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
刚进入县衙,南芝便被早在门口处侯着的李叔叫住。李叔眉头紧锁着,面上满是藏不住的心事,和他站在一道的,还有同样一脸探究的二叔。
南芝径直走过去,还未等她问出口,那边已传来李叔略带颤音的问询声。
“你跟段副手是去哪里了?有…有没有什么发现?”他揣着手,双眼瞪的大大的,期盼中又带着对未知的恐惧。
“怎么了叔?”南芝走上前,却发现李叔又是惶恐又是回避自己视线。
面前老人左右顾盼,张了张嘴,最后他看向身旁的二叔,眼底纠结情绪未减。
“怎了怎了这是?”南芝也看向二叔,想从他那儿得到答案。
“南芝啊,没什么,就是你叔想问你那个……到那个医馆,有没有什么发现,有没有想起什么事情来?”李叔半眯眼,笑着问。说完,他也别过脸去,不再与南芝对视。
“不是……”李叔迟疑着,也还是选择闭了嘴,只偷偷瞥过眼来,看看南芝的表现。
“是,我们就是好奇,这番你过去有没有什么发现。”
听得二位老叔叔在一旁的你来我往,南芝了然,伸手拿出那块令牌随手递给两人。
二叔一脸狐疑地接过令牌,凑近看了看,又放在手中掂量了下分量:“这是你在那里找到的?”
南芝点头。便看到李叔同样一脸好奇,接过令牌,放日光下细细揣摩了起来。
“这是什么东西,怎还有刻蛇的令牌?”李叔也嘀咕。
“刻蛇啊,多阴森看着就不正经,说不定就是歹徒留下的。”二叔小声分析。
“那这令牌什么来头你有没有头绪?”李叔问。
二叔摇了摇头,看向面前悠哉站着的南芝,疑惑问到:“这东西你哪里找到的,当年我跟你叔在那儿就差把地板倒过来了,怎么就找不到这么重要的线索呢?”
闻言,南芝眨巴了下眼睛:“就是地板下找到的,扈大夫房间床下的地板。”
说完,看到门口处悠悠走进来的林景,南芝面上带着淡淡笑意,上前一把拿过李叔手上的令牌。
“只给你们看到这了,接下来,我要去找大人领功劳去了!”
“这么着急作甚,丫头,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他话还没说完,便被一旁的二叔一个手肘打断。
“循循善诱?”二叔小声提醒。
待南芝再看过去,二人面上早挂起了自以为无懈可击的和善笑容。
他们就这样挂着僵硬诡异的笑脸,冲着南芝摇头。
知道他们仍误会着,南芝拿着令牌在他们面前晃了晃,狡黠的冲他们眨了下眼。
“这个令牌来头大着呢!等我领功回来。”
她说着转身便往里走,只是刻意走的很慢,偷听身后两人的交谈。
李叔率先憋不住话:“要不还是跟她说吧,就当是为了破案吧,不说总觉得对不起她。”
“之前不也是你说的,歹人还没抓到,她暴露身份了也危险。”
“那是之前,现在不是有那个什么……。”
……
他们一人一言,南芝就在仪门后听着。果然跟她所猜想的一样,他们也是将自己当成扈大夫那个孙女了。
或许那个雪夜,江蓠在鹿溪村同样期盼着有家人能带她回去。
“走吧,可算把有金兄弟打发走了。”等到耳边传来段从星的抱怨声,南芝才收回思绪,抬脚往前走去。
……
二堂之中,东方潜坐在躺椅上,半躺着,手上拿着一份小册子。
易子实在下面静默站着,上头的懿王不出声,他也只能静静地等待指令。
只是待他抬眸,看懿王眼眸半眯着,像是入眠。易子实微微垂眸,视线转向门边,就当是没看到。
“易公公也在呢,你们毫无头绪吧。”段从星昂着首,顶着一身的灰,大踏步走进二堂。
因着二堂内空间有限,易子实斜眼向他那儿瞥了眼,便抬脚不动声色向右移了几步。
南芝跟在他身后,抬眼看向主位的大人。许是听到声音,他也睁开眼睛看向这儿。
视线短暂接触后,上头那人幽幽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眉心:“回来的挺早。”
他半靠在躺椅上,又装模作样地低头看向手上册子,随口道:“发现什么了,说吧。”
“是,主子,我们……”段从星话到一半突然停下,像是觉得抢一个小姑娘的功劳也不太好。他轻咳一声,改口道,“南芝在扈大夫房间找到了一块令牌,经过林远他们辨认,好像是林将军手下的。总之,属下猜测,当年那个案子许是跟林将军有关,现在林远他们兄弟两就在我们手上,也不怕林将军不老实交代!”
段从星说完,看向座位上的人,眼里满是得意之色。
南芝正诧异他为何说的这般直接,她看向林家的兄弟两,林景面容平静,林远脸上还是挂着那摸无畏的笑容。
再看座位上的县令大人,他身子又软了几分,靠在椅背上,也不说话,只淡淡瞥了眼段副手。
久等不见易公公过来取令牌,南芝只得上前,将那还带着自己手心温热的令牌交到对方手上。
对方接手,忽然,他坐起身,眼睛已睁开,蹙眉看向几人。
“这东西哪来的?”
“扈大夫房中找到的,它藏于地砖之下,许是年代久远,地砖破裂,这才让我寻得。”南芝低头说着,只觉眼前有什么东西,她下意识伸手接过,正是那份还未合上的小册子,竟又是一个志怪话本。
“灵蛇营的令牌。”他双手摩挲着雕刻着的蛇纹,看向面前诸人。当看到灰头土脸三人组,他好看的眉不禁蹙起。
“真的是啊?”段从星眼眸睁大,看向林家兄弟,更像是在看什么金银财宝。
趁段从星向县令大人禀报详情时,南芝垂眸看了眼手中小册子。
只是话本子,应当不是什么机密。南芝快速略过册子上的内容,是个天上谪仙历劫轮回,同凡人相爱却苦于世俗无法在一起的离奇故事。
她抬眸看了看县令,大人他似乎对这些离奇古怪的故事特别感兴趣。
“确定是从医馆找到的?”躺椅上的人再问。
南芝微微愣了下,耳畔没传来段副手的回答,她抬眸看去,这才才意识到这话是在问她。
南芝赶紧点头答到:“是,就在扈大夫床下,还有个破碎的地砖,下面有一暗格。”
那人点头:“在医馆,你们可有遇到不寻常的事?”
“没有!”未等南芝否认,段从星便先行抢答。
“没闹鬼?”他看着南芝,微蹙眉头,狐疑地上下扫了眼。
“真没有主子你……”段从星话说一半赶紧停下,小声嘀咕,“原来是担心她被鬼缠上啊,她又不是见鬼体制,哪有那么容易引起鬼怪注意。”
“嗯。”南芝闻言,低下头,轻声应了句。
“没有最好。”许是这番下来,他身上本就不多的精力耗尽,他摆摆手,示意他们可以退下了。
“这事先不声张,林将军那边本官自会联络。”
跟在他们身后,快走出二堂大门时,南芝才恍然记起自己手上还拿着别人的话本。
她赶忙回头,小跑过去。
“看到了?”那人躺在椅背上,语气平淡,眸子也不抬。
“看到了。”
那人掀开沉重的眼皮,瞥了南芝一眼,想说什么,他那厚重的眼皮再次盖下。
南芝赶紧走过去,乖巧将书放回案上,她向一旁待命的易公公投去求助的视线。
县令大人像是累极,在南芝靠近后,他再次勉强地掀开眼皮,声音轻且闷:“除了令牌,你还有何发现?”
“目前没有。”
想了下,南芝还是将秀瑜的事说出。
那人听后,眼皮都未抬一下,只闷声道:“那便先将人救活。”
他眼眸紧闭着,像是累极,嘴巴说话幅度也不大,以至于声音有些瓮声瓮气的。
再有其他冤屈,最好也得她活着亲自出来指证。
“切记,莫要声张。”脑中回荡着县令大人最后的嘱咐,南芝轻手轻脚走出二堂。
脚步还未踏出,便看到三个灰人正堵在一旁,他们的争执声似未停过。
段从星不满瞪向林家两兄弟:“你们两个真没用,连你们亲爹手下都认不全!”
“你不也是,你敢说你认识你们府上所有人?”
眼看林远又要同他吵起来,南芝赶忙过去:“段大人,我有个想法。”
“南芝请讲!”段从星不满地收回瞪着他们兄弟两的视线,看向南芝,眼里当即换上了立功的热忱。
“引蛇出洞。”
“怎么引?”那两人问。
南芝指向自己,眨着眼睛:“年岁相仿,不如就由我来当这幸存者,若是杀手再次出现,正好抓个现形。”
话刚说完,便遭到三人反对:“不行,太危险了。”
南芝摇头:“这么多年过去了,蛇不一定还在怀南县,但是若是传出去当年之事还有目击者,此事若对那伙人重要,一定会引得那伙人心急,再次派人来此地探查。”
“南芝的话不无道理。”林景轻轻颔首,余光瞥见朝这处走来的仵作,他当即闭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