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美好的夜晚啊,病房里有修罗场,那提前一步要求离开的裴青,却依旧是自在的。
婉拒了朋友邀请,他轻松地迈出医院大门,正打算问问朱向明路要怎么个走法,结果一扭头,就发现身旁人居然没了。
害怕,裴青紧急转身,结果发现是朱向明白长了个大长腿,居然正远远地落在自己后头。
不仅跟自己隔着一段距离,还一步走一步回头,裴青只得站住不动等待他跟上,然后问他:“怎么啦?”
听裴青这么问,朱向明就直接站住了,脸上还写满担忧:“哎你说,真不跟他们说声豆豆过去了吗?”
刚在病房的电梯外遇到了余豆果,虽然他嘴硬说想随便找医生看看他那久跪后的膝盖,但裴青看他那一脸的矫情与不安,就知道他肯定是想找许平去。
刚才朱向明跟他打岔,说前一阵雷暴雨太多,导致小区里监控也坏了,暂时查不出何人何时划了他车,那余豆果都没力气再计较多一句,显然就是真的丧。而这会连朱向明都变得忧心忡忡,裴青只好先劝他道:“我们都已经走到这了好不好?他估计早进病房里了。”
朱向明仍旧担心,但见裴青淡定,便忍不住问:“你一点都不担心啊?”
裴青老实道:“我担心,可我管得了他们那俩吗?你管管看,半条命给你管掉。”
这倒是真的,朱向明失笑不再往回望了,就跟着他一块向前走:“你说管不了是几个意思?”
这管不了呢,自然是指要动动嘴皮子劝人几句不难,真给他们劝好了也还行,但万一要劝坏了被记恨了,那朋友可能都再做不了,反而要被抱怨的,裴青想。
再者,余豆果和许平是什么人物,裴青还能不知道吗?那一个是贱的,这一个是傲的,要硬劝他们的话,指不定还有反效果。
旁人最好别管,等着他俩自己和好就成,裴青对朱向明道:“我意思别瞎管人家的事儿,管好了还行,管坏了给人家全得罪了没必要。”
朱向明听得都觉奇,心道这认识了两天,他裴某人也就丧了两天吧?
怎么就能这么丧?朱向明因此回想半天,发现裴青好像真就没说过半句喜庆的励志的话。
他不禁要问了:“裴老师,你这个人思想怎么一天天的都很负面呢?”
确实就是,但裴青笑道:“跟你比的话,那是。”
得,看裴青这么一笑,又是奇奇怪怪的乖巧,朱向明心想什么正啊负的根本不重要,人好看是最重要。
老实人都心思花花的,结果朱向明跟裴青这么一路说话径直地朝前走,走了二十多分钟了还没着地铁站,才终于发现不对劲。
“不是,”虽然这附近的路朱向明也不算很熟悉,但他打开手机地图查看,立刻就明白过来:“裴老师,咱就是说地铁应该在那头吧,您怎么看?”
裴青看看朱向明那手机,发现还真是。
他遗憾道:“矮油,就说过我这人走路从来不看路的嘛,你也太容易相信别人啦朱老师。”
挺好,他真可爱,但是也真欠打,朱向明拽住他胳膊往回走。
“服了你了,你都不认路的人还敢带路?早晚你给我带那阴沟里头!”
就像是怕裴青跟在他身边都会走丢,话里也有些怨气,但裴青想想,没有挣脱他手,但心道我也没带啊,是你自己跟着我。
不管怎么说,朱向明真是个好人来着,进了地铁站就和裴青确认他是否知道乘哪个方向几号线不说,就连裴青跟他说到这就妥,选对了方向直接坐到最后一站下OK的,他也依旧放心不下。
“要不要我干脆送你回去得了?”
朱向明跟裴青的住家根本是天南地北俩方向,而且刚才已经害人家多走了一段路,再弄个来回穿城的话,即便是裴青这么个没心没肝的人物,也会觉得过意不去的。
他就笑道:“那真不用,谢谢你啊朱老师。”
说话间,列车正好到站。
车门打开后,里头很有些眼神飘忽疲惫的下班族,裴青想想,懒得挨着他们挤在座椅上,便干脆地走进去,往车门边先随便一站。
而等他站好扶好扶手,车门也还不曾关闭,那朱向明就站在外头,脸上带着之前同款的担忧。
唉,还真就是个喜欢替别人操心的家伙啊,裴青想。
就这样,听着列车内响起即将关闭车门的声音,裴青也不知道怎么地,就挥挥手,对他道:“对了,其实明天我也没事做,我还来陪你值班行吗?”
朱向明点头:“你晚点到也行。”
裴青又想,哇塞,这个人其实真是个大聪明啊,小看他了都。
想是这么想,说是这么说,但第二天上午,裴青还是十点前就到了工作室。
不是打算跟朱向明瞎客气,也不为挣点虚幻的工作表现,单纯只是因为再往前面一天他真没睡饱,于是昨天夜里选择了早睡,今天也就顺便地早起了。
闲着没事,过来坐着也不错,而且作息才稍微地规律一天,裴青都觉得自己精神似乎好了一些,疲倦感也少一点。
感觉相当的不错,甚至想尝试在未来日子里好好保持住,但当裴青神清气爽打开工作室那门后,就发现屋中已有人在。
如果是朱向明,或者别的来值班的老师,裴青倒也不奇怪,怪的是那个人不是朱向明,也不是别的老师,居然又是余豆果。
连续三天都见着他,简直比以往一周排练摸鱼的频率还高些,裴青好奇他是不是今天也休息才过来,但看他那面上的怒气,又觉得不很像。
从前他要是有空,早不知浪到哪儿去了,哪会跟个怨妇似的坐这里不动呢?裴青想。
有点摸不准余豆果的尿性了,他只得轻声唤:“余豆豆?”
说着这话走过去,裴青在余豆果身旁好好地坐下,正打算随便找点话把他哄哄,结果就看余豆果险将脸转过来对着自己,表情像是真的怨妇。
余豆果还对他道:“裴青,我生气了。”
肉眼可见了属于是,裴青点头:“你气什么呢?具体点。”
具他个头,余豆果言简意赅道:“你们弹贝斯的心都脏。”
这话简直不知是从何说起,但裴青为了安慰他,只能自己骂自己:“是有点。”
余豆果倔强道:“尤其是那个姓许的,他那心眼子比屁 眼子还脏。”
这裴青就不敢苟同了,他自己人品一般,但人许老师的人品是肉眼可见的好啊:“不至于。”
余豆果怨怒:“你要帮他说话还是帮我说?”
理智地思考帮理好还是帮亲好,裴青谨慎发言:“有别的给我选吗?”
余豆果听懂了虚假的正直以及真实的犹豫,用力地给他一巴掌拍在肩头,直接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