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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都是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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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宴席上所发生诸多事情,虽然是由侍女之死开始,但所波及的范围却远不止于此。

从表面上看,是乔鸿杀死妻子齐轸的侍女陈月,又将其嫁祸给唐羡鱼,造成是齐轲杀人嫁祸的假象,目的便是离间齐轸与云溪宗。

结果齐轲不甘坐以待毙,又出面直指乔鸿为杀人凶手。而且乔鸿杀人的原因,还不仅仅是为挑拨云溪宗与齐川剑阁的关系,而是为了掩盖八年前,其暗害齐轲金丹破碎的真相,还拿出了所谓的“铁证”!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陈月为谁所杀已不再重要,天玑山内门弟子心思深沉,暗中布局残害齐川剑阁的继承人,这才是真正足以致命的指控。

齐邈不愧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在长子的情绪激昂的控诉,与漏洞百出的证据下,很快理清了思路,不动神色地趁此机会,一举坐实了乔鸿的罪名。

而乔鸿亦是立刻明白了齐邈所想,也不再为自己徒劳辩驳,只偷偷传讯给宗门前来搭救。

然而此事一掀出来,便是三甲宗门的天玑山,也是自知理亏无从辩驳,只能派遣使者前来,欲将乔鸿接回宗门接受处罚,以保全其性命。

但今日的机会何其难得,齐邈又如何会放任乔鸿离开?

在她的威压之下,齐轸明了母亲心中所想,为维护自己日后在齐川剑阁中的地位,不得已只能痛斩情丝,亲手杀死了道侣。

如此一番操作下来,齐轲碎丹的真相得以昭告天下,陈月的死也画上了一个句号。乔鸿得了一个畏罪自裁的结果,齐川剑阁也便顺势同天玑山脱离了关系,以后再无需受其辖制。

只是兵荒马乱之下,众人似乎已忘记了,守阁弟子最初所言:陈月午时便已出城,深夜又匆匆返回,还急着寻找齐轸。

只可惜她寻齐轸未果,反倒为人所害,死在了阁中僻静之处。

陈月的家乡,便是与桐城在一个方向,她那日出城又究竟看见了什么?

桐城的那群神秘人,便是那日袭击云溪宗之人,他们原本在桐城盘踞多年,既与三甲宗门相关,又在齐川剑阁之人蓄意包庇,这人是谁已经呼之欲出。

那么他们当夜纵火烧屋,而后急匆匆撤走,又是接到了什么讯息呢?

所以,陈月急着找齐轸,究竟是想要说些什么?

恐怕这才是她真正的催命符。

而齐轲手中的聚灵幡,又是从何而来?

那夜若不是穆怀瑾出手相救,齐轲险些便要命丧当场。而获救之后,他对穆怀瑾满心感激,却显然还在状况之外,尚未有今日之打算。

所以那一夜之后,又是谁挑准了如此合适的时机,给了他此物,让他用来指控乔鸿?

今日齐轲的指控,真假交杂在一起,让人难以分辨。

若从过程推导不出真相,那么不妨再看看结果。

经过此事之后,齐轸自断臂膀,不仅失去了名门出身的道侣,还失去了齐邈的信任,已显是退出了权力中心。

反观苦主齐轲,看似得到了公正的结果,但他情绪大起大落之下,亦是沉疴难医,身殒便在眼前。

齐轸输了,齐轲也未见得就是赢家。

所以鹬蚌相争,是谁赢了?

是稳坐钓鱼台的渔翁赢了。

——

唐羡鱼几人又在齐川剑阁中盘桓了一些时日,齐川剑阁自是又安排了一间客舍,供穆怀瑾居住。

不过这几日他并未再闭门修炼,而是常与唐羡鱼几人待在一处。

这一日,云溪宗几人正在院中闲坐,穆怀瑾在院中练剑,唐羡鱼与长孙祈如在凉亭中盘账,齐羽轩却是一个人坐在栏杆上,默默出神。

见他如此,唐羡鱼悄悄给长孙祈如使了个眼色,长孙祈如会意,走上前去轻轻拍了羽轩一下,笑道:“想什么呢?”

从怔愣中回过神来,见二人都关切的看着自己,齐羽轩有些自嘲地笑了笑,道:“只是瞎琢磨罢了。”

他微微叹了口气:“我有一事想不明白。”

此刻穆怀瑾恰巧亦习剑完毕,也收了剑走入凉亭,找了个座位坐下,默默地听着几人谈话。

齐羽轩闷闷地道:“我姐夫……不,是乔鸿固然可恶,可……”

“那日我心绪不宁,所以没有察觉,可后来我回去细想,却并不是不明白,此事定然另有他人在幕后操控,而那人……”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有些疑惑又有些怅然:“那人便是我父亲……可他如此作为,又真的正义吗?”

几人对视一眼,想不到那日唐羡鱼故意支开了齐羽轩,可他还是从蛛丝马迹中自己察觉了真相。

唐羡鱼思索了片刻,轻声道:“羽轩,你觉得是程序正义更重要,还是结果正义更重要?”

“程序正义……结果正义……”齐羽轩喃喃重复了一遍,轻轻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其实那日我也在问自己,如果一件事的结果对了,但过程是错的,那这究竟是守护了真相,还是助纣为虐呢?”唐羡鱼又道:“但后来我想通了,如果程序正义不能指向结果正义,那它将毫无意义。”

言毕,她又微笑着问道:“穆怀瑾,你说呢?”

穆怀瑾一怔,以往唐羡鱼都是彬彬有礼,或是微笑调侃地唤他为“少宗主”,这还是她第一次直呼自己的名字,唇齿相碰之下,穆怀瑾三个字竟十分清亮悦耳。

不过此时,齐羽轩和长孙祈如也都一同看向他,他只能定了定神,沉声道:“其实乔鸿本就是必死之局,你父亲算准的,原本就是齐阁主心中所想。无论如何,她都会借此机会,来与天玑山脱离关系。”

“更何况,”唐羡鱼接道:“乔鸿确为杀人凶手,我虽不喜殷先生行事风格,当日却也未置一词,便是此原因。”

听了几人的劝解,齐羽轩终于释然了些许:“你们说得对,是我钻了牛角尖。既然结果我无法改变,不如顺其自然罢了。”

见齐羽轩还是有点闷闷不乐,长孙祈如干脆把他拉了起来,笑道:“你别瞎想了,走,去陪我练剑!”

唐羡鱼则是在院中与穆怀瑾静观起花谢花开,倒有了些忙里偷闲的意思。

又过了几日,想来是齐邈已处理好了阁中事务,遣弟子来邀请云溪宗几人。

现如今唐羡鱼已无危险,穆怀瑾不耐烦人情往来,便婉拒了邀请。

唐羡鱼笑着斜睨了他一眼,也未强求,只请弟子代为传信给长孙祈如,要她晚些时间前来汇合,自己则随弟子前往议事厅。

此时齐邈正在厅中处理事务,弟子通报过后,唐羡鱼缓缓步入厅内,微笑着向其行礼问好。

齐邈看起来一切如常,并未受到前几日之事的影响,见唐羡鱼独自一人前来,她略微有些惊讶,又粲然一笑,落落大方地招呼道:“唐长老,快请入座。”

这是唐羡鱼第二次见到齐邈,她仍旧被对方的美貌所震撼,有美人言笑晏晏,实在是十分令人心折。她笑着依言入座,二人都是人精,只闲聊了起来,均未再提起那日所发生之事。

唐羡鱼笑道:“齐阁主,据在下所知,齐川剑阁一向以冶炼兵器而闻名。自阁主继任以来,更是时有灵器问世,实在是令在下十分钦佩。”

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唐羡鱼言辞十分诚挚,齐邈亦是浅笑倩兮:“我亦听闻云溪宗的唐长老十分能干,上任不过短短半载,便令云溪宗有恢复往日辉煌之势,实在是后生可畏啊。”

听到此言,唐羡鱼便借机切入了正题,她正色道:“在下此番前来,是想与阁主谈一桩生意。”

她继续道:“阁主知晓,我云溪宗先祖便是以符咒术立宗,传承底蕴十分深厚,如今门中亦多符修,已是人才济济。而齐川剑阁冶炼灵器亦少不了符咒辅助,不知我宗能否有此荣幸,日后可以成为您阁中的长期符咒供应商呢?”

那日宴席之上,唐羡鱼并未对自己阁中之事发表言论,齐邈对她还未有太深印象。今日一番交谈下来,却只觉她言谈爽利,倒是有些刮目相看。

齐邈笑容不变,缓缓道:“唐长老,我原本以为,你会与轲儿结盟。但这几日你似乎一直留在客舍,并未去见过他和屏儿。”

“齐阁主请见谅,”唐羡鱼拱手,找了个说得过去的借口道:“听闻少阁主需要静养,因此才未贸然前去打扰。”

客气话说完,她话锋一转:“不过说起结盟,我想选的盟友,其实从未变过。”

“哦?”齐邈饶有兴味地看向她。

唐羡鱼笑吟吟道:“哪有放着掌权人不去结交,反倒去结交下一辈的呢?齐阁主,你说对吗?”

不错,自从她准备出使齐川剑阁以来,便从未想过要与齐轲或齐轸结盟。

她所认定的,从来都是齐邈本人。

毕竟,武则天还正当盛年,你要选太平公主还是选李显,这种选择题不是太好笑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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