吵架了闹分手，还没和好呢。我跟你说，你千万别加那个叫张森林的扣扣，群主知道了会找你麻烦的。”

我看着两人的群头衔，说：“他俩不撞号吗？”

朱槿荣：“游戏固玩外加戏搭子而已，没有奔现。不过这群主人也不咋的，经常和别的0搞暧昧，被张森林发现了也不狡辩，承认的可大方了，算是陪玩圈中最不守信用的了。张森林也是好脾气，能忍。不出二十四小时就会原谅他。”

我无语吐槽：“那个张森林脑子坏了吧，这种没底线的人还找他干嘛？”

朱槿荣轻飘飘地道：“这人有钱任性呗，很迷那个群主的声音。”

我：“哦，原来是个声控啊。”

朱槿荣：“嗯……他脑子是有点问题，玩游戏经常玩着玩着找不到人。不过没人说他，因为群里的人直播玩游戏他都会充钱打赏，解释说自己笨，技术差。唉，管他说的真的假的，没人会跟钱过不去，都会让着她。”

“哥哥，端午节快到了，祝你节日快乐，记得吃粽子！”群里，张森林又艾特我了。别人都是发语音和表情包，就他发的是文字，后面还配着幼稚的表情包，一个只小兔子捧着一颗爱心。

紧接着，下面弹出了群主发的几条语音信息，我将语音转文字，看到他这样说：

“张森林，是非在己，毁誉由人，我不是跟你道过歉了吗？你当着我的面艾特别人几个意思啊？”

“张森林，接电话！”

“我跟阿尘两个只能说是互相玩感情，互相拍了几张私密照而已，又没上床，他现在不是退群了吗，你还想怎样？”

“张森林，你别犯轴行不行，你他妈自己想想你说的那句话气不气人吧，什么叫做我俩好上了爱滚哪滚哪去，别脏了你的眼睛。我靠，就几张截图你他妈就编排上了，还换情头，操，我跟阿尘才认识几天啊，有我认识你的时间长吗？你这么说我我很伤心好吧，我啥都没干就被你这样说，别人怎么看我啊！”

“不是，哥们，你拉黑我干嘛？你有病吧！傻逼！”

其他人识趣撤退，只有群主独自一个人语音刷屏！

“行，张森林，你厉害，不回我消息是吧，我记住你了。”

我握着响个不停的手机：“这个人脾气好暴躁，催命似的。”

朱槿荣无奈地笑：“嗯，除了群主，其他人都是正常人。”顿了顿又说，“阿尘也是倒霉，被他骗了不说，私下建了个群，直播的时候被他追着骂了好几天。”

我：“那你干嘛不把我拉那个群？”

朱槿荣：“他那个群人很少，就五十多个，群里一堆规矩，还要填考核表呢，问得特别细。生日，在线时间，月薪，兴趣爱好，玩什么游戏做什么工作的，谈过几个，喜欢什么类型的，办事的时候喜欢上还是下之类的，看的人眼花缭乱，还不允许潜水。考核完了还分ABC三个群，每天都要上直播签到。”

我汗颜：“你也在里面吗？”

朱槿荣：“在啊，他拉我进去的，陶然笙也在里面，凑人头的，都是熟人，所以没考核也没签到。”

我嘿嘿笑道：“那你把我拉进去吧，我去凑个人头！”

朱槿荣皱眉头：“你刚进了这个群，又加那个群，被这边这个暴躁群主发现了，会被踢的。我倒是无所谓，主业卖花的不会被踢。”

我：“踢就踢吧，我无所谓。”

朱槿荣叹了口气，有些犹豫地看着我：“阿景，就算是那个群里的人，估计也没几个是真心想谈的，都是找线下陪玩方便办事的比较多，有的人藏得深，可能不止一个固玩陪玩，你明白吗？”

我笑：“我知道，我又不傻，我就是进去看看，万一遇到合适的呢。”

朱槿荣默了默，掂着手机发怔，说：“要不我把阿尘的微信给你，你先找他谈谈吧，别找别人了。他刚刚坐你旁边，大概率是看上你了，你考虑一下吧。”

我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好家伙，就聊了几分钟的时间，就收到了三十多个人的私信，大部分是语音照片。随便点了两个，雷得我三观尽碎。

刷新手机再看，排在第一的便是那个叫张森林的，一共私发了九十多条信息，截止我点开的那一秒钟还在发，复制粘贴的那种，内容全是：哥哥，你可以送我一朵玫瑰花吗？

我面容扭曲地回了一个擦汗的表情包。

朱槿荣握着酒杯凑过来看了一眼，一脸懵逼：“赶紧屏蔽了哈，别给自己找麻烦。”见我没动静，腾出一只手来抢我手机，被我躲了开去。

朱槿荣表情严肃警告我：“你别犯浑啊，这个人精神有问题，住过医院，可能是得了那个病。没跟那个群主组固玩之前，是有对象的。听别人说过，他很长时间没上班了，跟他游戏视频过的人都说他有女装癖，昏天黑地在网络上乱刷钱，作息时间混乱，直播的时候遇到声音好听的就缠着别人叫别人哥哥，被别人骂了还笑呵呵的，疯疯癫癫，大概率是被包养了又被对方丢弃的那种。”

我心口疼了一下，一下子想到了让我思念成瘾的那个人，那个躺在漆黑的坟地里再也不会说话的温明光。我砸了他的脑袋，狠心离开他的那四年，他也曾疯过……

我捏着手机点头，说：“直接屏蔽不太好吧，都是一个群的，组固玩而已又不是组对象。”说着我手动打字回复张森林：你别刷屏可以吗？

张森林：好的，哥哥。

我：你跟那个群主分了吗？

张森林：嗯，分了，刚刚退群了。

我抬头看了看朱槿荣，把信息递给他看，朱槿荣耸耸肩，有些不相信地拿出手机查了一下群成员，吐了一口气说：“我去，可算分了。之前他一直在群里夸那个群主的声音好听，说很像他前男友呢，现在舍得分了，估计是看上你的颜值了。你运气不错啊，碰上个钱多没心眼，当游戏固玩还是可以的，不用买装备。”

我笑了笑，心说我也没发语音啊，估计是那人好奇心驱使吧。

“别被群主发现就行。”朱槿荣摇摇头，走开了。

我握着手机，叫来酒保点了一杯酒，重新找了个相对安静的位置坐下看张森林发的信息。

一条奶呼呼的语音信息：哥哥，你，你先同意一下我的好友申请好不好嘛？

额，声音太出戏了，像是某个剑三同人曲里小正太的声音。我犹豫了一下点了同意，问他：备注名呢？叫什么？

张森林：用网名吧，等熟悉啦，哥哥答应做我男朋友啦，我再给真名好不好呀。

我：（微笑）行吧，我改备注了。那啥，你别发语音可以吗？我听不习惯。

张森林继续语音：额，好吧，哥哥的备注捏，叫什么？

我：（微笑）你多少岁了？

张森林打字回复：比哥哥小一些。

我笑着打字：小一些那是多少？十八岁以下我可不敢！

张森林过了一会儿才回复：二十五了。

我：（微笑）嗯，是可以接受的范围，你现在住在哪呢？

张森林：可以？哥哥是答应做我男朋友了吗？

我：不是，我刚被甩了，还没缓过神呢。

张森林:哥哥很喜欢那个人吗？

我:嗯……也不是很喜欢，不过莫名其妙被甩了，还是很难过的。

张森林：（微笑）好，祝福你们！

我：(擦汗)小弟弟，已读乱回啊你这是？

张森林:游戏我已经卸载了，不玩了，剩下的游戏币全打包送你了。一码归一码，你骂我贱可以，请你别带上我老公，你他妈给他提鞋都不配，你要是敢把我的私照挂网上，你就给我等着，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我:（吐血）小弟弟，要不你看看你在发什么吧？

张森林:(撤回上两条，委屈）哥哥，对不起对不起，我发错了……是发给那个群主的。

我:额，你不是拉黑他了吗？

张森林:他还有个小号也加了我，大号和我吵架了，就用小号骗我发了很多私照，我才知道。

我一脸囧:额……很严重吗？

张森林:只有下半身，没有上半身。

我:(擦汗)那还好，没事，你冷静一下叫他删了吧。

张森林冷静不到半分钟又发来了一条长长的信息:我老公(请允许我这么称呼他)精神出轨了，那个私照……是我之前不懂事，和我老公吵架分手，自闭了，想求安慰，哪怕是骂难听的话我也无所谓……我知道这样做不好，可我戒不掉。我只是想有个人全心全意地喜欢我……如果你答应做我男朋友的话，我会改的，绝对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

呵呵，好熟悉的卖惨套路，空口白话就要别人当他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