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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童话(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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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瑞莎无法过多提及小时候的事。

童年对于她来说,如同残破的影像,模糊不清,也没有颜色。记忆中的人们脸上都被浓浓的黑雾所笼罩,声音也仿佛是从远处飘来的,含糊不清。

唯一有些印象的,就是入睡前母亲讲述的童话。

具体内容她已经记不清了,但所有的故事大同小异,无非就是温柔善良,有着可怜身世的女主角,在经历了重重磨难之后,最终迎来了幸福快乐的生活……

她曾经也梦中畅想过如童话般美好的生活:温暖的房屋,美味的食物,爱护她的人…但梦醒时分,男人的打骂,女人的啜泣,脏乱的环境,萦绕不散的酒味,村民鄙夷嫌恶的目光,让她的幻想像泡沫一样随风消散,心中残留的余香也随着时间的流逝,被生活的泥泞所取代。

她再也不会幻想这些东西了,童话都是假的……

现实中,她依旧每天顶着众人嫌弃的目光,在村中寻找工作,无论是什么都好,她什么都愿意做。即便报酬只是几枚铜板或是一些食物,她也愿意。

工作也不是每天都能找到的,但不管如何,她每天都会去往村外的树林中,等到夕阳西下,天空暗沉,再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家中。轻则被父亲臭骂一顿,重则被殴打…如果当天有赚到钱,那么父亲心情可能会变好一些,她和母亲也能好过一点。

每当父亲打她时,母亲总会紧紧将她护在怀中。而她从一开始的反抗,到迎来了更加猛烈的殴打后,逐渐麻木,接受了这一切。她和母亲在夜晚紧紧相拥,互相从对方身上汲取温暖…

第二天,她照常去村中去寻找工作。

村子里的人并不喜欢她,但是因为她勤快,力气大,报酬要得少,所以还是能找到一些短工。

当她工作时,总有村民用充满恶意的目光看着她,手虚掩着,紧靠着,小声地说着什么。

她从来不在乎他们讨论的内容,又或者说,她根本精力去在乎…

一天,她没找到工作,直接远离村落进入森林。她在森林中寻找能吃的东西时,耳边传来一阵细微的声音。

她立刻爬到树上。

低低切切的声音从远处传来,逐渐清晰,几个男孩气势汹汹地跑来。

“……傻子呢?”

她僵住了,紧紧地咬住嘴唇,一动也不敢动。孩子们稚嫩的声音在幽静的森林中格外清亮。

“明明看到她往这里过来了,怎么不见了?”

“不知道,找找吧。”

她看着男孩们四处寻找着她的踪影。

“等找到她,我一定要她好看!居然说那个傻子比我厉害!”

“没错!我父亲也说什么整天就知道玩,还不如傻子会干活呢。”

“只是个傻子而已,整天散着头发,完全看不见长什么样,肯定是个丑八怪!而且还不说话,可能还是个哑巴!”

……

过了很久,男孩们依旧没有任何发现,只好悻悻而去。

她飞快下了树,动作轻巧,没发出一点声音。落地后,她马上向反方向跑去。

很快,她到了村子外围,几个女孩结伴在附近玩耍。

她停下了脚步,在附近躲了起来。

“诶,你们知道吗?**他们今天准备好好教训一下傻子,现在正在树林里呢。”

“是嘛!他们终于要教训傻子了!”

“早就该这么做了!那个傻子整天脏兮兮的,在村子到处走来走去,恶心死了!”

“这么一说,傻子的父亲也是,隔着好远就闻到一股臭味,难怪是父女。”

“不仅是这样,我听我母亲说,傻子的父亲以前就经常喝酒赌钱,然后还被骗了钱呢!”

“我还听说……”

她转身跑走了。

这些事情与她无关,她也不在乎。

离开的声音有些大,不过被女孩儿们的玩闹声盖住了,她们并没有发现她。黄昏时,孩子们依旧没有找到她的任何踪迹,只好回去。

她也在不久后回去了。

……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

她慢慢长大,对于干活也越来越熟练,不过在村中的地位依旧没变,甚至可以说更糟糕了。

但她燃起了对生活的新希望:她有了新的家人,她有了弟弟妹妹。

弟弟妹妹的脸上没有黑雾,这是她第一次能看清别人的样貌。

他们看向她的眼神是她从未见过的清澈,仿佛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冲刷了她身心的污泥。柔软的小手握住她的手指,娇嫩、脆弱,轻轻依偎在她的怀中。她发誓她会拼尽全力守护他们,就像母亲保护她不受挨打一样。

与此相对,母亲的身体日渐消瘦。因此她更加卖力地去工作。

……

与往常一样,她准备出门去村中找活儿做。但母亲突然叫住了她,让她过去。

“女儿啊…”母亲紧紧地抓住她的手,沙哑的声音令她莫名生出些许不安“你会好好照顾弟弟妹妹,对吧?”

她不清楚母亲为什么问这个。

“回答我!”母亲的手指甲深深地掐入她的皮肤。

“会…咳咳,会的”她不经常说话,声音有些发不出来。

听到回答后,母亲放下了手,不再看她。她也是一头雾水,走了出去。

等到晚上她回家时才知道:母亲自杀了。

自此之后,父亲认为这种行为是对自己的忤逆,变得更加暴躁了。

而为了保护弟弟妹妹,为了遵守与母亲的约定,她也变得更加卖力。

……

这天,她干完了活,走在回去的路上被一个人吸引住了目光——又一个没有被黑雾笼罩的,能看清面庞的人,很陌生,不是村子里的人。

是一个外乡人。

她没怎么在意,立刻离开了…

之后几天中,她从村民口中断断续续了解到了一些关于这个外乡人的事——听说他现在想在村中找个短工填饱肚子,但是村民中都没有一个愿意的,于是他现在住在树林中,并在林中找食物。

听到这里,她不知怎么的,活干完后并没有马上回家,反而去到了树林。

她对树林很熟悉,没过多久就和外乡人遇上了。

“你是来找我的吗?”外乡人的眼睛是很清澈的绿色,眼中满是一种她看不懂的,从未见过的情绪,说话也轻轻的,像夏天的风一样。

她的手绞着衣服,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口。外乡人没有半分不耐,依旧静静地看着她。

她神奇地渐渐放松了,随后把村中的一些情况和多年来的干活的经验都告诉了这个外乡人。

“谢谢你,真是帮了大忙呢!”外乡人露出了一个很好看的笑容“对了,我叫希尔,你叫什么名字?”

本来沉溺在希尔的笑容中的她愣住了“我…我…我的…名字?”

“废物!”

“女儿!”

“傻子!”

“丑八怪!”

“哑巴!”

…………

无数人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回荡,她突然感到有些眩晕,手扶在最近的树上,大口喘着气。

她的名字…是什么来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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