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亮光消失后,她们处于一处高空之中,俯瞰下去能看见巍峨的白塔伫立。
白塔周围伫立的雕塑栩栩如生,庞大肃穆。
这里是位于魏瑞辛公国的神塔总部——中心塔。
阿弥娑没忍住踩了踩,踩到了一片凝实。
曼德启笑道:“放心,虽然我的空间术学得不如时间,但也远超绝大多数人。”
话里隐隐的傲慢让阿弥娑捏了捏拳头。
公爵松开荆棘兰环视下方,“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锚点带我们来到了这里。”
话音刚落,公爵就看见一个眼熟的身影神色慌张地咬着一截树干狂奔,途中撞飞了很多东西,甚至撞坏了两座雕塑。
阿弥娑细细看了看,有些狐疑,“阁下,那是赫肯吗?”
在高中俯视其实很难分辨清楚谁是谁。
但是赫肯的原形太好辨认了,那身暗红色的鳞片在日光下尤其显眼。
曼德启也呆了一下:“我就说那年我闭关出来发现妥塔拉怎么有截树干没了……但是她拿这个来干嘛?”
当一个法阵即将笼罩赫肯时,赫肯仰天一啸,无形的音波将法阵冲散,随后双翅一震、掏出一把巨大的弓搭箭就射。
为首的追捕者意外地挑了一下眉峰,下了命令“要活的”。
铺天盖地的法阵向赫肯砸去。
曼德启叹一声,“毕竟是我们魔法师的老家呢,你家里这个小朋友干的事情不够礼貌啊。”
她弹了几个元素流下去,元素流精妙地穿插在法阵之间,让为首的人一下发现了端倪。
她猛地仰头看向高中之中——什么也没有。
“别害怕,小女孩。”
“她确实很敏锐。”
曼德启神色自若:“但这是第一个锚点,时间的力量太浅了。”
“我们只有投影而没有实体,我们只是虚无。”
公爵平静道:“阁下,我只是在想,王室是在什么时候将大德弥夫赐给我父亲。”
阿弥娑凝视着还在急奔的赫肯,想起来父亲看见赫肯时微妙的表情,想起巴克帕最开始看见赫肯的细微表情,想起那个没头没脑的训练结束时,赫肯的犄角不见了。
她笃定地:“伟大的传奇阁下。”
“赫肯经历了很多个回溯,是吗?”
曼德启并不回答,只是夸赞:“小女孩,你也一直很敏锐。”
而地面上的赫柏塔则是恼怒地疾奔,偶尔双翅扑打想要往上飞,脚踝就会被沉重地链条精准地缠住然后往下拽。
这迫使她不得不低头去咬断链条。
她真的很冤。
那个人类雄性没说她一落地就要被一群人类追着打!
赫柏塔愤愤地呲牙,一尾巴扫倒一大片魔法灯柱。
抓捕者们则忍了又忍,觉得这个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魔兽嚣张极了,莫名其妙地毁坏了很多建筑不说,还咬断了一截妥塔拉的树干!
天知道妥塔拉生长速度有多慢!
赫肯委屈。
白光一消失她就从半空中直接掉下去撞烂了一座塔,乌泱泱一群人冲出来驱赶她不说,还对着她丢出一堆攻击。
要不是她免疫魔法,早死在这儿了。
她又不是故意咬断那棵树的,她只是想咬着借力攀上树顶飞走而已,谁知道直接就咬断了?
眼看着铁链紧缠住赫肯的脚腕,鳞片和金属摩擦发出难听的声音。
虚空中二人对视一眼,纷纷感觉到不对劲。
“锚点闪烁了…”
曼徳启喃喃一声,她伸手甩下去一个魔法阵,银色光芒迅速笼罩住赫肯。
在追捕者目眦欲裂之下,赫肯的身形直接消失,只留下一截沾着口水的树干。
她顿了一下,看见为首的人狐疑打量四周时,恍然道:“原来如此。”
怪不得她闭关出来后被隐隐地针对和排斥,刚刚救走赫肯的法阵带着她的力量气息。
她凝视着为首追捕者的身影,这是一个太过敏锐的人。
而为首的追捕者沉着脸站在原地,接过手下人递过来的树干。
这是一截非常沉重、具备着类似金属光泽的树干,每一寸都闪烁着微光。
很合适的长度,适合做一把好弓。
为首者擦拭掉上面的口水,盯着树干上的牙印说道:“用赫藤果抹掉,把它私下赠予卡朔佩王室。相信卡朔佩会给丰厚的回报。”
和曼徳启一起窥听的阿弥娑瞳孔缩了缩。
按照卡朔佩历法,大徳弥夫是在239年由君主赐与剑兰大公爵,而后一位神箭手将这把弓用得如臂指使。
这个锚点至少在239年之前。
下一刻,她们二人的身形消失,出现在了一片荒凉的山林里。
四周有许多烧焦的痕迹,时不时能看见动物的尸体。
“谁!”
阿弥娑下意识看过去,看见一个小队穿着形制眼熟的骑服,举着弓箭靠近。
箭矢飞来,阿弥娑下意识抽剑格挡,却只见一个黑影闪过去将箭矢拍到一边。
是一根眼熟的尾巴。
曼徳启按住她的肩膀,轻描淡写地:“别担心,我没有实化锚点。”
“没有人看得见我们,没有人可以触碰我们。”
因此——
那句话是对着躲在树上的赫柏塔喊的。
赫肯看起来很狼狈,头发乱糟糟地,像被烤过一样干涩杂乱。
她攥紧拳头,呲牙试图吓退对方。
然而她毛绒绒的耳朵、伸出来扬起的尾巴和过于尖锐的牙齿,只招来了漫天的箭矢。
慢慢围过来的士兵制服上带着眼熟的徽记。
阿弥娑眼睁睁看着士兵们围住赫肯,而赫肯身上带着火焰灼烤过的痕迹,像煤堆里捞出来的一样。
对峙之间,曼德启微笑着按住阿弥娑的手腕,“孩子,这只是一个锚点。你看——”
她抬手一指,阿弥娑就看见包围的士兵让出一个通道,曼德启表情微妙:“时间可不像历史,它只给你看最真实的一切。”
一个手提着染血砍刀的骑士走过来,看着赫肯啧啧称奇:“见鬼,一只赫肯?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哪怕是隔着头盔,也能看见一双美得惊心动魄的紫色眼睛。
阿弥娑不由得呼吸一窒,她看见骑士摘下头盔,露出乌黑的短发和一张坚毅的脸。
这是一位女骑士。
骑士围着赫肯转了几圈,最后掏出几颗干瘪的果子,“我听说赫肯其实更喜欢吃素,尝尝吗?”
她用指腹小心擦了擦果皮上的灰尘,递给赫肯。
“嘿!”
看着赫肯吞咽的动作,骑士笑眯眯地搓了搓手,“跟我走吗?我看你项圈上有荆棘丛的花纹,你是剑兰家养的?”
“是不是把你送过来跟我一起跟兽人打仗的啊?”
赫柏塔呆呆地看着骑士的动作,讷讷无声。
她只能闻出来面前这个雌性的味道带着熟悉到惊人的香甜气息,这张脸看着很面善。
她没有过多犹豫就点头跟在骑士身后,被笑眯眯的漂亮人类套出来很多话。
漂亮人类:“你是剑兰家的小赫肯吗?”
赫肯胡乱点头。
漂亮人类:“谁带你来的呀?”
赫肯转了转眼珠子,竭力回忆雄性的名字:“阿..瑟?”
“哦~”
漂亮人类狡黠地朝旁边的亲卫使眼色,亲卫了然地下了一长串命令下去,包括但不限于粮食调集、帐篷调整等等,只为了满足主君的一时趣味。
骑士正色道:“嘿,小赫肯,既然你是阿奥拉瑟的家臣,就应该知道现在的前线调集都是由我负责。”
“他为什么送你来?没有给我带什么信吗?”
赫肯在空间戒指里翻找一通,最后只找到那柄硕大的弓,上面带着漂亮的花纹,像两柄漂亮纠缠的剑。
骑士接过去打量一番,赞叹道:“很好的工艺,很好的材料。下次赏赐,我要陛下送我一把这样的好弓才行。”
她将弓还给赫肯,将挂在腰上的一个配饰拽下来,配饰在她手中变换形状,“我的镖也很不错,你瞧瞧?”
她的亲卫无奈地心想,主君又开始逗小孩了。
一个黑影猛地蹿过,士兵还没来得及喊出有敌人,一枚暗镖就已经飞出将逃窜的兽人钉在地上。
骑士吹了吹指尖,得意地将大刀抗在肩上。
阿弥娑看着骑士的脸,觉得脊柱上有汗滴滑了下去。
直到赫柏塔住进骑士安排好的帐篷,阿弥娑才和曼德启在不远处的树上休憩。
看着营地的点点微弱火光,阿弥娑深吸一口气,“阁下,现在是卡朔佩历什么时候?”
“237年。”
竟然是237年。
那位骑士实在是身形高大,一柄刀使得过分地漂亮。她下达的命令清晰而准确,是非常值得人信赖的主帅。
从她下命令的神态里可以看出,她是非常高度自我的存在,但她也对一切都充满客观的认知。
因此她的神态总是威严而坚定,却带着离奇的让人信服的平和。
更重要的是,在这片土地上,血脉能通过一切外显的外貌特征而表现。
237年,阿弥娑还没有出生。
她突然想到了自己的母亲。
她只在下人的口口相传中得知母亲来自拜冯家族,是公爵的女儿,有着帝国蔷薇的美名。
所有人都只说她的母亲生了一张貌美浓颜,曾经是中京男人们梦寐以求的正妻。
她从来没有在任何史书上见过她母亲的名字——弗加瑟·拜冯。
没有任何记载写到,弗加瑟曾经在前线战场有着调遣一切的权力。
哪怕是她父亲的手札。
那些精致细腻的笔触、精准具微的描写,真的是父亲的手札吗?
她居然才知道,母亲的瞳色是更璀璨夺目的亮紫色,而她的目光坚毅沉稳,她的体态高大健美、富有气力。
那些眼熟的徽章和骑服形制,无一不告诉着她那位骑士的身份。
阿弥娑缓缓呼出一口气,神色凝重。
她没有和母亲相处过,听说她的母亲生她时难产,生下她后苦苦撑了一些时间还是撒手离世。
如果她的母亲曾经在战场上那么耀眼,那本应属于她的功勋、她的荣耀在哪里?
为什么她成了“最适合成为正妻的美人”、“帝国蔷薇”,为什么她在历史上失去名字?
年轻的公爵攥紧了拳头,凝视着远方的火光。
曼德启往后一躺,翘起二郎腿闭上眼,“我说过,时间只呈现真实。”
而此刻营帐之中,骑士一脸严肃地抚摸着大德弥夫,看着对面蠢得可爱的赫肯,难以置信,“你是说,你来自52年后?见鬼!”
骑士踱步,“那个时候我怎么样?是不是已经是统战部部长了?”
“还是说战争结束得很快,我每天只需要在我的马场里骑马就好?”
骑士捧着自己的脸,“老天!这也太奇妙了!”
她掏出一颗闪烁的宝石,“真言法阵居然一点也没报警,你说的全都是真的?”
漂亮人类摩挲着下颌,感觉不可思议,“阿奥拉瑟他管后勤的,战功能排到我前面去?邪门。”
作为拜冯家族利凛公爵的女儿,弗加瑟是优秀到让同一代人无法望其项背的存在。
她没有魔法天赋,却继承了猎人族的血脉。
这是非常古老的血脉。
她体态高大,精通各种格斗技巧,她对猎人族传承中的各种机械装置和复杂机关结构了如指掌,是卡朔佩的机械大师。
她掌握了很多种金属机械的制作和使用方法,经常投入战场并且取得奇效,是士兵们眼中可靠强大的存在。
有她在,士兵可以实现最小的伤亡,无所顾忌地冲锋陷阵,
君主的女儿、帝国的王女视她为至交好友,引为唯一的知己,在她的拥护之下,王女有着堪称庞大的政治军事资源。
那时候,兽人的军队将弗加瑟所率领的拜冯军团称为“机械天灾”。
弗加瑟·拜冯,是天灾的制造者、军团的指挥者,是帝国的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