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没想到今天居然能听见这么一出,朱向明都有点儿想赞美裴青了,但又不完全想。
“那,他这么有本事的,现在怎么不去做乐队了呢,就想来教课?”
朱向明其实是随口问的这句,但却发现,他这话让余豆果的表情起了一点变化。
然而余豆果那眉头皱起,却也没多说什么,更不替裴青解释说明。他只道:“不知道啊,可能就是不想了呗,我从来不问人这些事儿,他也不爱说。”
朱向明不傻,知道他是真不爱问,但同时也知道,他说的是某种敷衍话。
但这毕竟是别人的事儿,朱向明是成年人了,不必要求人家都说破,就勉强自己表现出点钦佩之情:“哦。”
朱向明这言不由衷啊,太明显,而且话里自带一大股酸气却无自觉,让余豆果听了都不禁要失笑。
他就道:“朱向明啊朱向明,你对人裴青是不是太严格了?他一个正儿八经能弹会唱搞音乐的,还长成那样,你都不能同意让他有点小脾气么?我谢谢你啊,别老针对他了。”
余豆果是出了名的口无遮拦,说话基本不过脑子,随机生成跟放屁差不多,平日里朱向明很少会因为他的话同他计较,但现在他居然说朱向明“针对裴青”?那朱向明可就不爱听了。
人反正是他余豆果介绍的,他当然尽说好话啊,朱向明对此颇觉不快。
现在他们做的可是为人师表的正经生意,哪怕余豆果今日真就是自己认识的所有乐队人中最有出息的一个,朱向明也觉得他不能不该不把生意当生意,成天瞎闹主观情绪,影响挣钱。
失了智没发觉,朱向明甚至都没察觉自己也在主观着,只觉得余豆果就是打量他脾气好,才老跟这完美诠释何谓烂人一个。
有点儿火大,朱向明对他道:“余豆果,我这跟你说都正经事,你心里真就没点逼数是吗?想好好说话再说,别尽跟我东拉西扯的。”
怪人年年有,今年特别多,余豆果心想,要不是他朱向明自己追着问,我又哪来的机会东拉西扯呢?
平日里谁不称道他朱向明好脾气人儿呐?这眼看着都要气急败坏了。余豆果想想,觉得裴青也不过来一趟加面个试而已,跟这待了估计都不到三个钟头,竟能搞得靠谱如朱向明都变异,真他吗叫人害怕.jpg
虽然朱向明的话里火药味很足,但余豆果今天也是间歇性的心胸开阔,对此一点都不生气,反而觉得特别特别的有意思。
实在太有意思了,他笑眯眯地,又唤对面明显焦虑上头的呆瓜朱向明:“老朱啊?”
朱向明还在气:“干嘛?”
嘛都不干,余豆果冲他乐道:“还干嘛?你就说你今天这是怎么了啊朱向明,跟我说话这么冲!”
听余豆果这一串连名带姓说话,再看余豆果那似笑非笑表情,朱向明突然地就觉得不妙,脑子里咯噔一响,瞬间慌了。
心虚但也不甘心,朱向明就强撑,仍旧在面上装着理直气壮:“你说我怎么了?我这还不都是给你操心操的吗!”
“我说?我说你要有别的想问就直接问,”知道朱向明这会心思必定不老实,余豆果摸着自个下巴假笑,了然地道:“可别跟我磨磨唧唧的,老子我才是没空跟你在这绕来绕去。”
好家伙,居然这就被看破了?朱向明知道自己确实是有问题要问余豆果的,但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觉得不太好问,所以才藏着掖着。
而他这犹豫余豆果此时也同样看破,就催他:“你说不说?你不说我就走了啊!”
眼见余豆果真要站起身的样,朱向明也只能逼自己厚起脸皮,直接对他问出口来:“我意思是、我就是想知道,我是说啊、你跟他,这个……这个人,算了!”
后悔死了,而且终究是没能问出口,这面朱向明支支吾吾说不出,倒先把自己都懊死。
可惜是木已成舟,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余豆果直接倒下,在他跟前险些笑死过去。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卧槽你个傻缺?”
人从沙发滚到了地上,整个客厅里都是余豆果欢乐的笑声回荡,幸好今天工作室里无人围观,不然朱向明都想找把刀给他捅死了算。
“余豆果你笑够了没有!”
笑是笑够了,也笑累了,但余豆果自觉还没把他嘲够,于是就干脆地瘫在地上不动,只把眼睛转过去对着他。
虽然朱向明这人是没一点自觉,可余豆果却看得太清,他那眉头打结嘴角下撇各种不快模样,根本是在说他其实有一百句正经该问的说话,结果却没能忍住,于是问出了这最不当问、但又最是想问的一句来。
余豆果知道,他是后悔了,他还是天下第一的笨蛋傻瓜,因为他真太怂,居然都不敢问自己那句话。
“你啊,就是馋我们裴青人乖巧又好看,”余豆果没心没肺地,直接就给朱向明当场戳穿甚至戳死:“所以你这会是直男都不想装,突然就对他起了性趣了。”
操蛋的,听余豆果这么戏谑调侃自己,朱向明那脸上瞬间就烧成了热锅。
想扇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再把余豆果也扇死,他捏着拳头用尽全力否认:“我可没那意思!”
余豆果可不信他这低劣狡辩,就继续猖狂假笑,还阴阳怪气:“呵呵。”
呵什么呵?朱向明气急败坏了要。
但还没来得及上前暴打余豆果并叫他赶紧地闭嘴,朱向明就听他又优哉游哉地开了口,唤道:“老朱。”
看余豆果这突然变化,还有预备着要开始认真说话的表情,朱向明尽力控制着先别发火:“你又要说什么?直接说吧你就!”
说就说呗,余豆果想了一会,最后还是对他直截了当道:“服了你啊。其实你想事儿的思路还真挺对的,咱们这圈子里头,统共就没几个好看的人儿弯着,而这当中没跟你爸爸我搅合过的,就更是不多了。”
好吧,没问但得到答案,朱向明本来应该高兴的,却又真心不觉高兴,还有点气,有点奇怪难受。
他甚至还有点慌,便道:“谁问你这个了?我意思是你个烂人可不要乱来,把你的那什么人弄进来容易,但回头闹出事儿像话吗!”
朱向明这话说得就很精彩,还特别像是另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封建野爹,余豆果因此再度笑得岔气,甚至在地上打起了滚。
“你就、你干脆把我笑死得了朱向明!”
今天是过于快乐了,肚子都笑得发痛发酸,余豆果说完这一句话,喘了老半天的气才能爬起身。
勉为其难地朝朱向明那方向坐稳坐直,但面对朱向明那持续变化的脸色以及越发失措的表情,余豆果却开始假正经。
摆摆手冲他露出点诡异的□□,给朱向明恶心得是更乱更慌,余豆果心想可怜,真可怜啊。
大好青年一键变傻了这属于是,他也就只能邪恶遗憾,但不失怜爱地再给这大傻子补上几句有用、却也没大用的废话。
“朱向明,我话都没说完你急什么?”余豆果道:“你知道吗?我这人虽然是真的浪啊,但你这人运气也是真的不错呢。”
得意说完,他又问朱向明:“你能懂我意思吗?”
完全的不懂,余豆果的话简直可谓没头又没尾,朱向明不仅无法对其进行解读并理解,还险些气死。
“靠?什么玩意啊你直接说!”
这还能不懂啊?余豆果看眼前这着急上火的货,无奈地伸出自己右手的食指,冲他左摇右晃。
“白痴吧你就,我还能有什么意思?我意思就是我跟裴青可没睡过,而且他真就是我认识这么多年还没睡过、也压根没打算睡的一个。”
余豆果这些个骚话无耻中带着下流坦荡,以至于朱向明都给他说得是虎躯一震,觉得这件事简直是非常非常的不可思议。
他逼逼余豆果:“为什么?他不是长得还挺好看的吗?”
哈?余豆果听他居然也说起屁话,差点没给自己口水噎死:“朱向明你他吗?你知道自个在说什么吗?”
完了,听到这句,朱向明才反应过来自己那话说得怪得要死,就好像是在为裴青叫屈,又好像在指责余豆果眼瞎似的。
他真慌了起来,赶紧道:“我、我不是……我意思是说……我真不是那个意思啊我靠!”
朱向明这副呆相实在太呆,跟平时比太不正常,这下余豆果终于不再笑了,就心道不好。
不仅不笑,他甚至还立刻就寻思了起来,想着要是这朱向明真看上裴青,自己究竟要怎样才能赶紧把朱向明骂醒。
倒不是真个想要羞辱朱向明不配之类的,只是余豆果也有他为难处啊。
他余某人是浪惯了,但这事儿并不影响他愿意跟眼前的傻子当一世好友,自然也就不想看这好友主动去撞一堵叫裴青的墙。
失恋滋味可不好受,虽然说起来它不过是件人生小事,但容易滋生起其他心头的暗病,太幽怨也太缠人,余豆果自觉是受惯了才受得起,他朱向明可未必能吃这苦。
那俗话也说的好,长痛不如短痛,余豆果就此决定,再给他一点实话,一点嘱咐、或者说警示。
“我说老朱,裴青这孩子吧,看着是还不错,但他以前好过的人,也不是一般人,”余豆果对朱向明很是含蓄地提醒道:“虽然现在应该是都分开了,可你也错过好时候了啊,因为他现在是真的疯。”
招聘的欲望大幅下降了,且朱向明不明所以:“你意思他喜欢乱搞?”
看看,这就是没谈过恋爱不懂行了。如今这世风日下的,乱是人类恋爱的常态,不乱的才算奇葩,余豆果冲他摇头不止,遗憾道:“反了。我意思这小比崽子牛着呢,如今一天到晚地尽讲究个洁身自好,只准他自个撩别人,他不给别人撩的……谁要跟他说一声喜欢都是个死,他拔腿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