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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为从心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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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妍,具氏妆奁的掌柜,在玉簪郡的女老板中小有名气。

原因是她在父母双亡、家道中落的情况下,独自撑起了家里的发饰生意,凭借独具慧心巧思的设计和务实周到的经营态度,在玉簪郡的首饰业站稳了脚跟。

不光如此,弟弟具臻也在她的教导之下,长成了知书达理的谦谦君子。

先帝在位的最后一年,考中三甲进士的具臻被授予了钦州端宁郡出铜县的县令一职。同年秋,具妍带着准弟媳北上与具臻团聚。给小两口操办完婚事后,具妍回到了玉簪郡操持生意。

翌年初,病中的具妍收到了弟媳怀孕的家书,然而高兴了不到半个月,就听说了出铜县矿难的事情。

朝廷很快发布了处置具臻的公告。公告宣布,具臻因为求功心切迫使矿工没日没夜地干活,与矿难有脱不开的干系,被撤职流放。

知晓具臻要被流放北荒后,具妍心急如焚,决定用钱去疏通关系,便想把铺子转手。偏偏同行明知她有难,还趁人之危,不肯在价钱上让步。

无奈之下,具妍只能求助于未婚夫家。

出于对具臻人品的了解,尤意情坚信他不会做出欺压百姓的事来,于是劝具妍不要花冤枉钱便宜了那帮贪官污吏。

为了查清事情的真相,尤意情让具妍留在玉簪郡好好养病,自己则带人北上。等他抵达出铜县时,具臻已被官差押送流放。

尤意情一边派人把具臻的妻子送回玉簪郡,一边念及受了刑罚的具臻可能性命堪忧,决心豁出去一回。

半夜三更,荒郊破庙,两名官差被事先埋伏在那里、又扮成冤魂恶鬼的尤意情等人吓得屁滚尿流,先后头也不回地跑出了破庙。

尤意情趁机给具臻换上新衣服,又叫人撕碎原先的破囚服并倒上假人血,以伪造被恶鬼所食的迹象,最后连夜逃回玉簪郡。

救下具臻之后,尤意情意识到自己的当机立断是正确的,因为具臻这时就剩半口气了。

一路上,官差根本不顾具臻的伤情,逼迫具臻赶路,又故意让具臻受饿受冻。若非尤意情果断地选择了劫囚,具臻肯定要死在流放的路上。

暂时得救的具臻即使一时半会死不了,但因为身上的各种伤口已经溃烂到了令人不忍直视的程度,如果没有得到精心的治疗,还是有丧命的危险。

为了确保具臻能安心养伤,尤意情派人将具臻和他的妻子偷偷地送到了尤家在乡下的庄子。

经过半年的养护,具臻的皮肉伤大致痊愈,精神却未恢复,大部分时间都疯疯癫癫的,嘴里经常念叨“我招了”、“我认了”等一听就知道是在面对严刑拷打时说出的话语。

由此,尤意情更加确定,具臻是被人诬陷,在狱中受尽折磨才屈打成招的。

具臻的神智不清,加重了具妍的病情。具妍无力操持家里的生意,终究将铺子卖给了他人,后决定:等弟媳生产完出月,一家人就搬去异乡,从此隐姓埋名。

好好的姐弟俩,竟然沦落至这般田地,实在令人叹惜。

作为旁观者,尤意情也曾迷惘过,对于具家人来说,到底是平安度日更重要,还是洗刷冤情更重要。

直至具臻的妻子产女,事情才终于有了转机。具臻因为女儿的出生,神志一下恢复了不少,知道尤意情带人救他的事情后,含泪道出了真相。

原来,当初出铜县的矿地发现金矿后,身为县令的具臻第一时间上报了端宁郡的太守——邝义。

邝义在回信中叮嘱具臻不要将发现金矿的事情声张出去,理由是怕招致强盗土匪的惦记,还是等朝廷下派看守矿地的军队之后再告知民众为宜。

具臻信以为真,遵从邝义的吩咐,严令矿工不许走露金矿的消息。此后,具臻没有等来朝廷下派的军队,只等来了端郡王派来的一个家臣——魏康。

唯端郡王马首是瞻的邝义和魏康,先是以金钱和升官诱惑具臻,见具臻不为所动,就用具臻妻子的性命,要挟具臻与他们同上一条船。

为保妻子无虞,具臻先是假意答应、虚与委蛇,后暗中托一个名叫郭和的矿工去城中散布金矿的消息,以打破端郡王意欲偷享金矿的美梦。

不料,那名矿工还没来得及出家门就被郡太守的人抓住了。具臻因此被邝义以莫须有的罪名强制停职,连带妻子也被看管了起来。

一向风雨无阻的县令久不来矿地慰问视察,矿工们都觉得事情颇为奇怪。

更让他们生疑的是,朝廷迟迟没有下达关于开采金矿的命令,可暂代县令的县丞罗良才,却声称奉郡太守之命来矿地催促矿工们快点干活。

两日后,郭和的尸体被人发现在河里。县衙以“摸鱼时不慎,溺毙而亡”的由头草草了事。

与郭和走得近的几名矿工却知道,郭和从小水性就好,又熟知县城的水域,会溺死的可能性很小。而且大冬天的,跑去河里摸鱼这件事本身也说不通。

于是,几个胆大的矿工跑到了县衙闹事,要求恢复具臻的官职,让具臻出来主持公道。罗良才自知理亏,下令把矿工全都抓了起来。

消息传到矿地后,矿工们集体罢工,以示抗议。远在京城的端郡王听说矿地生乱,给魏康去了一封信。

得令的魏康让邝义给具臻最后一次机会,承诺:只要具臻肯劝服矿工们安心回矿地干活,以后配合邝义孝敬端郡王,金矿的收入就可以分他一份。

之后,在县衙闹事的几名矿工被释放,具臻被假模假式的罗良才,逼着去到矿地解释事情的“原委”。

面对一众毫不知情的矿工,以及自己的良心,具臻最终选择了遵从内心,把真相说了出来。

矿工们愤然而起,当时就和一群衙役打斗了起来。具臻也奋起反抗师爷,却万万没想到,邝义的援兵早已等着控场。

最终,五十四名矿工全被士兵用弓箭射死。为了伪造成矿难的意外,邝义又命令士兵们将箭拔去,并用大石头砸烂了矿工们的尸体。

亲眼目睹惨剧发生,具臻当场昏厥,醒来时已身在大牢,等待他的是各种酷刑和一份捏造的认罪状。

具臻铮铮铁骨,没有对严刑拷打服过软,但因为妻儿的性命被攥在邝义的手上,无可奈何地再次低了头。

“这一低头,便有了后来举国轰动的出铜县矿难。草民知晓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既为遭受了牢狱之灾的具臻感到不公,更为死去的五十五名矿工感到不平。吾国岂能容残暴如端郡王、邝义之辈继续祸害百姓?

“草民心知状告端郡王十分不易,向权势在其之上的人求救或可有望。听闻闵亲王为官清廉、素有贤名,去年七月,草民曾派人去闵亲王府送了一封匿名的告密信。可不知为何,自那以后,迟迟未闻朝廷有重新调查出铜县矿难的动向。

“若非钟大人负圣命莅临寒舍,草民怕是要等到陛下选阅秀男之日才有告御状的机会。幸好陛下还记得草民,钟大人又是忠贞正直的好官,草民才得以来到御前陈情。今日草民之言句句属实,望陛下能尽快部署,处理此案。”

随着最后一句话说出口,尤意情复又跪俯在地,大有没听到尚泽世的肯许就长跪不起的意思。

此时的尚泽世,心里是理解尤意情对于伸冤之迫切的,但也无法立刻给出尤意情需要的回答。

因为,整桩冤案听下来,她的心情不止愤怒那么简单。

对于端郡王的贪财,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自认为心中有数,却怎么也没想到,端郡王竟然敢为金矿做出如此目无法纪、伤天害理的事情来。

前世,她秉承先帝的做法,延续厚禄养廉的制度。事实也证明,这个制度在防止官员贪污腐败方面确有成效。

如今看来,像端郡王这种既有公俸、又享封地岁贡,本就在众臣中属于一等收入阶层的人,根本不知道满足,只会贪图更多的财富。

但凡别的大臣敢犯这样的重罪,尚泽世定二话不说,先把人抓起来。

可端郡王是备受太宗疼爱的小儿子,凭着太宗的一道保命遗诏,连女儿尚思晋在宫中犯下散播时疫、谋害同族的大罪时,作为亲哥的先帝也只是以教女无方为由,把他从亲王降到了郡王而已。

现在换了尚泽世当权,她依然要遵循太宗的遗志,不能斩了为非作歹的三舅,给出铜县的百姓出一口恶气。

思及这点,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漫上了尚泽世的心间。

看着眼前的尤意情,她不禁感到有些愧疚。同时,她又很介怀尤意情所说的匿名告密一事,想了想还是决定问问。

“你确定告密信送到了闵亲王的手上吗?”

“草民信得过自己的仆人,他说确实已把信交付闵亲王府的门人。至于门人有没有转交给闵亲王,草民无法得知,不敢妄言。”

尤意情的回答,虽然于尚泽世而言没有参考价值,倒也挑不出什么错处。

“事已至此,看来只能先说两句好听的,把人哄回去再说。

“呸呸呸!什么哄回去?是打发回去!”

不经意间又犯错的尚泽世在心里鞭挞自己,末了一本正经地对尤意情表态。

“你的话寡人都听进去了,此案寡人自会严肃处理,不容拖延。若无其它事情,就回客栈等消息吧。”

钟显闻言,立即对尚泽世行礼告退:“微臣这就带尤氏出宫。”

尤意情却对尚泽世的话较了真,继续跪着道:“草民另有话对陛下说。”

“何事?”除了这两个字,尚泽世还真别无其它可回。

“草民之所以和具妍定亲,是因为家母临终前一直放心不下草民的终身大事。具妍比草民年长三岁,草民从小便视她为姐姐,故而求其帮忙,假定婚约以了却家母的心愿。

“原定家母的丧事结束,便解除婚约。但因具妍忽染重疾,首饰业的同行趁机打压具氏妆奁的生意,尤家若在此时宣布解除婚约,那帮落井下石之徒只会做得更过分,所以草民延后了解除婚约之期。”

尤意情的话音刚落,小房子就自以为是地对钟显使眼色,示意二人一起退下,被正觉得莫名其妙的尚泽世当场抓包。

“走什么走,寡人准你们走了吗?”

此话一出,小房子当即意识到自己揣测错了君心,变得缩头缩尾起来。被小房子的小聪明连累的钟显,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只好跟着小房子在旁边默默站桩。

见二人都站定,尚泽世再次走到尤意情的跟前,然后冷冷地道:“你抬起头来,寡人有话要同你讲清楚。”

同样是与尤意情对视的情况,尚泽世发现:这次完全受理智支配的自己,丝毫不会有梦回前世的不适感。

“尤氏,自开始你就表现得好像以前认识寡人似的。可寡人完全不记得你这个人,不止如此,其他人也从未跟寡人提过你。倘若你是为伸冤故意编造了这么个噱头,眼下寡人已答应重新调查矿难,你没必要再装了吧?纠缠至此,到底有何企图!?”

最后一句话,尚泽世故意说得很重,把小房子吓得都抖了一下。

终于搞清状况的钟显一反应过来,就是上手去钳住尤意情。尤意情被他拧住了一条胳膊,丝毫动弹不得。

“快说!何人指使你接近陛下?”

“无人指使,草民想见陛下一为伸冤,二为从心而已。”

“休要狡辩!我看你就是假借伸冤、实谋行刺!”

“草民何曾有行刺之举?钟大人莫要血口……”

“喷人”没来得及说完,尤意情就被钟显点了穴道,顿时缄默,又动弹不得。

钟显屈膝对尚泽世请罪:“微臣察人不慎,惊扰圣驾,请陛下降罪。”

“起来把尤氏的穴位解了,寡人倒要听听他有何不甘。”

尚泽世的话出乎了钟显的意料,他还犹豫来着,迅速抬眼看了一下,却发现尚泽世的目光已经投在尤意情的身上了。

那意思不言而喻,得赶紧遵旨照办才是。

嘴上不能占上风,钟显便用了加倍的力气,狠狠地给尤意情解了穴,搞得尤意情倒在地上缓了一会儿才把气喘匀实。

恢复了说话的自由,尤意情倒是不急着抛出自己的问题,而是先对尚泽世行礼。

“谢陛下隆恩。”

“不准绕弯子,有话快说。”

尚泽世背过了身摆帝王的架子,无人能看到她的神情,尤意情只能对着她的背影开口。

“陛下让钟大人来找草民,难道不是因为想起了昔年和草民的约定吗?”

对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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