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后,铃木特快列车内。
马德拉坐在独立车厢里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慢悠悠欣赏着这列斥巨资打造的豪华蒸汽机车。
这列火车复刻了经典东方快车的复古风格,百叶窗将斜阳切割成金箔,绒面座椅刺绣着藤蔓纹样,让人看了都得说一句设计者的用心。
但其实,这列通往名古屋的特快列车实则在一号车厢中布置了抓捕怪盗基德的装置,为了混淆视听,铃木财团的顾问铃木次郎吉向旅客们开放了这列火车,并在其中设置了侦探解谜游戏供大家游玩。
不过很可惜,在座的各位对侦探游戏不感兴趣。
好消息是,组织为了不让大家无聊,已经贴心的下达了新的任务:列车内的组织成员要在火车到站之前解决掉组织叛逃人员雪莉。
为了能让任务圆满完成,组织这次可谓是下了狠功夫,上层在商讨后派来了多方势力,包括但不限于情报组的波特和新晋情报组的优秀员工高桥由美,独自行动却深得boss信任的贝尔摩德,以及行动组新生代萝丝和里奥。
至于马德拉和琴酒,他们被毛利兰和铃木园子邀请,自然拥有登入列车的通行证。
马德拉在看到名单时没忍住揉了揉眼睛,“………”
说实话,要不是知道boss本人不可能背叛组织,马德拉都要怀疑对方选人的动机了。
这二五仔浓度也太多了,还是组织的风格就是这样?马德拉长叹一声,用手揉揉脸,拒绝思考。
他的声音也被揉的闷闷的,“你们就打算这样干瞪眼到列车到站吗?”
列车被分成了八个车厢,每个车厢内又都是独立的包厢。倒是保护了旅客的隐私,还方便他们做坏事。
坏消息就是包厢内如果有人吵架了也无法和人换座位。
马德拉如今面临的就是这样的情况,他抬起头,看了看左边散发冷气的琴酒,又看了看右边本就像块坚冰的扎迦利,最后还是决定把头扭正,去看自己对面的波本。
还没等降谷零说一句话,马德拉便先一步猜测,“你是贝尔找的外援?”
降谷零,“………。”
他保持住了优雅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马德拉顿悟,“那就是了——哇,贝尔怎么找上你了。”
任务喜提新的二五仔。
降谷零听着总感觉不对劲,但马德拉好像没有骂他的意思。他只能维持着波本假面客套,“我就当是夸奖了。”
马德拉满意极了,连连点头,“当然是夸奖,以及好有缘分啊波本,我们居然是一个包厢哎!”
降谷零,“……嗯,是啊,所以你们、”他还特地把“们”加长了些,以概括这场诡异的三人行,“是出来玩的?”
我对见到你没意见,但你身侧这两尊大佛是怎么回事。
马德拉看起来挺开心的,“对!因为这辆列车不是会抵达名古屋吗?我想吃那边的坂角总本铺虾饼、青蛙馒头、外郎米粉糕……”
他双眼放光,对包厢内近乎冷凝的氛围毫无察觉,全是对名古屋美食的渴望。
降谷零忍了忍,还是没抵住好奇,“琴酒和你一起我能理解,那旁边这位是?”
听到名字的扎迦利收回落在马德拉身上的视线。
平心而论,这是位身形高大的英俊男人,在降谷零对马德拉进行侧写的总结中——抱歉这只是职业病,他分析出扎迦利这种类型或许在马德拉审美的好球区……
马德拉对他的介绍很简短,“这位是扎迦利·韦克菲尔德,我的,嗯……”他思索一瞬,抬头和扎迦利对上视线,“friend?”
好,甚至还要询问。降谷零默默喝了口送来的咖啡,思维开始发散。
而在这间包厢的隔壁,萝丝,波特和里奥正凑在一起听得聚精会神。
波特看起来是被迫加入的,表情隐忍,“我不觉得这是个好行为。”
“哦得了吧波特,”萝丝翻了个白眼,“不想听可以坐回你的位置,把屁股放到椅子上对你来说不是个难事。”
里奥正在专心调试收音系统,方便大家能听得更清楚。
他还是老样子,开口很直接,“但这个监听器不是波特放进去的吗?”
意思是,始作俑者怎么可能不想听?
萝丝发出一声嘲笑,“啊哈。”
波特恼羞成怒地捏住里奥的嘴。
收音系统总算调试好了,三人重新靠回椅背上,波特甚至刚把水送进嘴里还没来得及咽下,就听到扎迦利那如簌簌落雪的声音响起,看样子是在回答谁的问题——
“我在追求他。”
噗————!!!!
不仅仅是波特,与马德拉在同一包厢的降谷零也成功地将咖啡喷了出去,然后疯狂咳嗽。
降谷零咳的惊天动地,“???”
在他对面的马德拉非常灵敏的躲开了。
而另一间包厢的里奥则没有那么幸运,不过好在波特喝的是水,但萝丝还是发出一声斥责,“波特——!”
里奥看起来比波特和萝丝要淡定一些,找出抽纸擦了擦粘在睫毛的水。
他低头想了想,对还处于震惊的二人解释,“扎迦利先生在告白。”里奥已经猜到了,“对马德拉。”
波特喘了口气,“说点我们不知道的。”
萝丝技高一筹,竟从中得到一丝慰藉,她将双手放在胸前,“……往好处想,起码不是对琴酒告白。”
里奥沉默一瞬,“你说得对。”
现在这场景起码还能用争锋相对解释,但主人公如果被调换,那就不单单是恐怖故事这么简单了。
很快三人便接受了现实,并且更加聚精会神地聆听起来。
“波特,你这个监听器粘的好。”过了一会儿,萝丝用气音小声赞叹。
波特用沉默代替他的骄傲。
。
隔壁包厢内的和谐氛围没有分给降谷零这边半点。
除了马德拉递给他一张手帕纸,这个空间内降谷零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友善与关爱,有的只是开口堪比核弹袭击的扎迦利先生疯狂摧毁着他脆弱的神经。
琴酒在这时发出一声嗤笑。
降谷零不得不承认他嘲笑的对象是自己。
扎迦利还在说话,宛若魔音过境,“这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情吗?”
他有着苍白宛若常年不见阳光的肤色,眉间轻微的皱起,钢蓝色的眼睛并不躲避任何人的视线。看起来颇为严肃,全然冷静。
降谷零不打算搪塞过去,他点点头,“惊世骇俗。”
马德拉没忍住笑了出来,这声音听着比琴酒的嗤笑要友善得多。看样子并不介意自己成为某种奇怪场合的谈话中心。
降谷零敏锐的察觉出一丝怪异,“是我理解错了?”他斟酌道。
“没有……嗯…也不算?”马德拉终于止住了笑声,说的话断断续续,企图转移话题,“但你不是还有任务在身上吗?”
他转移话题的技术真的很差,降谷零暗自腹诽。
大家都是熟人真的很好办事,降谷零摁亮屏幕瞟了一眼,耸耸肩,“我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意思就是还没开始行动。
琴酒被包厢内这种宛如八卦茶话会的气氛逼的出门抽烟去了,关门前看了眼马德拉,视线凉凉的落在对方还没有长好,伤口仍在的侧颈上,那里现在围着一条丝巾。
“这一切确实不好解释。”马德拉说,和琴酒对视,对着那双亲密的绿眼睛发问,“Gin,你怎么想?”
琴酒沉默了片刻,除去不爽外并无其他负向情感。
“无所谓。”他比众人所想的要更冷静,轻声道,并关上门。
降谷零看起来似乎还维持着精明干练的形象,实际上心里已经惊的下巴掉下来了。马德拉倒是心情非常好,他双手一摊,“所以你看,当事的三人中有三个人对此不在意。”
导致这一切发生的始作俑者发出和扎迦利一样的好奇:“你在惊讶什么?”
包厢陷入片刻的沉寂。
扎迦利适时开□□跃气氛:“虽然是我在追求,但我并没有破坏他人感情的意思。”盯着降谷零奇怪的目光,扎迦利更为坦荡,“你可以将其看做一场交易,先生。”
降谷零只觉得他在说火星语,“这话你自己信吗?”
扎迦利面无表情道:“我有我的节奏。”
降谷零,“………”
行吧,当事人都不在意,那他能送上的也只有尊重祝福不理解了。
。
但无论是马德拉还是扎迦利亦或是琴酒,三人确实对现在这样的关系适应良好——马德拉需要与扎迦利合作找到乌丸莲耶的藏身地,而琴酒不会阻拦。
从工藤宅回到家中,马德拉裹着一身寒气扑向正在看书的琴酒,杀手的身体温暖,马德拉就这样在他的臂弯中昏昏欲睡,制造出一些轻但确实存在的呼吸声。
“扎迦利对我告白了。”他突兀道,抬起头,开始仔细打量琴酒的脸,“你怎么看?”
琴酒被他的头发丝挠的烦不胜烦,伸出一只手来压住马德拉的头顶,后者发出不满的抗议。
“不怎么看。”他瞥了他一眼,毫不意外,“扎迦利给的太少了。”
听到这个,马德拉歪着头打量琴酒,很快一些狡黠的笑意出现在了他的脸上。
“哦?”青年坏心眼道:“所以这位先生,你给了我更多?”
琴酒闻言把书倒扣在桌子上,低头与马德拉交换了一个吻。
他说,“对。”
时间,身体,信任,野心,爱——在这其中,爱是存在的,但琴酒认为这并非他所献祭的全部。
曾经俄罗斯的那个夜晚,在他答应马德拉学习无形之术的那一刻起,琴酒便清晰的意识到了一件事情:他已将自己的全部交付出去。
为此琴酒要求马德拉回馈给他一些等量的东西,这并不是多么过分的要求,对吧?
不是单纯的交换,而是他们习惯了同意彼此。在漫长的相与中请求对方或被对方请求,企图和对方交融亦或是被对方吃掉骨与血。
以至于当扎迦利说出这句话后,在赤井秀一震惊的注视下,马德拉居然问:
“只有这个吗?”
扎迦利很明显没有想到是这样的回答。
而马德拉在自省,他实在是被养的胃口大了些,在扎迦利看过来的时候,青年笑着又问了一遍,“只有这个?韦克菲尔德督察,你有点小气啊。”
“但鉴于我们只认识了不到二十四个小时,这也是正常的。”
马德拉又开始用食指关节去摩挲自己的下巴,看起来心情很好,在反应过来之前,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前倾,那双黑眼睛在扎迦利看来,竟呈现出一种捕食者特有的野性。
“猎人,你很有意思。”他说,“我想我们会在未来成为朋友,不过选择权在你……对我来说,你押下的筹码太少了。”
他伸出一根手指,“等这次合作过后你或许会回到英国,继续为防剿局工作。但如果在来到日本之前,你已经有了些新的想法,比如遵循自己的理性开启一段新的人生的话,那么——”
马德拉伸出第二根手指。
“给我更多。”他看着他,“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