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漾本来是打算偷偷离场的，可走出场馆后看见了在那里接他们下班的粉丝，不受控制停下了脚步。

“去吧，我去车上等你。”季柏川说道。

那边人群随着池漾的靠近响起一阵欢呼，池漾接过一个粉丝递过来的信封塞进口袋，接过笔在手幅上签字。

胆大的粉丝抓住机会说道：“舟舟，打得很好，加油呀！”

池漾手上动作不停，回道：

“嗯，会的。”

现实中的池漾要比直播间里的性格好很多，粉丝问什么他都会回答。

过了一会儿，池漾觉得应该都签了，正准备回去时突然注意到有个女孩子一直站在后面，他干脆走过去站在她身边，去拿她攥皱的海报。

扯了下，没扯动，池漾就着这个动作，避开上面的图画和文字，在空白处签下自己的名字。

“舟舟，我从C城来看你比赛的，你很好，天天开心。”粉丝说话时声音都在发抖。

池漾微微点头回答：“谢谢，希望你也开心，C城再见。”

总决赛地点就在C城。

池漾盖好笔帽，抬眼望去在心中清算，确定一个人头都没漏掉后才转身往回走，没走两步转身扭头跟他们说道：

“下次晚上的比赛可以看直播，注意安全。”

在等待的时间里，季柏川给李经理发了条消息，说他带池漾去吃夜宵。

李经理知道今晚注定不太平，等他忙完比赛现场的工作坐上回基地的车，打开手机打算看看需不需要安排水军下场。

#西归宝宝加油#

#君意离开RT后重回首发#

#Sun冷暴力裁判黄牌#

#君意四杀#

#Kill上身#

李经理松了口气，选手打得好，都不是什么想要他命的东西。

随手点开了最高的词条，当比赛现场那张季柏川拿灯牌照片跳出来的瞬间，他的心脏仿佛在这一刻停止跳动。

草！早该想到的！他什么时候见过这么可爱的热搜！

首先是季柏川粉丝在替他鸣不平。

【Kill被挤首发还要到现场来举灯牌安抚粉丝，俱乐部真脏】

【就是仗着Kill喜欢战队就欺负他呗，转队吧，去TNG都被司马YL好】

【什么逆天灯牌心疼】

然后是池漾粉丝在那里嘲讽。

【总决赛逆天失误被换理所应当！少把锅往别人身上甩】

【请K孝子离开舟舟独立行走[喇叭]请K孝子离开舟舟独立行走[喇叭]】

【睁开第三只眼，认清去TNG要看饮水机的事实】

相比之下，柏舟粉就显得格外祥和。

【你说的对，西归宝宝加油！】

【晚上好鸭，西归宝宝加油~】

任凭网上吵得天翻地覆，也不影响两位当事人走进餐厅。虽然没有明说，但他们就以这样诡异的方式达成了和谐，既不公开也不隐瞒。

菜上齐，池漾拍了张照片发微博。

YL.西归：队长请客

猜到评论区不会太和谐，池漾发完就打算放下手机，还没息屏屏幕上方跳出来了一条转发。

YL.Kill：吃饭不要玩手机

…………

打主场时季柏川还能去现场举灯牌，后面客场作战他就只能帮池漾收拾好行李。

最主要的原因是医生建议，让季柏川在治疗期间避开导致他产生心理疾病的东西，去接触新的事物来转移注意力。

季柏川很想早点好起来，积极配合，像医生引导的那样，试图去发现生活中的小美好。

复查出来，季柏川在医院花丛里看见了一只小狸花猫，伸出一只手轻轻摸着它的脑袋。

感受着掌心毛茸茸的触感，他拍了张照片发给池漾。

从季柏川踏上职业这条路起就没有像这段时间这样清闲过，生活节奏彻底慢了下来。

他在街边花店里买了一束洋桔梗，步行往回走。

满地落叶都觉得时间过得好快，没有池漾在身边的季柏川度秒如年。

回到宿舍后，季柏川拆掉洋桔梗的外包装插进花瓶里，动作有些急躁，也没有加水。

一个三十五分钟半前发给池漾的那条消息至今没有得到回复。

异地似乎将季柏川心中所有的不安全都激发出来了，他想倒杯水，手不受控制发抖，水撒出来一半，又蹲下去打扫。

抽了两张纸巾，一点一点擦掉地板上的水，力气很大，仿佛想将自己心头的焦虑一起擦掉。

季柏川一边希望自己能二十四小时跟池漾挂着电话不要断开，一边怀疑如果逼得太紧池漾会不会嫌烦。

在没得到回复的这么长时间里，季柏川将其他所有联系人都调成了免打扰。

直到中午十二点半，手机提示音响起。

季柏川拿起手机，池漾的消息一条一条弹出来。

【中午坏】

【我这下雨了】

【猫抓回去跟罐罐当对食】

【忽悠楚桑带它去绝育，他有经验】

【经理说再不起床就杀了我】

【我起床了】

【鞋穿反了反着吧】

【早午饭】

【图片】

季柏川紧绷着的肌肉放松下来，认真一条一条回复。

【漾漾好】

【基地太阳很大，树叶落了】

【没抢过，被人领养了】

【是个好主意】

【出个反甲】

【真棒】

【反着吧】

【看起来还不错，给你点了水果】

【比赛加油】

季柏川去了健身房，可仅仅是从宿舍走到健身房仿佛就耗尽了他的全部力气，一下午什么也没做。

随着气温降低，天也黑的越来越早。夕阳的光一点一点散去，莫名让人窒息。

晚八点，季柏川打开客厅的电视看比赛直播。

之前季柏川内心深处总觉得自己没病，就算是面对医生他始终有所保留。欺骗自己也欺骗医生，他没病，最起码完全没到需要治疗的程度。

可这段时间里，情绪被剥离，身体上的疲惫在精神上变本加厉彰显存在感，沦为行尸走肉就连痛苦都变得好奢侈。

季柏川盯着茶几上那把陶瓷水果刀，思维迟钝，什么念头都没来得及动，伴随着轻微耳鸣，先听见的是电视里枫叶的声音。

“镜头给到的是西归选手……”

他好像跨越时空听见了池漾的声音。

“我喜欢你。”

“转位置是因为喜欢你，”

“可不可以想一想，这个世界上还有我很喜欢你。”

按照当初他答应池漾的话，季柏川想了想，半晌后手撑着身体起身，拉开抽屉找烟。

刚打开烟盒，一只黑色蜘蛛爬上了他的手指，季柏川下意识把它扔了出去。

片刻后又把烟盒给捡了回来，才发现这是一个玩具。合上烟盒再打开，有了心理准备，看黑蜘蛛都觉得它有点可爱。

季柏川幻想池漾偷偷摸摸掏空他的烟盒，再往里塞蜘蛛玩具的样子，像一个快要被冻死的人突然开始回暖。

拿起手机，拍下黑蜘蛛给池漾发过去。

【这个月零花钱花光了】

【回来给我带包烟】

手一直在玩这个玩具，视线落在屏幕上，像是在看比赛又什么都没看进去。

满脑子里只剩下池漾，各种各样的池漾。

不知道什么时候，季柏川坐在地毯上靠着沙发睡了过去。

心心念念的人，好像来到了他的梦中。

梦境里他睁开眼，看见了风尘仆仆的池漾蹲在面前说：

“猜猜我肚子里的是什么？”

季柏川视线往下，池漾队服腹部被撑出了一小团凸起，用沙哑的声音问道：

“是什么？”

池漾：“是我们的儿子。”

季柏川确定这真的是梦，但还是顺着他的话说：

“几个月了？”

池漾：“三个多月。”

季柏川视线转移到池漾的脸上，轻声道：

“那辛苦你了，宝宝。”

“也还好吧。”

池漾拉开外套拉链，一只银虎缅因就钻了出来往季柏川怀里扑。

猫爪踩在身上的触感真实到季柏川有些恍惚。

池漾不满的声音传来：“喂，抱够了没？到我了吧？”

说完就提着猫的后颈皮把它扔到沙发上，紧接着跨坐在季柏川腰上给了他一个结实的拥抱。

感受着池漾的体温，听着他的呼吸，季柏川终于发现这不是梦。

季柏川：“不是刚打完比赛吗？”

池漾答非所问：“太晚了，卖烟的便利店都关门了。”

季柏川搂着他的腰将他往怀里压，没拆穿这有些拙劣的谎言。

墙上时钟显示凌晨五点，基地外面就是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

“这么晚，怎么回来的？”季柏川问。

池漾狠狠咬向他的颈侧，仿佛要将分开这么长时间的思念都发泄出来。

期待的疼痛以另一种的方式感受到，季柏川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下一秒池漾的力道就松了，季柏川掐着他的下巴迫使他仰起头跟自己接吻。

这个吻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外面渐渐亮起，风撩起窗帘，把光带了进来。

等他们终于分开，池漾才轻喘着回道：

“高铁。”

“季柏川……”

季柏川：“嗯。”

池漾拿起自己的手机解锁，点开某个短视频软件，找到季柏川点赞过的一条‘异地恋怎么办’怼到他眼前问：

“评论我都看了，先不提我们就分开了一周吧。我想问问你，你觉得我是没新鲜感了还是跟本地的谈上了？”

按照经理安排是明天下午回来的，但池漾实在忍不住自己买的票，就为了把这句话说出口。

听池漾说这些话，季柏川控制不住想笑，很干脆的承认道：

“我的错。”

池漾站起来抓住已经在巡视领地的猫，塞到季柏川怀里说，“想养猫不用太委婉，”停顿了一下补充道，“想我也不用。”

季柏川轻轻摸了摸猫的身体看向池漾，“没有想养猫。”只是想找个不会被讨厌的话题聊一聊。

确实很想你。

池漾听懂了他的未尽之语，扭头朝那只他千挑百选像狸花的猫说道：

“你爸不要你。”

季柏川抓住池漾手腕把他也抱到了怀里，轻声道：

“要的。”

感受到外套口袋里有个硬盒子顶到了他，季柏川低下头手伸进去，掏出来了一包烟。

“不是关门了吗？”

池漾：“我敲开的。”

季柏川忍不住又笑了声，撕开烟盒外面的塑料包装，拿出一根烟夹在指间。

正准备去找打火机，池漾已经先替他点上。

季柏川吸了一口往后靠，轻轻拍了拍小猫示意它走，仰起头去看天花板缓缓吐出烟。

池漾看了他一眼，季柏川会意将烟递到他嘴边，另外一只手把池漾搂得更紧了点，用带点沙哑的声音说道：

“你知道吗？你真的好可爱。我突然想起来我们打的第一场比赛，赛前你在洗手间里抽烟。”

并不觉得‘可爱’是什么好形容词的池漾：？

现在季柏川比平常的温柔又多了点温和，他说：“你根本不会抽烟，对吧？”

池漾坐正了身体，“我哪里不会了？！”说完抓住季柏川的手腕又抽了一口，甚至还挑衅地把烟吐在他脸上。

季柏川不想跟他解释过不过肺的区别，也坐起身将下巴搁在他肩上说：

“可是漾漾，谁会用水龙头浇烟啊。”

“我当时很想牵你的手带你走，但你出了个剪刀说你会赢。”

“怎么能这么可爱呢。”

一直以为自己装得很好的池漾恼羞成怒骂道：“季柏川你想死是不是？”

烟燃到尽头，季柏川手臂箍住他的腰，将烟放进烟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