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不行了歇会!”卓异好不容易踩到一根稳实的岩石,将雪擦干净,瘫坐下休息,这一路上他的中奖概率比他们大了两倍,十个有九个都塌了,自从决定出发霉运不断,从前做生意一直觉得自己运气挺好的呀,其实又累又困又饿,流浪汉也不过如此吧,有点儿想念父母了…
一旁的尤昭也不知是怎么想的,丢给他一盒火柴,说道,“先拿着,一会有用”
“哦,谢了”
面前一轮巨大的红色落日已然出现,橘红色的光将这白茫茫的世界镀了一层圣光,将远处高高的山岩映成黑影,就像生生不息的波浪般向远推去。
“歇好了,就出发。”
“卓哥哥,快点,日落之后还走不出去就完蛋了!”
两抹意气风发的背影为这幅壮美的画完成了点睛之笔,他心中竟然陡然一轻,追上去了。
接下来他们简直是和落日抢时间,极限跳跃运动,雪地上被震出的虫子越来越多,密密麻麻铺满雪地,大部分渐渐开始往石岩上爬,有时落至一块新石头上,脚底都能感觉到“咯吱”的虫子□□爆裂声,甚是叫人恶心。
“哇靠!怎么还没到!”
眼见落日只剩一个边边,身后的黑暗即将将他们吞噬,极度的疲倦仿佛也到达了巅峰,终于在天光消失的前一刻,他跳上了最后一块山岩。
“轰”脚下的山岩迅速下沉,塌陷,脚下是密密麻麻的虫窟,而前方却是深不可测的雪崖。
“往我这里跳!我能拉住你!”终究是晚一步,因为他一秒的迟疑。
冰冷的空气刺入喉道,他将火柴擦开火花,用尽全力向着的虫窟扔了上去,失去意识前便见火光通明…
啊?这是小时候的家?是死后故地重游吗?简陋的摆设,古朴的房间,窗外响亮的蝉鸣…一情一景,勾起一阵阵鼻酸。
卓异站在书案前怔愣的看着面前的一大一小,一种不真实的时间穿越之感,贯彻全身。原来在自己的回忆里,爷爷是如此年轻,记忆中随着时间冲洗模糊的妹妹的脸也如此稚嫩。
小卓异和妹妹各自趴在卓清一边看他研墨写字。
“爷爷,这个字念什么呀?”
这一盆粉雕玉琢的女娃娃回道:“知礼哥哥,珍儿知道这个字念鱼!”
说罢满眼期待地看着卓清一脸等着被夸的样子。
小卓异无情反驳道,“才不对!父亲教过,鱼不是这样写的,鱼旁边无部首”
卓清笑着放下毛笔,一手揉一只安抚道,“夫子没交,爷爷教你们,这个字念‘鳐’yao(二声)”
珍儿天真的笑道,“鳐?这个字中有鱼诶,感觉它像锦鲤般会游泳”
“字如何会游?妹妹脑子坏掉了”
卓异挠头跑到珍儿身边探额头,被她一手打开喊道,“哥哥,大笨蛋!”
卓清将珍儿抱进怀里给她整理额边碎发安慰道,“珍儿不生气,知礼只是不解风情,我们一起教教他,好不好?”
“我…”卓异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默默道我哪里不解风情了…
面前的卓清便也将一脸不服的小卓异拉到身前说道,“对女孩子孩子要温柔一点儿嘛,你这么直以后怎么讨媳妇儿?”
“我…对不起”小卓异低头,但他显然不知道错哪儿了,只是礼教驱使而已
卓清叹口气,将卓异也抱进怪里,捏捏小卓异气鼓鼓的小脸儿,无奈道,“爷爷说说爷爷的看法,知礼听听好不好?”
“第一呢,说话前要思量,恶语伤人心,有时候平常的一句话,或许在旁人心中就是一根钉一颗刺知礼可明白?”
“明白,就像妹妹说我弱,我会伤心…”
“哈哈哈哈妹妹也不对,一会儿给哥哥道歉”卓清笑着继续道,“对于你值得的人,他们美好的想法自己或许理解不了,可以不信,但先不要否定,情绪价值还挺重要的,懂了没?”
“嗯…知礼受教”
“那知礼要怎么做?”
“承认错误,道歉,送礼物”小卓异响亮道。他拉住珍儿的衣袖,坚定的说道,“珍儿妹妹,我说你有病是错误的,对不起,等晚上我送你一份大礼!”
珍儿也低头认错,两个小人和好如初,卓清便讲了个故事:“其实珍儿说的也不错,传说中有一种鱼叫文鳐鱼,不仅可以在水里游,还可以在天上飞呢!”
“真的么!”
“真的呀,古籍有载,传说中它们一旦出现就预示着大丰收…”
卓清的声音逐渐飘忽远去,卓异周身场景一变,竟到了清澈的海水里,成群结队的鱼群穿过他的身体,面前那条鱼雕,开始活灵活现起来
“那他们住在哪里?”稚嫩的童音漂浮在耳边
“在海里,它们白天游,晚上飞,有机会我带孙孙们去看,好不好呀?”
“好!”
可是您食言了。
身处的海倏然倒转过来,他浮在海平面上,鱼儿成了会飞的鸟,多么梦幻的场景啊,若没有那些撕裂的痛苦回忆涌入脑海——“爷爷,才不是谋逆贼,你们都是骗子!”
卓异死死的被官兵压住,不断的挣扎着。
“哥哥!哥哥!”珍儿被几个壮汉扯走,妹妹的惊呼,奴仆的惨叫,温热的血液溅到小卓异的脸上,眼泪无助,血红的天色压垮了小卓异的身体,他趴在地上奋力的哭喊着,挣扎着,却什么也留不住…
最终空空荡荡的将军府邸,只剩父母和他,跪着听圣旨冰冷的字句,小卓异大脑宕机掉了,
呆呆的被扣上手链,脚链。被压着与父母一起游行示众,只看着眼前血红色的残阳。者民众窃窃私语,可怜辱骂,即便父母包围着他,护着他,也充斥着耳膜,与官兵一同一路向北,妹妹丢了,爷爷消失了…家…没了
海水倒灌进他的喉咙,他开始窒息,眼前出现落入雪崖的最后一幕,上方燃起光明,却没有人抓住他差之毫厘,堕入深渊与年幼的他当时多么像,肺部一阵阵冰冷疼痛,意识逐渐清明起来,他如出水的浮木一下子坐了起来。
“咳咳…咳咳”
“啊,醒了醒了好啊!呜呜呜呜”安子蒲抱住他大哭
“疼…”他艰难的说道,一旁的尤昭将安子蒲拉开,他才得以呼吸几口新鲜空气。
摸摸脸颊是湿的,也不知是雪还是泪,好在这个悲惨的故事还有续集,父母都生在武将之家,半夜将官兵打了个落花流水,带着卓异半路出逃,从此浪迹天涯,江湖谋生。而妹妹听说在那皇城庙宇之内还活的好好的。
他狼狈一笑,如今只有爷爷您的结局不明,您在哪儿呢?
“这是哪儿?”空气里有微微的烤肉气味儿,大难不死,天上终于出了一轮明月作为礼物,银光倾斜,四周很是广阔,而他们正处一个雪堆的凹陷处。
“山的背面”尤昭答道,他的衣裳有火烧的痕迹,纤细的手此时红肿不堪。
卓异左顾右盼问道,“刘镖头人呢?”
安子蒲和尤昭沉默了一会道,“当时,刘镖头的岩石也塌了,他没有选择往悬崖里跳,而是跳在了虫窟里,被那些虫蚕食掉了…”
后来卓异最后一把火,将虫和他的尸体烧的干干净净…
“不过现在你没事了就好了”安子蒲松了一口气又来了个熊抱。
“我昏迷几天了?”
“3天”
“没有吃的呀,我快饿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