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不行,虽然一堆正经的医嘱听完,大部分没记住,但余豆果摇晃着自己的金鱼脑袋,保持着良好的心态,打定主意要对许平腆着脸献殷情。
“不成啊弟弟,你一病人单独在家不安全的,我得照顾你。”
不安全,从上回被夏主唱照顾过夜的经验看,非常的不安全,而被余豆果亲自照顾只会更不安全,许平想。
要脸,很不愿再重温被人盯住吃喝拉撒的苦痛滋味,他气愤道:“想照顾我你就不能跟医院给我弄个豪华单间?你一天到晚趁机害我还少了是不是?滚蛋!”
打鼓的想害贝斯,从前机会多多,绝不能等到今天才动手,而且余豆果想那所谓医院单间,许平也绝对是胡想瞎想妄想。
人一群老头老太还跟走廊坐着输液,挤得乌央乌央的,余豆果语重心长地对他道:“年轻人,那医院里多少人你没看见?你这小毛病回家躺躺自己就能好,住医院哪有住自己家舒坦?”
道理是这道理,但许平就不乐意听余豆果讲。
再说这人老杵在自己身边,搞得家都变得不太像家了,许平斥他:“就你这不生病的妖怪你能照顾谁?快滚!”
话是不好听,但余豆果也不是那一般人啊,就专捡自己爱听的话来听:“你还记得呢?不是我吹牛逼,我觉得我这人还真是身体倍棒不爱生病,嘿。”
他可能是个妖怪变的,许平回想昨夜发生的所有,再回想他从前演出的头一天闹肠胃炎,第二天就开始狂炫烤串啤酒,第三天连吃三顿麦当劳还发朋友圈,实在乌鸡鲅鱼。
这疯子昨晚上还要死要活,白日里忽然就有用不尽的肺活量,许平又不爽又嫉妒,结果对方不知是装的还是真的全无察觉,竟还问他:“话说我突然有点想吃麦旋风了,弟弟你想吃吗?啊不对你能吃吗?要不我再去帮你问问医生?哎嘿你想吃什么味的啊?”
哪壶不开提哪壶是吧?这不用问必须是不能的,而且余豆果说话叽叽喳喳像哄小孩,简直能把许平气死又气活。
明明是在自己家的地盘,但被余豆果赖在身边,还被他盯紧了查看,真就老不自在了,会让许平回想起在医院那样人多的公众场合,是如何被陌生人刻薄地审视。
演乐队的人本不该怕被人看的,怪就怪那些目光中没有丝毫欣赏,只是在嫌弃看某种奇葩,许平才不爽,很不爽。
如今他也同样地试图避开余豆果的视线,道:“求你赶紧去,你吃屎吧你就,别老在这盯着我。”
余豆果无法同意:“我也就随便问问,不吃就不吃呗,你怎么这样啊?”
许平咬牙切齿:“老子我就这样,你赶紧地滚蛋。”
“你想都别想,”固执地故意地掠过许平那满脸不快,余豆果啧啧称奇,道:“你说你这年轻人,身体怎么这么不行,人医生说我都嘛事没有,你怎么先还倒下了呢?”
他是懂气人的,许平转回头来瞪住他不放:“你很得意啊?”
好凶的人,好黑的一张脸,余豆果假装害怕,嘤嘤喊冤:“我没有!弟弟你最近思想怎么总这么负面?你年纪轻轻别见着裴青就跟着他学他那丧,我就是想说我跟这照顾你那是有必要的!”
什么是必要?谁又学裴青?为他这些个屁话,许平心内生出更多不愉快,甚至微妙地失了语。
但他不说话,余豆果却仍旧有话要问他:“对了,其实我刚就想问你呢,你怎么一直拿着我手机?”
唉?许平低头,发现自己确实还以睡着前的姿势,握着人家手机没放开。
脸皮发热,但正好余豆果提起裴青,他便赶紧将那手机丢过去,然后装作不经意般埋怨:“你还说?我睡个觉它一直在旁边响,我没睡醒以是我手机就接了,不好意思。”
其他话是半真半假的,但不好意思全是假的,估摸着余豆果又要跳起来念念叨叨才随口说说,结果许平却看他满脸堆笑接住手机,还道:“哎哟哟,弟弟你不用不好意思,咱俩谁跟谁呢!”
怪里怪气的,许平白眼他:“你今天到底怎么回事?”看着就像是吃错了药发神经。
啥也没有,余豆果叹息:“你才怎么回事?我跟你眼里边除了烂就是烂是不是?好好好我就是烂,你先消消气行不行?”
可以,这回许平表示同意:“啊是,你就烂,这事你说了算。”
行呢都行,许平爱说是就是呗,虽然他那一点迟疑都没有,就算余豆果不值钱的自尊心因此持续地激烈地受伤,但余豆果目前心态良好,还是呃呃呃呃呃呃呃嘤嘤嘤嘤嘤了乐观认领。
心里还有些委屈在,结果他演了半天费了点劲,却见对面脸上的嫌弃逐渐加深,无奈只好抹泪(?)收敛。
回想自家老爷子说过的话,余豆果对许平认真道:“真的不闹了。反正我今天就把话放这,像我这样的江湖儿女,讲究的是一个有恩必报,现场就报。”
靠,如余豆果这般江湖儿女,跟现场报的多半是仇不是恩吧,许平害怕。
看他脸上那拘谨慎重,余豆果继续认真大气地道:“再说了,我这辈子都没这么舔狗过,你不要也得要。”
要命,许平竭力推辞:“我真不要,你赶紧给我滚。”
个死孩子怎么就这么不识趣面带难色,还如此倔强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呢?余豆果面子上真有点挂不住了,只好在心里骂骂咧咧,也非要争口气倔强给许平点颜色瞧瞧。
他道:“不急。对了我看你这被单子真不错,跟装修挺配的啊,哪搞的?”
这余某人天生的狗人狗眼不差,都不必他讲,许平也知道自己身下160支的长绒棉被单子又软又柔,正经刚买的进口好货,和四面简洁明亮的家居装潢实在很搭。
但为老不尊,思维散漫,且前言不搭后语,也向来是余豆果的专长,哪怕许平知道他这会只是胡说八道想转移话题,却也很怕他下一秒就说要躺上来试试,难免地紧张。
可容不得他随意糟践自己跟这家里,许平赶紧道:“得得得,回头我找找淘宝链接发你,你走!”
余豆果装没听见并继续傻笑,结果忽然就看见许平那揪着被子的手背上,竟还贴着胶带,是上午跟医院里打吊针输液留下的。
他立马不笑了:“唉,我的弟弟啊,你手疼好点了没?”
本来应该有点感动的,但是拉倒吧,他不说还好,他这一说许平就想谢谢他,想说老子手疼也是拜你所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