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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扈江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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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仵作正在门房处同守卫说话,见到南芝走出来,他支着一张笑脸,笑着同南芝打招呼。

见胡仵作还在,南芝也笑着走近。

“胡大哥,今日得空?”

胡仵作淡笑着摇头,道:“得空,你看我几天不得空的。”

他们笑着往处走,路上,二人皆是沉默。

途经岔口,胡仵作忽然开口:“是说我的事吗?”

南芝没有回答,只是侧过脸去看他,他面前带着牵强的笑,应当是提早知道什么。

果然,就听他继续道:“师爷曾与我说过这事,他会帮我,但是。”胡仵作顿了顿,“我有不得不留在县衙的理由,若是用我一条命,能换他们得意安歇,那最好不过了。”

“胡大哥,你说。”南芝看着他,他并不高大,只比她高些许,身板也不厚实。南芝告诉自己不能过分揣测他人秘密,脑子却不听使唤地一路幻想。

胡仵作沉默了片刻,二人皆是抬脚往巷口拐进——这里通往王捕快家,老人们都前往王捕快家补眠去了。

过了好一会儿,胡仵作闭了闭眼,长叹一口气,道:“不用再叫我胡大哥了,若是他们去过鹿溪村,应该是猜到我的身份了。”

虽有过猜想,听她亲口说出,南芝脚步仍是顿了一下。

“那我该如何称呼你?”

“江蓠,扈江蓠,我有自己的名字。”她声音依旧带着暗哑,哪怕没再刻意压低,也不像寻常女子细腻清脆。

“江蓠姐姐,你是……”南芝没再问下去,但看她渐渐泛红的眼眶,她知道了,她就是。

“都是我干的,为了逃出那个‘家’。”一想起那段过往,她眼中泪意褪去,只剩下怨恨。

“不,他们一家是误食有毒菌菇去世,跟你没关系,你为他们下葬入殓已仁至义尽。”南芝看向她,扯起一抹笑,“我见过大人翻看当年案宗,对于那个案子,他会查的。”

扈江蓠摇头:“我查过,在衙门近两年,我无时不再调查那件事,没用的,作案之人不是怀南人,何况多年过去,也寻不到新线索了。”

“所以案宗那一页是你撕的?”

见江蓠点头,南芝霎时哭笑不得。做的这样明显,难怪李叔会怀疑自己。

当年那件案子,只被定性为江湖仇杀。有人猜是扈大夫得罪了江湖人士,被人灭门,唯一寻不到尸体的小女孩,李叔曾将之当成破案必要线索。

如今一看,应该是不行了。

缥缈的酒香传来,扈江蓠眼眸暗了暗,道:“她们母女也是可怜的。”

南芝也朝那处看去,那破旧的小木门依旧关着,屋中昏暗,从外看不清里面。

“江蓠姐姐口中朋友就是她们?”

“是。”

她没再往下说下去,因为二人已走到王捕快家门。

院门没关,能看到一四十出头,穿着黄棉布衫的妇人坐在院中,弯起的膝上放着一密缝竹屉。竹屉上盛满了泛黄的旧棉絮,妇人正专心分拣棉团。

“王婶!”

“秀姐。”

二人声音齐出,那妇人回眸,见是二人,眼眸一亮,放下竹屉,笑着走向二人。

“稀罕呀,阿源跟南芝竟然同时来找我这老婆娘。”

“吃过饭没?若不嫌弃,家里还有些稀粥,热一热就能吃。”

王婶平日便在家中纺布刺绣,偶尔出门弄弄菜地,养的极好,四十出头的人,总弯着一张笑脸,丝毫见不出一丝老态。

南芝侧眸瞥了一眼扈江蓠,见她摇头,她也摇头道:“不必了,我们都吃过了。”

此时日头刚升起,日光还未照进院子里。

南芝二人便坐在院中,帮她一起将老旧的烂棉团都挑走。

“哎,最近天气暖和了,这些衣服虎子也穿不上了,我就想着挑一下,待冬天再给你叔扯个内袄。”王婶说着,眸中带着笑意,“他们都在屋中睡着呢,昨夜喝个烂醉,今早还非要我跟叫虎子上私塾一样早去叫他。你们要是不急,就让他们多睡会儿,要是急的话,婶现在进去把他们都喊醒。”

虎子便是她们的儿子,今年十二。

“不用了婶。”

扈江蓠从进来就一直沉默,她帮着挑了几朵棉絮,手上动作便停下。

“秀姐。”江蓠开口,“方才南芝跟我说,衙门都知道了。”

王婶手上动作停住,整个人愣在原地,过了许久,她才迟缓僵硬地抬头,看向南芝,想听她否认。

见南芝点头,她不敢置信侧身看向扈江蓠:“你这孩子是不是虎,这件事我连你王哥都没说,你……现在能跑吗?”

王婶是农家妇人,她没什么见识,但是她也知道,伪造户籍是大罪,更不要说杀害江蓠一家的凶手还没抓到。

不管哪一种,对她来说,前路都布满危险。

“没事的婶,如今的衙门不一样了。”

“有什么不一样……”王婶话到一半停下来,疑惑,“难不成还有大人比沈大人还好说话?”

江蓠闻言笑了笑,道:“不能乱揣测的。”

南芝也是,她对于王婶知晓胡仵作真实身份也是有些吃惊,但是一想到胡仵作平时就与她家最熟络,她也只当是自己少见多怪。

“其实……”王婶探眸看了看紧闭着的窗户。

她家房屋是南边典型的小院落,院子不大,坐着三人都略显拥挤。正中一间客厅,旁的两间房,房间跟院子的交接处还有两间小的,一间放着灶台,一间堆放粮食。

见屋中没有动静,她凑近二人,低声道:“其实啊,他早发现你户籍问题了,是我一直压着不让他声张。”

说着,王婶声音弱了几分,有些后怕问江蓠:“是不是我这举动害了你呀?”

“没有没有。”南芝替她应答,“只是因为身份原因隐藏户籍,大人他会酌情宽任处理,婶子不用担心。”

南芝将大人亲信同她说的话简略复述了便,王婶面上担忧仍是没少几分。

“可是……”王婶仍是犹豫着,“就没有不公开身份的法子吗?当年的犯人都没抓到,这种事多一个人知道,阿源她不就多一分危险。”

“放心吧秀姐,要是那伙人还在怀南,他们还对我下手,不就更方便衙门破案。”江蓠笑着,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你这丫头。”王婶气恼地放下手中棉团,瞪向江蓠,“大人英明神武,会早起破案的,这种话以后不许再说了。”

“以后不许再说了。”南芝附和道。

方才她便在想,按理说,她一直生活在怀南县,还是案件发生之后出现的。虽然李叔一直对外宣称自己是他远房侄女,只要有心去查,都会知道他压根没几个亲戚,更不会有人将女儿托付给他一个快五十的老光棍。

按理说,自己的目标应该更大些,可是八年过去,却从未有人对他们出手,更是连个详细探听她情况的都没。

“我在想,当年犯案那伙人,要么已经离开,要么便是无法再次作案。”南芝说着,迎上王婶仍旧不放心的眼眸,她道,“这么多年,婶你们看有人在怀南县找什么失踪的小姑娘不?”

王婶摇头。

“那便得了,要么歹人不知道扈家还有一个小孙女。要么,对他们来说,这个女孩活着或者死,都对他们不重要了。”

听这话,王婶才稍稍安下心,她又探了探屋内,小声问:“新来的大人是个什么情况,问老王,他啥也不愿意说。”

江蓠愣了下,抬眸看向南芝。

思忖了下,南芝道:“新来的大人复姓东方,人很是年轻,带来的人也多。具体的咱也不清楚,大概……”想起昨夜相处,南芝面上微红,除了亲人外,她还是第一次同一个男性如此亲昵。

再想起昨夜他误以为自己怕黑怕鬼,压着性子还是将自己送回酒楼。

南芝道:“大人重视下属,他不会眼睁睁看着下属蒙冤。”

“是啊,”江蓠也附和。

王婶强舒了口气,叹气道:“那你们县衙接下来要怎样做?是要先彻查当年之事?”

“约莫是的。”既然“胡仵作”身份已定,她打算下午再去衙门一趟,将此事禀明,再听候差遣。

扈江蓠将当年她所遇到的事同南芝说了便。

当年她不到十岁,同家中同龄孩子玩闹,躲在鹿溪村送药材的牛车中,被带到了胡家。

起初,胡家人知道她身份,对她还算客气。后来,他们等了几天,不见扈家人来寻,又听得血案。

胡家人还有个年长她三岁的儿子,他们计上心头,先哄骗她歹人未寻到,她贸然出现恐怕会有生命危险。令她以他们女儿的身份先住在鹿溪村,待案件明晰再认祖归宗。

可是,她这一等,等到的胡方的觊觎。

后面的事,江蓠没有细说但是她们都知道。

胡方死了,江蓠逃到了怀南县。胡家两口子断了后,自然恨死了江蓠。可他们又是好吃懒做的,扈家医馆的运送药材生意断了后,他们的生活日渐拮据。

若不是养着能当儿媳妇,少一份花销,想来,他们也不愿意养着她。

后来,他们寻到江蓠。江蓠用一月一两银子跟他们做交易,不报官,她来当他们有出息的儿子。

他们也知道懂医理的人少,哪怕只是卖狗皮膏药的赤脚大夫,每月都能有不菲收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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