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一缕阳光透过仓库残破的屋顶照在了德利特的脸上,他缓缓睁开了眼睛,睡眼惺忪的坐了起来伸了一个懒腰。调动了一下身体,望着还熟睡着的两个小孩,德利特替他们盖好了“被子”——其实只是随便找来的一些破布,艾伦也因为这个有些小发烧,德利特不得不去寻找一些药品或者保暖的物件。
今天玛利亚之墙倒塌的第七天,太阳稍稍把难民营的泥泞照亮——但也仅仅是照亮了表面罢了。德利特攥着救济站领来的面包,在帐篷缝隙间小心穿行。他特意绕开了第三街区的积水潭——前天刚有两个孩子为一些水在那里扭打。
拐角处突然冲出的身影撞得他踉跄后退,黑面包脱手飞进泥浆里。德利特下意识护住怀里的破布包,那里裹着给艾伦准备的一些“退烧药”。
"抱歉!"金发少年跪在泥水里徒劳地捞着面包,军装改制的外套宽大得可笑,袖口还沾着干涸的血渍。德利特注意到他虎口结着厚厚的茧,但指尖冻疮溃烂的地方又分明是个孩子。
阳光漫过残破的城墙,莱纳抬头时呼吸一滞。黑发少年逆光站着,发梢沾着不知哪来的蒲公英绒絮,琥珀色瞳孔在光照下泛着鎏金的光晕——像极了昨夜在废墟里瞥见的,那颗划过天际的流星。
德利特忽然蹲下来,破布包窸窣作响:"别碰那块了。"他掰开完好的半截面包,碎屑从指缝簌簌落下,"表面沾泥的部分刮掉还能吃。"
莱纳的胃袋发出响亮的轰鸣。他本该像教官教的那样保持警惕,可当德利特把面包递过来时,身体却先一步接住了。温热的触感让他愣住——这孩子的掌心竟比自己这个战士候补生还要粗糙。
"我叫德利特。"少年用鞋尖勾画着泥地上的裂缝,"你外套第二颗纽扣快掉了。"
莱纳低头看见摇摇欲坠的纽扣,突然想起这是潜入任务前母亲连夜缝制的。他慌忙去捂,但仍然露出夹层里泛金的马莱军徽一角。
德利特的眼睛忽然闪过更明亮的金色。他弯腰扶起金发少年时,蒲公英绒絮正巧落在莱纳手背的冻疮上。两人指尖相触的瞬间,难民营的钟声刺破天穹,惊飞了城墙废墟上的渡鸦。
“你…还需要面包?”看着好不容易站起身的莱纳仍然在懊恼那些不能要的面包,德利特小心翼翼的问道。“啊,对,我们有四个…不,三个人需要吃东西。”被问的莱纳如同受惊的小动物一样不安,但看着那双琥珀色的双眸,他不知为何还是回答了这个问题。德利特有些懊恼,但还是把手头本就不多的面包贡献了出去:“…诶行吧你先拿着,我再去想办法弄点面包就行。”说完就又塞了点面包给莱纳,转身很快的跑开了——拒绝的机会也没给。
莱纳愣住了,直到德利特已经跑出了一段距离他才反应过来:“啊,谢,谢谢…”看着对方没有回头的意思,他脑袋一热,对着德利特离去的方向大喊道:“我叫莱纳!谢谢你的面包!”
德利特的脚步突然的停下了。“莱…纳?”不知为何,他对这个名字…亲切无比。他回头看去,金发少年还在对他招手尝试表达感谢,但德利特却完全无心接受他的好意——他的注意力在对方的脸上。阳光不偏不倚的打在了那张有些胆怯但又充满谢意的脸上,金色的眼眸与阳光交相辉映,就像一副美轮美奂的画卷。
莱纳早已转身离去,但德利特似乎僵在了原地:“真好看。”德利特自言自语的感叹道。他正准备高兴的往仓库里走去,突然发觉手上的重量有些轻了。“等等…面包现在似乎不够了…”有些头疼的看着寥寥无几的面包,德利特叹了口气,选择硬着头皮掉头往领食物的棚子走去。
当德利特再次见到那位顶着臭脸的大叔时,他又叹了口气:想从这种人手里多拿点食物可能性几乎为零吧。果不其然,这位大叔听到德利特的诉求直接把他踢出了队伍,没给一点好脸色,没收获到面包,但是谩骂还是收获了不少。“诶…早知道就不帮这个忙了。”德利特叹了口气,正准备打道回府另寻出路时,一旁的一个士兵一脸嬉笑道走了过来,拦在了德利特的去路上:“小鬼,咱们做个交易怎么样?”看着眼前不怀好意的士兵,德利特有些厌烦,但还是开口问道:“你想干嘛?”一旁的难民都知趣的躲开了,很快就形成了一个圆,将德利特和士兵围在了中间。
士兵满意的点了点头,丝毫不掩饰自己脸上的不屑:“很简单,我们打一架,你赢了我给你买面包,你输了…就废一只胳膊怎么样?”围观群众有人发出了一声惊呼,但没人敢站出来:他们现在的生计还得靠兵团提供的救济,怎么可能为一个陌生孩子说话呢?
看着周围窃窃私语但又不敢上前的群众,德利特冷笑一声,转头看向洋洋得意的士兵:“来吧,你可别后悔。”士兵愣住了,他似乎没想到德利特会敢答应他,不过他很快的恢复了平静:“好啊。你现在可没有反悔的机会了,等着掉胳膊吧臭小鬼!!!”说完,他掏出了一把军刀,直接朝着德利特冲了过来。围观群众们发出了一声惊呼,有些胆小的人已经捂住了眼睛不敢再看,似乎已经看到了德利特胳膊落地的场景。
刹那间,军靴已带着破风声袭来。德利特侧身翻滚,后颈擦过刀刃带起的寒意让他瞳孔骤缩。琥珀色虹膜深处泛起鎏金,被奈克瑟斯之光改造过的神经突触突然捕捉到肌肉纤维震颤的频率——对方右肩比左肩低0.3厘米。
“只会逃吗?"士兵的劈砍将地面斩出一条缝。德利特假意踉跄,在对方欺身而上的刹那突然矮身,右手如毒蛇般探入腋下。喀嚓一声脆响,脱臼的肘关节让军刀坠地,他顺势绞住对方脖颈,双腿盘上腰际。
围观群众爆发的惊呼中,德利特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被压在身下的躯体突然暴起,蛮力将他甩向不远处的地面。后脑撞上土地的疼痛让德利特视线发黑,某种温暖的能量却从脊椎涌向四肢。当他抹去嘴角血沫起身时,瞳孔已完全化作金色。
“这个孩子居然还能站起来?”围观群众的窃窃私语没有停下这场格斗。士兵十分恼怒,他随手推开围观群众,不顾群众们的惊呼拿起了一把长凳,抡起长凳朝中间的少年砸去。德利特突然笑了。他迎着木屑跃起,膝击精准命中士兵下巴的瞬间,他感叹到:“这就是开挂的力量啊。”
当十字固锁死咽喉时,士兵抽搐的手指终于拍打地面。德利特松开钳制,金色褪回琥珀色的瞳孔有些玩味的看着不再动弹的士兵,缓缓开口到:“好了,说好的面包呢?”
仓库这边,三笠照看着有些不舒服的艾伦,时不时地往仓库门口望去。当看到抱着满满当当的东西回来的德利特时才松了一口气。“哥哥,艾伦好像还是不太舒服。”德利特放下手头的东西,摸了摸三笠的头:“嗯,辛苦三笠照顾艾伦了,下面的让哥哥来吧。”说罢,他拿出了那个破布袋,从里面拿出了给艾伦准备的“退烧药”——其实根本不是药,就算德利特神通广大,也不可能原地施法变出一种现在世界上根本不存在的药品。艾伦晕晕乎乎顺着水把药给吞了下去后继续躺倒,他的身上已经有些许细微的金色粒子在跃动。
是的,那个所谓的“退烧药”其实就是奈克瑟斯的光之力。其实这个做法也有些冒险,但考虑到艾伦的身体情况以及现在的处境,德利特只能找到这个唯一可能缓解艾伦情况的物品了。“希望没事吧…奈克瑟斯之光对人类肯定是无害的,就怕我的光和巨人之力融合产生某些奇怪的反应。”无奈的摇了摇头,德利特决定先把这件事抛之脑后,拿起了一个面包就开始啃。“好硬…这也真的是除了填饱肚子什么都满足不了。”皱着眉头把面包给吞了下去,德利特躺在了有些冰冷的地面上。
“额,哥,我刚刚就想问了。今天的面包是不是太多了一点?”三笠看着眼前数量多到惊人的面包,忍不住开口询问到。“啊?哈哈哈…可能今天兵团那边大发慈悲呢哈哈哈哈…”被妹妹的问题惊了一下,德利特尴尬的笑着。“你身上的衣服也沾了很多泥土,嘴角还有点血沫,回来的时候还有点一瘸一拐的…”三笠逐一分析着,最后一脸担忧的看着德利特:“哥哥…你是不是把别人的面包抢走了?”德利特彻底失去了反驳的能力,只得把实情告诉了三笠。
“这样啊…我还以为哥哥去抢劫别人了呢。毕竟哥哥比一般人强太多了。”松了一口气,三笠有些心疼的看着德利特有些肿胀的后脑勺:“这种赌约为什么要答应别人啊,脑袋还疼吗?”德利特嘿嘿的笑了一声:“诶呀这算啥,你哥皮糙肉厚的一点都不疼的。”眼见三笠还想关心自己,德利特赶忙起身:“诶呀这么多面包我去给阿明送一点吧毕竟我们也吃不完是不是?”紧接着在三笠还没来得及反应时,德利特就抱着剩下的面包跑出了仓库。看着逐渐远去的哥哥,三笠愣了一会,随后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哥哥自己其实也是孩子吧…”
跑出了仓库的德利特长呼了一口气。开玩笑,他要继续留在那感觉三笠继续拷问他很久的。“阿明和他爷爷,我记得是在这边来着…”顺着自己的记忆,德利特最后还是找到了阿明暂时的居所。他刚要准备进去,一道身影有些焦急的冲了出来,刚好和德利特撞了个满怀,面包也是散落一地。
“啊,对,对不起!我马上帮您捡起来!”阿明十分惊慌失措的想把地上的面包都捡起来。但上头传来的声音却让他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算了算了这都掉地上了,先起来吧阿明。”阿明有些错愕的抬头:“德利特哥哥?”
不久之后,看着还是有些懊恼的阿明,德利特无奈的拍了拍他的脑袋:“行了我都说了没事了…就点面包而已。”被拍头的阿明点了点头,但明显还是很自责。看着两个孩子之间融洽的氛围,阿明的爷爷慈祥的笑了:“没关系德利特,阿明这孩子性格是这样的,让他自己先缓缓就好。”德利特苦笑着看着眼前的老人,点了点头。
“说起来,爷爷您应该也知道垦荒的事了吧?”德利特开口询问到。“是啊,难民人数太多了粮食根本就不够,只能派我们去垦荒种地才能保证粮食供应啊。”老人叹了口气。“要不我帮您把您的工作做了。您都那么大了,还是好好休息吧。”看着面前老人已经皱纹密布的面庞,德利特忍不住开口道。“没事啊,我这把老骨头还是干的动的,倒是你啊德利特…”老人欲言又止,突然握住了德利特的一只手:“我明白你在因为卡尔菈的死自责,但这件事跟你没关系,你也还只是个孩子啊,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了。”德利特的心抽动一下,他沉默的点了点头。
可…我确实是有能力帮助卡尔菈阿姨逃脱命运的啊。从阿明家走出来,看着仍然阳光明媚的天空,回味着老人的关怀,德利特黯然神伤。“哥哥,艾伦怎么样了?我想去看看他。”看着有些沉闷的德利特,阿明赶忙找了别的事,想让德利特转移一下注意力。“嗯,我们走吧。”晃了晃脑袋,德利特对阿明笑了一下,两人往仓库的方向走去。
“艾伦,还有不舒服吗?”三笠关切的问到。“没事啦三笠,我现在感觉非常好,真的!”艾伦站起身,为了向三笠展现自己已经康复,他还原地蹦了几下。“艾伦!”突如其来的叫声让艾伦和三笠都把头转向了声音发源地,阿明和德利特走进了仓库。“怎么就站起来了,已经没有发热了吗?”德利特把艾伦拉到自己的跟前,悄悄用光之力给艾伦做了一个全身检查,但结果却出乎了他的意料——艾伦的巨人之力与光之力结合的不是一般的好,光之力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强化了巨人之力与艾伦的身体素质,这也就是为什么艾伦现在已经活蹦乱跳了。德利特假模假样的检查了一番,满意的点了点头:“好了,艾伦的病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三笠和阿明听到这个消息,脸上都不由自主的放松了许多。
三笠突然想到了什么,对着德利特开口到:“哥哥,你的脑袋怎么样了?”艾伦愣了一下:“哈?哥哥怎么了吗?”阿明同样也递来疑惑的目光。德利特本想阻止:“三笠等等别跟他们说了——”可惜三笠并没有理会,她把实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艾伦和阿明。两个小孩听完之后都沉默了一会,突然,艾伦猛地站起来 ,开始往外冲,三笠眼疾手快的拉住了他。“三笠放开我!我要好好的教训一下那个可恶的士兵!”艾伦怒火中烧,阿明也拉住了艾伦:“冷静一下艾伦!你想想啊连德利特哥哥都受伤了,你怎么可能打的赢呢?”艾伦愣了一下,随后如同一株霜打的茄子一般:“但哥哥是为了给我们拿足够的面包才受伤的…我好没用啊。”看着眼前陷入了沮丧的小孩,德利特已经有些哭笑不得了,但他还是温柔的蹲下了身:“哥哥现在真的已经没事了,不信你摸?”说着,他把艾伦的手按到了还有些肿胀的后脑勺上,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德利特倒吸了一口凉气,但他仍然在对着艾伦微笑。
看着德利特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