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伢紧赶慢赶地将剪辑好的vlog卡在第二天零点到来之前上传到各视频平台,等看到发布成功的消息提示后才彻底松了口气,抹了一把额头上因着急而冒出的细汗。
没有要急着做的事了,时伢终于有闲心打开手机,却收到多条信息轰炸,他眯了眯眼,大概知道是谁的手笔,故意慢吞吞地点进手机信息。
[时伢!你胆子是真肥了,敢拉黑我,现在立刻马上,把小爷我放出来,我还能饶你一命!!!]
这熟悉的中二的口吻,那家伙真的……时伢想到他,翻了个白眼,头顶划过一列黑线。
[喂喂喂,理理我!你不会把手机设置静音放一边了吧?你敢!]
[我不就是把你早八出丑录了下来而已,某人不会这么小肚鸡肠,跟我生气吧?]
[……你快把我V信放出来。]
[我错了还不行吗?]
[小少爷还不满意啊?对不起还不够吗?要我当面道歉?]
看着头疼眼睛疼……
时伢刚看完最后一条消息,没什么感情地把手机熄屏,摸摸有点饿瘪了的肚子,在抽屉里翻出一根牛奶味棒棒糖塞进嘴里叼着,他腮边被撑起一个圆溜溜的形状,嘴里微甜的奶味逸散。
给他发消息的是他从小就很不对付的发小楚似桉,两人自幼儿园以来就是同班同学,不仅如此,他们妈妈还是在同一家公司上班的同事,关系说多好也没有,但是因为两家买房意外买在同一栋单元楼,这就是时伢和楚似桉孽缘的开始。
时伢按部就班地上了大学,本想着能摆脱这个天天在他旁边找存在感的欠揍竹马,却没想到他居然和自己考入了同一个系。
还好……不在同一个宿舍。
要不然时伢一直期待的理想中的大学生活就彻底泡汤了。
现在也算半泡汤状态吧……因为楚似桉天天来烦他,好像没有自己要做的事一样。
在时伢看来,楚似桉就是一个自己不好过也不会让别人好过的混世大魔王,小时候招猫逗狗无恶不作,还带着时伢一起被大人指着鼻子批评,到了懂事后,他还想拉着乖宝宝时伢逃课去网吧,真是生怕带不坏时伢。
偏偏两人妈妈关系好,时母总是要时伢多照顾照顾楚似桉的学习,时伢捏着鼻子照顾了,结果照顾过头了,楚似桉超常发挥和自己进了同一所大学。
什么孽缘!
时伢在心里恨啊,又要和大魔王待在一个学校,这家伙天天招惹他,好像除了惹他生气就没别的事好做了一样。
不过也习惯了,时伢甚至懒得生气,把他放在一边无视掉就行。
他小小地打了个哈欠,伸手捂住嘴,似有所感地看眼时间,原来已经十一点半了,不知不觉就到了这么晚。
于是时伢站起身去衣柜,拿了换洗衣服打算去洗澡。
他们是每间宿舍都配有独立卫浴,24h供应热水的,所以不需要跟人挤公共浴室,也不需要掐着停热水的点之前把自己收拾完。
这是X大为数不多让人感动的地方。
都这个点了,宿舍里很安静,除了秦濑打游戏敲键盘的声音就只剩时伢的刻意放轻的脚步声,林归云是个老干部,十一点准时上床和周公约会。
昌安身为重度小说迷,已经躺在床上目不转睛地看小说了,也没有创造噪音的条件。
忽的,一阵急促但不激烈的敲门声打断了时伢漫无目的的发呆,他精神一振,看向门口。
秦濑爆了一句粗口:“谁啊,这么晚还来串寝,吓我一跳!”
这么晚……谁会来他们寝室呢?
时伢有种不祥的预感……
尽管很不情愿,但他还是为了其他室友的睡眠着想,别别扭扭地开了门,他视死如归般向门外看去,一张很欠揍的脸闯入了他已经极力眯眼而缩小了的视野里。
果然是这个不速之客。时伢在心里骂到。
“你不理我,我只能当面来道歉了。”不速之客歪着头,笑得很不怀好意,“我错了,我不该拍你的出丑视频发给你的。”
尽管说着认错的话,眼里却没半点知错要改的意味,除了讨人嫌,时伢没有任何想要原谅他的想法,只绷着脸没理他。
讨厌的狗皮膏药来了。
虽然很不乐意,但时伢还是在他面前把他从黑名单里拉了出来,努力做出冷漠的样子,语气却因为含着糖而显得格外柔软含糊:“放出来了,你走吧。”
楚似桉却没那么好打发走:“难得来你寝室,不让我进去喝杯茶坐坐?”
“现在几点了?”时伢作势要把门关上,“别来扰民。”
对时伢的态度非常不满意,楚似桉向前几步抓住时伢的手:“就这样打发我?连句关心的话都不说一下,我是想进来喝茶吗?我是想和你说说话!”
时伢见他态度强硬了起来,也放软语气:“有什么事手机上说吧,这么晚了也打扰别人休息。”
“可你也太冷漠了,真让我伤心啊。”楚似桉知道现在不是逗时伢的好时机,识相地走了,“好吧,那明天见。”
被吵醒的林归云从床帘里伸出半个头,带着浓重困意迷迷糊糊问时伢:“发生什么事了?”
时伢抓狂地揉了一把自己的头毛:“楚似桉来了。”
“他啊。”林归云因为和时伢走得近,也和楚似桉有过不少接触。
论起对楚似桉的印象,林归云还真有些难以形容。
怎么说呢,楚似桉平时人模人样,但就是在时伢面前不做人,而时伢平日里脾气特别好,但是一看到楚似桉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照林归云来看,这俩也就有个发小的名头,其实更像是仇人吧。
虽然。
林归云想起来自己的八卦搭子柯云这个资深磕CP的说什么,楚似桉绝对是对时伢有意思,只是他自己不知道而已。
但是,林归云觉得,楚似桉知不知道自己的心意是一回事,但时伢绝对不会喜欢上他。
那种排斥感不是带有喜欢或者羞涩的意味的,大部分还是纯粹的讨厌。
不过那都不是他该管的事儿了,现在当务之急是再次进入梦乡。
林归云双手合十交叠在胸前,给这个扰了他清梦的大魔王不太真挚地祈祷了一下,祝他抱不得美人归,就继续做他那没做完的发财成为首富的美梦去了。
时伢继续准备洗漱,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在进入厕所前看了一下手机。
刚发出的视频收获了一群粉丝的评论,全是在蹲他更新的死忠粉。
他糟糕的心情略有好转。
没多久,在他按下熄屏键的前一秒,一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头像和ID映入他的眼帘,时伢还没看清对方的评论,就下意识翘起了唇角。
【禾木】:晚上好。
尽管这个招呼看起来很简单,甚至有些人会觉得冷淡得过分,但是时伢明白,这三个字是充斥着他和禾木心照不宣的默契。从他还是个很新的小博主开始,禾木就期期不落地在底下评论,有时候他们也会私聊,聊一些关于生活和学习的事。
与其说是博主与粉丝的关系,倒不如说是素未谋面却关系不错的朋友。
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思驱使了他,他点进禾木的头像,发了一个猫猫叹气的表情包,就放下手机去洗澡了。
时伢将热水器的热水调到最大,任由水珠砸在他脸上和身上,他顿觉身体一轻,白日里休息不足的疲惫和精神上的倦怠有所缓解。
迷糊的脑子也逐渐清醒了起来。
他想起刚才自己给禾木发的没头没尾的表情包,时伢擦拭水珠的动作一顿,后悔了。
自己随随便便发了一个没头没尾的表情包,禾木肯定会觉得他莫名其妙吧……
刚刚太冲动了……
时伢越想越尴尬,没等仔细擦干刚洗过的湿答答的头发,就迅速点开手机。
墨色发尾的水珠逐渐凝聚,撑不住重量似的坠落在他突出的白皙锁骨上,冻得他一哆嗦。
他定了定神,看向手机屏幕。
私信里有表示未读消息的红点。
十有八九是禾木,他会说什么吗?
时伢有些紧张地点了进去,看见了禾木的回复。
【禾木】:你似乎不太开心?
【禾木】:如果是我能听的事情,介意跟我说说吗?
时伢抿抿唇,回复道:也不是不能听,但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我怕你会觉得我的反应太夸张了。
禾木很快就回复了:不会。
盛凛秋如临大敌地看着手机屏幕,删删减减地凑出来两个字发了出去,紧张地等待时伢的回复。
【豆芽】:就我那发小,你知道的。
盛凛秋看到这句话,眉眼间立马笼上了一层阴郁的暗影。
又是他。
【豆芽】:他刚刚来找我,我就控制不住又烦他,心情就不好了。
盛凛秋浓长的眼睫微颤,暖色的台灯光落入他浅灰色的瞳孔,剔透的眼底却落着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鸷,如湖泊深处的漩涡,深黑莫测。
好嫉妒。
他故作冷静高深地继续发着安抚时伢心情的话,但满脑子都是一句曾经看过的网络流行语——
天降还是比不过竹马情谊。
盛凛秋握紧拳头。
他要挑拨离间!
周二没有早八,时伢睡了个好觉,又好好吃了顿早餐,神清气爽地去了教学楼上课。
今天天气看起来还算不错,太阳终于肯赏脸露面,从云层里投下火力不足的阳光,勉强给大地提供了一些温暖。
不过也只有看起来不错,实际体感温度还是比较低。
时伢穿着薄针织开衫,鼻尖被冻得有些发红,后悔今天早上没听林归云的话穿厚卫衣外套了。
他把冻僵的手指蜷进掌心,看了看天色,希望今天中午下课之前能出大太阳,别像现在这么冷了。
熬过了上午的课,时伢把书放进包里,余光突然扫过了什么,他急忙拉上拉链,把包往背上一搭,走到门口看了眼。
刚刚他好像看到盛凛秋了?
想起自己最近的计划,他打算铤而走险,跟踪一下盛凛秋,看看他平时会做什么,接触什么人,试试看能不能让自己找到疑似回档主人兼盛凛秋暗恋者的人。
时伢放轻脚步悄悄跟了上去,明明是饭点,盛凛秋却没往食堂和商业街走。
有疑点!
时伢在心里高兴于自己刚刚选择跟上去的明智之举,一时得意,只顾着看盛凛秋了,没怎么注意到身边走过一个带着黑色口罩和鸭舌帽的奇怪男人。
他只是简单扫了一眼,奇怪这个天气怎么会有人防晒做这么好,并未放在心上。
直到那男人用肩膀撞了自己一下。
时伢维持不住平衡,瞬间向后倾倒,他从男人鸭舌帽帽沿下看到了一双充满警惕和忌惮的眼睛。
不过时伢来不及分析对方的情绪了。
之前因为怕被发现,时伢专挑犄角旮旯走,而他现在所处的地方,是桥墩后面。
所以他一摔跤,就要跌进河里去了。
可是。
时伢不会游泳。
他屏住呼吸闭紧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