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孩子来得突然,两人都没做好准备,既惊喜又忐忑。
有谷大夫的话路溪整日在家待着,哪儿也不敢去。
家里的活儿都落在常新身上,路溪帮不上忙就变着法的给他做饭。
肉和蛋轮换着上桌,一日三餐吃得一点儿不剩,狗饭都要另做。
路溪有了身子,常新不敢再往深山里走,只在外围打些小的。
早晨上山傍晚回来,也有点进项。
家中存银够他们吃老本吃个三四年的,常新还是担心不够。
谷大夫说了趁这会儿胎儿小,没什么反应的时候好好补补。
三个月后就少食多餐,不能让胎儿太大。路溪身子不好,太大了不好生,危险。
因此常新隔三差五就想杀只鸡给路溪补补,听人家说鸽子好,又去弄了几十只鸽子养着。
只要人家说对怀孕的人好他都要买回来,当然买的时候会先去问谷大夫行不行。
给谷大夫烦得不想见人,这么看重夫郎又觉得他不错,每次都要被问许多问题。
能不能泡澡,能不能喝绿豆汤,寒瓜能不能吃。
谷大夫:“可以泡,但是不要加东西,少喝,少吃。”
常新学到了很多,把路溪照顾得很妥帖。
路溪许久不出门,在家待着也自在,常每天看看书跟常新说说话,做饭,一天就过去了。
先前让常新带话给姚磬,说自己不方便下去找他了,让他得空上来坐。
冬天下凝路不好,见面也少,这会儿天气暖和了姚磬得了话三两天就上来一回。
胎没坐稳路溪不敢到处说,都快三个月了,站一炷香的时间就感觉往下坠。
次数多了路溪就跟常新说,“都怪我底子不好,这孩子是不是不想到咱家来?”
常新心疼他,又不知道怎么哄,只能抱着人说:“咱好好养着总会好的。”
后面那句话琢磨了好半晌才回:“这么多回都没掉肯定是喜欢咱们的,端午的时候咱去道观给孩子求个符。”
路溪总觉得他这话怪怪的,没往深了想,只说求符的时候给他也求一个。戴在身上放心。
五月五,端午节,又称重五节。
路溪惦记着去道观起了个大早,昨日编了三条五彩绳,他一条,常新一条,还有一条是给孩子的,挂在床铺上。
常新在板车上点了一层被褥才让他坐上去。
道观就在双溪镇西边郊外的一处矮山上,不是很远,这一去也得下午才能回来。
常新赶车慢,路上还搭了几个人,一个人收三文钱。
道观下的山道有不少卖吃食的,路溪闻着吃馋,买了个杂粮粑。
紫黑色的,吃着有颗粒感但不喇喉咙,一块儿有掌心大,中间分开夹了拌好的酸萝卜丁。
路溪吃半个就饱了,剩下的给了常新。
常新看见有卖酸梅饮子的买了一竹筒,让他拿着喝。
喝起来酸甜解渴,路溪还挺爱喝的。
边喝边分辨里面放了什么,想回家自己熬来喝。
白龙观里人挤人,常新护着路溪来到九天卫房圣母元君殿。
九天卫房圣母元君,专司怀胎、保佑平安生产,兼管人间善恶记录。奉上香果、小衣裳便可搏签祈福。①
在殿旁找道长解签,道长蓄这山羊胡,面貌却很年轻,看了一眼签文又看看两人面相。
无根浮萍,福薄命短。本不该投胎到这对夫夫家才是,他道行不深,参不透其中玄妙。
这样发展下去也无坏处,只说一句:“既来了就是缘分,顺其自然便是。”
常新给了铜子想求三个护身符。
道长将红布包成的三角给他,让他们平日贴身戴着,不能沾水。
其中意思两人不大懂,只求个安心。
下山时在路边买了吃食,回家不用生火做了。
灶房里生起火热的很,常新在外边干活顾不上,饭食还是路溪招呼。就想着在灶房开个后门,两扇门开着风吹进来凉快得多。
私塾建得差不多,还是曾叔那一伙。
回去路过正好说一声,麻烦曾叔忙完上家里一趟,凿个门出来。
有钱挣自然答应,曾叔说:“这边还有个三五天,到时候我就直接上门了。”
“成。”
姚磬今儿也在这边,见路溪也跟着出来便问:“身子可好些了?”
去了一趟道观心头放松许多,“好些了,你明儿个有空上我家坐坐。”
“你邀我肯定去。”姚磬笑道:“我家后头桑葚结了好多,给你带一篮子。”
路溪跟他相处不计较来往,只图开心,“好啊,正好买了芝麻糕,你可得多吃两块。”
姚磬也是纯粹的人,在村里就跟路溪玩儿得好,听了高高兴兴的答应了。
路溪比去年更怕热了,早早铺上竹席,睡觉的时候也不让常新挨着。
今天姚磬要来,有他陪着常新放心,一大早就进山了。
他前脚刚走,姚磬后脚就来了。
挎着一个大篮子,里面都是黑紫的桑葚,看着就沉。
他伸手要接,姚磬没让,走上来出了一脑门的汗,路溪赶紧进堂屋给他倒了杯水。
姚磬喝完水觉得奇怪,打量着路溪说:“你有两个多月没出门了吧,我看你也不像生病的样子啊。”
姚磬那么关心他,他还瞒了那么久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
支支吾吾半天才说:“没有生病。”
“那是咋了。”姚磬一脸‘你快说啊,急死我了’把路溪逗笑了。
路溪挺不好意思的,小声说:“就、有了。”
“有了?”姚磬没听懂,“你有什么了?”说完才反应过来,视线刷的一下移向路溪小腹。
路溪下意识伸手护住,直白的眼神让他感到危险。
姚磬惊得半晌没说话,压低声音问:“什么时候的事儿?”
路溪笑眯眯的,声音同样的轻:“已经三个月了。”
他俩聊天总是这样,说着说着就小声了。
姚磬抑制不住激动的说:“我要当孩子干爹!你快答应啊。”
见他没在意自己瞒了他两个月的事儿,路溪松了口气。
“好。”他就姚磬这么一个好友,孩子干爹只能是他。
姚磬跟秦茂成亲两年了没个动静,这会儿眼巴巴的看着路溪问:“我能摸摸吗?”
路溪拉着他的手盖在肚子上,其实这会儿摸不出什么,还没显怀呢。
姚磬感受半天才问:“你这么久不出门就是因为这小家伙吗?”
路溪点头:“嗯,先前觉得不舒服,去把了脉知道是有孕了,胎象不稳就没跟你说。”
姚磬害了一声,“这有啥,这会儿好了?”
“没。”
姚磬也不知道说啥了,“等回去问问我婆婆,她知道的多。”
路溪自然应好,他上头没有长辈撑着,什么都要自己摸索,自在是自在了,麻烦也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