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事真见了鬼,都不知这场兵荒马乱是怎么于争吵中结束的,反正在几分钟以后,一个发烧脑热的余豆果没滚,一个腿瘸不安的许平也没挂,他们就互相嫌弃又扶持着,一块进了电梯。
努力不撕破脸,余豆果扶着黑脸的许平走出大楼门厅,刚准备着掏钥匙把他塞进车里歇会,却先望见自己那车边居然有个奇怪的人在接近。
这么晚了不会警察来开罚单,也没打算在上楼多停留,所以才敢将车在楼下随便先停着,但余豆果看对方那帽子是黑的,头发是黑的,T恤和牛仔裤也是,好像马上要伸手去拉自己车门,便直觉他是个危险人物。
余豆果不快,朝自己车的方向大声呵斥:“喂?你谁?你想干什么啊!”
突然这么一声当头爆喝,对方受到了惊吓,忙地转过身来:“唉?”
不长不短的卷发凌乱,那压低帽子遮挡住大半张脸,露出来的地方也是胡子拉渣,余豆果带着许平尽量地快步上前,恼火道:“谁啊你是?你在我车旁边想干什么?”
应该是听清了,但对方慢吞吞地觑眼打量他和许平一阵,才道:“唉?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
他语气像是喝多的流浪汉,余豆果没好气地继续呵斥他:“别,你就说你站我车旁边想干什么呢你?”
对方幽怨道:“兄弟,我喝多了,有点头晕想扶一下,不好意思。”
又恳切告饶:“真不好意思,幸亏你来了,要不然我差点就吐你车边上了啊。”
这一条街上大多是写字楼,附近地方倒是有那么几个小清吧,而余豆果接近他后,也确地实闻到了他身上浓重的烟味和酒味。
行事有些不靠谱,但这人声音轻轻的,口吻松散迷糊,听着年纪并不大,余豆果本来想要再说他几句,许平却示意他别了:“行了没事你走吧,往前边是大街,你走人行道别撞车上啊。”
“哎哟谢谢,不好意思,真的太不好意思了。”
对方连连说着道歉的句子,然后一步一步自余豆果车边走开,但走得跟说话一样慢,过了好几分钟之后,余豆果才看见他消失在路口的前方。
对那背影都不满,余豆果忿忿地问许平:“你干什么放他走?”
那他想怎么样呢?人家态度又不差,许平反问余豆果:“那你要怎么说,上去跟他打一架?”
好吧,多一事确实不如少一事,但余豆果打开车门,跟许平一块往后排坐下去,还是忍不住想较劲。
“不是,我觉得那人就像是有问题,万一上回弄我车的就是他呢?至少应该报个警啊!”
上回的事儿先不论,这回根本屁事没有,要是等警察来了说不出个所以然,搞不好还要批评他报假警,许平白眼他道:“又想多了是吧?谁有空半夜三更的跑来针对你啊?”
怎么说话的这是?余豆果那自尊心很受伤,且不服气:“你什么意思?”
许平不以为然,慢条斯理道:“你现在才知道你在外边造的孽多啊?你要真心虚还不如就好好管管你那什么,不然我看你是没几年好活了。”
草,他这话真有理,然而余豆果自问最近并没跟人在感情上结怨,除非算上今天晚上的李永前。
但余豆果想,李永前就一普通人啊,有父母家人朋友还有份正经工作,应该不至于跟自己耍狠。
人要跟网上泼点脏水,再曝自己几个黑料倒是可能性极大,余豆果想着便不快,却没有任何阻止的办法。
十分后悔去找了李永前,却也愁不到那些后事去,他就对许平怨念道:“行行行,我听你的,我以后一辈子不找男人了,你满意了吧?”
许平却根本没所谓:“不好意思啊,第一你的事跟我关系不大,第二我主要是对你这个人本身不满,跟那档子事关系也真不大。”
这人也太冷漠太无情了,余豆果气结:“喂?!”
可别喂了,许平摆出一脸嫌弃,又对他道:“话说你挤我旁边干什么啊?你坐前边去。”
靠啊,轮不到他许平瞎指挥,余豆果怒火中烧地提醒他:“这车我的。”
许平别开脸:“呿。”
真够棒的,累死累活给许平搀扶下来,费了那么多的力气,这许某人肉眼可见一八几个头,少说一百四十多斤,竟无一两肉往良心上长是吗?他不是心脏,他是根本就没有心啊,余豆果被他反复羞辱,捂着心口险些真气厥过去。
但这贝斯现在路都走不好,总不至于真把他再搞成终身残疾吧?余豆果对他也没辙,只好痛心疾首地批评他:“你怎么回事?一天天跟你老哥哥没大没小,还不如刚才那哥们有礼貌。”
什么老哥哥不老哥哥的,许平“哟呵”一声,嗤笑看余豆果那生气的脸,是真就不及自己一半成熟靠谱的样。
能不知道他是在嘲自己长得幼稚个还不如他高吗?余豆果又恨道:“万一回头我车真有事我就赖你。”
没本事的人才成天赖天赖地赖别人,许平不快地又想对他骂回去,但忍住了。
刚才要是没有余豆果帮忙,光凭自个走下来,起码得多费十分钟的劲,于是许平勉强自己大度:“随便你。”
都退一步也就真不会吵起来,但他们俩人在一块的场合,即便不吵架也依旧气氛一般,尤其是余豆果,在沉默的空气里就心痒嘴痒,差点又想犯贱。
幸好,这时候有人敲起了他们的车窗:“你们好你们好,不好意思啊我来迟了。”
很好,老司机业已就位,余豆果也回了神,赶紧给他开车门:“没事。”
对方拉车门落座拽安全带打火的动作高效娴熟,一瞧就是正经的代驾师傅,还生着张(貌似)忠厚热情的脸,余豆果就看他不停地将后排的自己和许平打量,然后笑问:“哎哟,你们俩年轻人,怎么这大晚上的还往医院赶?”
听人家关怀备至,余豆果也不等许平开口,先歪头示意:“可说呢,我就没见过谁家好男人大半夜的不睡觉,还非去医院生孩子的。”
许平“呵呵”,然后问他:“找死,是吧?”
余豆果也笑:“你别跟我说话,你那孩子跟我可没关系。”又对前头的老司机道:“师傅你给他扔医院大门口就行,赶紧地我要回家。”
素质真低,然而许平是懒得搭理这些屁话,前边的代驾师傅已经听傻了:“啊?啊!啊?”
还好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哦,你开玩笑的吧?哎哟,那、那我给你们开快点啊!”
说着这话,代驾师傅一脚油门下去,驱车疾驰很快就开出去几百米远,而余豆果浑身舒爽五秒钟过后,又觉得还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是什么事儿呢?他茫然地盯着许平望,就觉得自己好像将什么重要的事儿忘掉了。
好像还挺急的就,余豆果对住许平看了老半天,然后终于地了想起来。
确实就还有事,他“啊啊啊啊啊啊”地惊声叫唤,发现自己刚才居然把另一个贝斯师傅给彻底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