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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回到养成之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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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这几个月去了哪里,为什么还活着,怀藏说被歹人拐跑,期间逃走躲进山林里,一躲很久,饥食树根渴饮露水,在毒发际,囫囵吃下一株草叶,居然缓了身上毒发痛楚。

怀藏冷漠顺从道:“大抵如此才能支撑了那么久。”

再蠢再笨,她也绝然不会跟楼主说,在阁中杀手身上摸到了两粒解药,否则让阁主知道她杀了阁中的人,那怕是得进刑屋掉层皮才能出来。

她想,那夜南风明灼与叶郎君应当是没留漏网的鱼,要不接下来一路,他们慢悠悠的不会那么太平。

至于她的话,楼主信不信,横竖她是没有别的话讲,打死她也是这番话,她断不会透露与南风明灼有关的任何事,以防给他惹去祸灾,何况透露了她也没好果子吃。

见到楼主再没别的问,怀藏体内的疲倦翻涌上来,趴在车舆的地板,很快沉沉睡过去。

她是被人粗鲁摇醒,抬头看时,车舆中已没有了楼主,下马车后她才发现,原来竟回了忠楼。

在外辗转折腾一圈,什么也没干,什么也没干成,居然又回了忠楼。

怀藏心口仿佛有火在灼,说不上疼,是不舒服,怎么都不舒服。

返回车厢找自己的包袱,坐凳旁的角落看到。扯过包袱,怀藏从中的衣服上撕出一方黑布,系住遮了自己的脸。

她不想让任何人看清自己的脸,见到的人很有可能是黑屋子里欺负过她的人。踏进了熟谙的地方,遇到人她都低着头。

因为原来睡的床铺已被别人占据,她被重新安排了个住处,是间小巧玲珑的院子,能晒到太阳,里面住了几个人,男的女的,见面不打招呼那种。

杀楼中,男女是混住的,不论是小时候还是长大了。

那里允许打架残斗,只要不将人弄死,到它要你把人杀死时,不弄死人都不行,如九岁时的杀手初筛。

人与人之间充满戒备冷漠,甚难产生感情,很多在十六七岁出阁之前,都不懂男女之事,因而虽然混住,却也并不脏乱。

但在忠楼中,男女是绝对隔开住的。

怀藏知道,忠楼里有一座小红楼,其中养了不少吹拉弹唱、色艺双绝的女人,男孩长大一些就会被带进去认识体会,平素固定的每个月也可以去一次。

但是楼中严禁死士之间产生情爱,包括楼主都不得碰她们这些接受死士培养的女孩。

她们的心思还是被保护得很干净的。

然而男人们早早知人事,为免生出不必要的事,还是把男女分开住了。

怀藏想,眼前的住处之所以有男人,或许是因为他们都是从外面回来,暂时凑到的一院。

左右也不是住在一个屋,而且这里的屋子比原来的住处要大些,还有阳光。

原来住的地方就是个小黑间,整日昏昏暗暗,她还较幸运是一个人住,有的几个人住一起,睡觉有人打呼噜,惨的就是一屋的人。

怀藏在床沿坐了片刻,抱着干净的衣物,到洗浴的地方。

楼里有专门让人洗浴之处,毕竟不可能总是脏兮兮的。

她沉在水中,仍旧有种身处梦中的感觉。

撩着水,寻思不知道要在楼中待多久,出去一圈,她觉得自己什么也没干,但她就喜欢那样的什么都不干,还想继续去什么都不干。

一句话,想去南风明灼身边什么都不干。

她很不想待在楼里,这个让她浑身不舒服,深想让她觉得痛苦,恨不得把身上一层皮挠掉的地方。

她原本以为,回来吃了解药以后,仍回南风明灼身边,因为秋狝崖上失去踪迹之前,本来她就被皇帝赐给了南风明灼,再过去只是衔接继续而已。

按照前面几次她被转手,阁中都放任自然的情况来看,大抵是如此的,但没想到非也,她被楼主带回了忠楼。

倘若去到南风明灼身边,她都想好了,断不让人看出她喜欢南风明灼,那样阁中就不会知道她害怕什么事,而拿那事威胁惩罚她了,如此能活多久就陪南风明灼多久。

她脑袋有时候是很清晰明白的。

除了不想待在楼里,她也不想去别的什么人身边,可她似乎也只能等待命令,听从命令。

洗着澡,怀藏想到了第一次与南风明灼沐浴时的场景,那是在秋狝营帐里,是她唯一一次眼睛看得见的与南风明灼同浴。

但是那会儿她还不喜欢南风明灼,在她的眼里,南风明灼跟别的男人没什么区别,就是害怕他会随时暴脾气。

给他拭过身子,她连他的身躯、脸庞都记不住。

怀藏脑海里唯一清晰的男人身体,其实是楼主的,因为那时楼主的身上有她的剑留下的伤痕。

这就犹如甩不掉的噩梦,时不时会蹦在她脑海,越不愿想越会浮现。

依照怀藏的性情,其实如不是去寻趟百解草,南风明灼如何如何都不会进她的心里。

在杀楼的长大的经历,让她极讨厌别人伤害自己,而那一夜南风明灼就让她遍体鳞伤,哪哪都痛。

即使南风明灼没伤她那一次,她都不可能喜欢他,何况是伤了她呢?

后面之所以会喜欢上南风明灼,说到底是南风明灼恰好碰到了那个时候,又恰好满足了她内心所渴求喜欢的东西。

统统怀藏都记得很清楚,甚至每一刻的感觉。

首先,每一次南风明灼与她交欢,都会让她疯狂迷乱,这是她很奇怪,记忆深刻,想要记住南风明灼的点。

但那时候她眼睛看不见,又不记得南风明灼是什么样子。

恰好南风明灼因她被虫子咬而手肿得馒头大,她脑海因此有了一个他的形象,并且想到就想笑。

接着,越来越深的把南风明灼放进心里,是由于那南风明灼对她的保护照顾温柔的诸多种种事。

其中,另一个关键点是那时候她以为百解草能解身上的毒,而与南风明灼快找到百解草了,所以心情从未有过的轻松愉悦,能够很轻易地接纳外界的事物,如轻轻松松就放南风明灼进了心里。

这就是南风明灼恰好碰到了那个时候。

若没有与南风明灼交欢的那种感觉,发生后面的那诸多事,她也有可能会喜欢上南风明灼;

若没有因快找到百解草而带来的轻松愉悦,其它依然,她心里南风明灼也可能顶多是另一个南风朱境;

若没有后面南风明灼对她的保护照顾温柔的诸多种种事,别的不变,她心里南风明灼可能也就是个记忆深点的男人罢了。

怀藏很清楚自己为何喜欢南风明灼,一如清楚最开始缘何喜欢阁主。

她的心很窄,容不下两个身影,一个人进去,另一个就出去了,出去了就是不会再有感情那种。

而今她感情都在南风明灼身上。

当时在小城要离开南风明灼的感觉已然彻底没有了,她现下一心盼着楼主记起来她该去的地方,把她给送回南风明灼的身边。

沐洗完返住所,怀藏仍旧在想楼主会不会忘了这事,琢磨自己该不该去提醒一下。

撇开不想见到楼主,她却也不知道当如何开口,才是最自然最适宜的。

第二日,怀藏想好了怎么开口,去往忠楼的机密枢纽之所、顶楼的楼主处理事物的房间外,不虞迎面撞到了从房间里出来的药师。

怀藏冷淡的垂下脸,思量黑巾遮面对方应当认不出,然而药师盯着她,却是一笑:“是你,刚想找你呢。”

“你认错人了么?”怀藏盯着药师的笑,思了思,淡淡问。

药师脸上的笑,仍旧花开不败:“怀藏。”

怀藏没想到这么一眼就能被认出来,确认是说的自己,开门见山:“何事?”

药师没再看她,错她肩先行一步:“肯定是好事,跟我来。”

“我要求见楼主,”怀藏扭身盯着男人的背影,脚下却纹丝不动,“先不与你去了,稍晚自去药庐。”

药师止步,回首笑:“不用求见了,许楼主让你跟我走。”

“骗人。”

“那你进去,我到楼下等着,待会儿你从楼上掉下去、看着点,不要砸中我,我也好找人抬着你去药庐。”

“楼主为何让我跟着你?”

怀藏从进忠楼来,并没见过楼主亲自打人,以及什么怪脾气,自是不信楼主会莫名丢自己下楼,不过却没有怀疑楼主让自己跟着药师这话。

看着守在房间外的两个黑衣汉子,结合药师之言,因不确定自己是否能轻易见到楼主,怀藏耷拉着脑袋,还是先跟药师走。

药师不满意:“无光阁里其他人,没有一个人像你一样爱问为何,你去问你们楼主,看他回不回你。”

怀藏懒得睬他了。

乘着马车,到了药庐,这时节,药师养的毒虫都不知躲藏在哪儿,瞧着干净整洁,怀藏也是肯踏足的。

跟着药师进了庐舍,怀藏杵着像个木桩,冷眼看着药师让徒儿们去取药、备物、备水,各类忙活。

徒儿们散光,药师转过身来对怀藏一笑,让怀藏坐透窗天光铺得暖洋洋的木榻。

天还较寒,放了厚毡坐褥。

怀藏她坐在炕桌前,瞧了药师一眼,再盯炕桌上的各色茶具,双掌展开,取风炉里火红炭的暖热,目光挪到窗外,看常青的樟树艳影。

阳光很好,风过,地面的光影活泼了一下。

药师推闭了半扇窗,青竹夹拈着茶饼在碳火上翻烤,边与怀藏道:

“你颅内的银针,这两日我会尽取出来,长期的封功,对身体是有损的,你这次又迟了这么久才服的解药,元气已是伤极,我会给你好好调治几日,你便住在这里。”

怀藏闻话收回目光,没有先喜,琢磨了话问:“取出来,还会再打进去么?”

“不会。”药师细致翻烤着茶饼,说话简洁。

怀藏心中某个方面轻松了,想笑因在药师面前而忍了。

她对药师的感观不是恶劣憎恨的,却也自觉不适宜在他面前露笑。

他治过她的脸,但就如他封了她的内力一样,那都是受阁主的命令吩咐行事,她不会由那些事感激记恨他。

不过在她痛苦无助之至之际,他撂了一条黑硕的蜈蚣在她身上,那就犹如她正溺于一汪暗洋,他又往她头上蹬了一脚,实在让她无法当作无事、怀以什么柔软。

她想着,功力恢复应该教训谁,想又想不出来,只想到了楼主。

其实楼主擅长使长枪,兵器都在手,真正较量她未必打得过,想想还是罢矣,无必要不该去碰硬的。

药师贮烤柔软的茶在厚纸袋内留香,瞅着她的平静,略微奇怪,微笑的哪壶不开提哪壶:“封你内功的时候,你哭哭噎噎的像要吃人,现下怎就没什么反应。”

怀藏很不想提那日的事,瞪了药师一眼,如不是耐得住,得过去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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