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班英语老师请假，这两天我来代课。”熟悉的清冷嗓音伴随高跟鞋叩击地面的声音响起，沈忘在内的老三班同学都惊喜的睁大了眼。

很奇怪，大家过去总是吐槽安宁的严厉，一听是英语课就叫苦连天。可如今时隔多日再见，却是无比的怀念。

“芜！欢迎安宁老师莅临我班！鼓掌！”赵景初再次自觉担起氛围组的工作，带起阵阵掌声。老三班的同学尤为热情，其余的人则有些不明就里，小声询问起大家和这位老师的渊源。

安宁难得露出了柔和的笑容，直到声音落幕才制止起众人的“欢迎”仪式。

“好了好了，说说安排，这节讲卷子，下节限时练。”

“啊——”

“啊什么啊，又皮痒了？好好听课。”安宁笑着嗔怪，有种还在高一三班上课的错觉。那是一群闹腾的孩子，总是让人生不起气来。

“噗呲噗呲，沈哥？”赵景初隔着叶文叫起了沈忘。

“干嘛？”沈忘也侧过头去说话。

“你有没有觉得安宁胖了点？脸圆了，肚子上也有肉了。”

“我看看……好像是吧……就是胖了。”

“对吧，我就说怎么看着没以前那么严厉了，而且以前太瘦了，没必要，总觉得不健康。”

“确实。”

“诶你说安宁不会……”

“不会什么？”

“唉我也不确定，就是……”

“安宁怀孕了。还有，闭嘴，口水喷我脸上了。”叶文忍无可忍，双手把两个人推开，求得一片清净。这些日子被两个话痨夹在中间，叶文的耐性磨的愈发好了。

“你怎么知道？”

“什么时候？”

赵景初和沈忘一听，更憋不住话了，双双转向叶文。这边动静一大，前排的八卦欲也被勾起，向后倾着身子听。

“叶文开故事会呢？讲什么呢我听听。”安宁终于注意到这边，停止了讲课。

“。”叶文嘴角一抽，沉默的低着头，并不答话。

“那赵景初来说。”

“……”赵景初一手捏住嘴角两边的肉，努力控制它们不上扬。

“沈忘？”

“……”沈忘舔舔嘴，无声拒绝成为挡枪的人。

“让说又不说了是吧？离期中考试还有几天？你们三个去后墙根清醒清醒。”

“嗞拉”椅子划地声音响起，三个人都熟练地站起来，走到后面排成排，心中似乎还有种莫名的安心。

这才是记忆中的安宁。

安宁一面是在点他们，让三班的人不要因为和她熟悉就人来疯，一面也是在立威，让其他同学不敢造次。于是后来的这节课，大家都听的格外认真，效率也高的惊人。

“报告。“前门突然出现一个身影，个头很高，长得招眼，惹得大家频频看去——恐怕也没几个人不认识他。

“元辞？什么事。”安宁拿着书站在过道，闻声往前走了几步。

窃窃私语中，元辞一眼注意到了后墙根杵着的三棵树，忍住笑意道：“徐老师让我来拿书。”

“嗯，你拿。我们继续讲，38题做错的举手……”安宁大手一挥，恢复成了认真上课的状态，任元辞在讲桌上扒拉。

“沈哥，你男朋友来了～”赵景初站在后面也依旧忍不住犯贱。

“我又不瞎？”沈忘半张脸埋在卷子里偷看元辞，略感丢人。对上元辞含笑的眼之后，又低头装成认真听课的样子。

“走了，别装了沈哥。”赵景初小声播报情况，恢复成了正常的语气。

沈忘这才抬头，已经看不到元辞的身影，有些怅然若失。

早知道多看一会了……

他赌气似的在卷子上乱画，紧接着，“咚咚”两声，身侧门框又被轻轻叩响。抬头看去，空无一人，回过头时，脚边多了一颗白纸裹着的糖。

沈忘迅速蹲下又起立，用卷子放着拆开，白纸是书页的一角，上面写着好好听课，糖是他经常吃的那一款，葡萄味的，甜里带酸。

闷骚。

沈忘悄摸把糖拆开，吃掉，甜味在嘴里融化。

好好听就好好听。

*

“怎么又罚站？”晚上放学，元辞准点来到沈忘班后门，靠着门框等人。

“不告诉你。”沈忘闻声放下笔，迅速收拾起书包，坏笑问道：“这位同学哪里来的纸写字？”

“徐英书上撕的。”元辞面不改色，丝毫没有干坏事后的心虚。

“好呀你”，沈忘见他这样，从兜里掏出了那张皱巴巴的纸，“著名三好学生元辞偷撕老师的书，态度嚣张毫无悔意，是人性的泯灭还是道德的……唔！”

沈忘越说声音越大，已经引起了周边人的注意，元辞一手捂住他的嘴，一手揽着沈忘的肩把他带到杂物间，换了种方式堵住他的嘴。

“道德……”

“道德的……”

“唔……”

黑暗中，作乱的人被暴力压制。待杂物间的门再次打开，沈忘红着脸，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虽然但是，他总觉得元辞最近不太一样。比以前……粘人？

以前都是他去找元辞更多的。

“我要举报你早恋。”沈忘舔着破口的嘴唇，义正辞严。

“可以。”元辞丝毫不为所动，随后又补充道：“我不会出卖我男朋友的。”

“……”

沈忘被元辞噎了一下又一下，觉得元辞嘴皮子功夫越来越厉害了。可细想，又觉得元辞本来就该是这样。

“是个情种。”沈忘回道，“看在你男朋友的份上放过你了。”

“谢谢。”

“不客气。”

二人并肩回到家，一路上，元辞都紧贴着沈忘，像是大人看着小孩，亦或是小孩紧紧看着自己心爱的东西。而发现这一点的沈忘，也紧紧跟在元辞左右，滔滔不绝的跟他讲班里发生的趣事。

他其实是喜欢这种状态的，能够明显感觉到自己被需要，被珍惜的状态。

人们常说人在有价值的时候才会被爱，可沈忘不这么认为。他自觉自己一无所有，可还是被元辞爱着，他能感觉的到。

在这段关系中，元辞其实是付出更多的那一个，这会让沈忘不时觉得亏欠，没有配得感。甚至他会怀疑自己靠近元辞是否动机不纯，或是出于感激。

这种感情太复杂了，沈忘无法定义。但唯一确定的，他是爱元辞的，会一直努力爱着元辞。哪怕自己不在元辞身边，哪怕元辞不再爱自己。

“我要好好学习！”进门后，沈忘突然喊了一声，热血的莫名其妙。

元辞却瞬间读懂了沈忘的情绪，笑道：“嗯，一起。”

*

“叮咚”，深夜，昏暗的小房间内突然响起了消息提示音。床上的寸头男生被吵醒，眉皱的死紧，眯眼打开手机准备关机。

“叮咚”，又是一声，他在按下按键之前看到了消息来源——未知。

未知？这么晚？寸头睡了一下午，本就没什么困意，这下突然提起了兴致，打开床头灯翻看起来。

旧手机卡的要死，许久才加载出来内容，是几张照片。上面是沈忘那小子和他的小男朋友。

都是牵手或接吻的照片，最亲密的一张是在卧室，窗帘半开，两个接吻的人都没穿上衣。

谁要看男同谈恋爱？有病。

寸头觉得莫名其妙，又想关手机，可下一秒，对方又发来五千块钱。

这是发错了？

寸头疑惑的给对方回消息，可对方发完这些就消失了，无论问什么都不答复。

照片……钱……

照片？

寸头心下一动，突然笑了起来。他迅速穿好衣服，步行穿过几条小巷来到另一件出租屋。

“砰砰砰”，他丝毫不顾邻居的睡眠，大力拍响房门。这附近的人好像也都熟悉了这样的事，连骂人都懒得骂。

“谁啊？”花臂穿着背心，顶着鸡窝头和黑眼圈开了门，一看是寸头，有些不耐烦。“说几次了不干，那个男的以前再有钱现在也就住个破屋，我不做赔本生意。”

“急什么？”寸头用脚卡着门，向对方亮了亮手机屏幕，果然，花臂眼前一亮，态度软了下来。

“这什么东西？”

“进去谈。”

*

“嗡嗡”，手机震动，元岁华又收到了几条信息。

【？】

【你是什么人？】

……

【懂了，能做，怎么来你说】

终于不是废话了，元岁华拿起了手机，屏幕照亮了疲惫又冷漠的脸。

他已经警告过元辞了。

*

“起床，迟到了……起床，迟到了……”五点，沈忘按掉闹钟，精神十足的从床上坐了起来。这个铃声是他特意找元辞录的，天底下独一份。

起床后，沈忘没有直接去洗漱，而是安静的地拿出了提前准备好的学习资料，无声开始学习。

这是他昨晚下的决定之一：工作日早起晨读。他细细研究过他与元辞的成绩差距，结论是数学和理综需要再提高一下，英语重点关注，语文保持。

总会有追上的那一天。

天光慢慢亮起，鸟鸣越发清亮，只是窗外蒙着一层雾气，什么都看看不清。沈忘面向窗子，全神贯注地背记，直到外面传来元辞洗漱的声音，他才回过神来。

6:05

效率还不错。

沈忘神清气爽的推开门，站在元辞身边跟他一起刷牙，镜子里两个人穿着一样的居家服，用着同款的牙刷。

“今天怎么不赖床了？”元辞率先洗漱完毕，给沈忘的牙杯接上了水。

“拼搏八百天，我要上A大。”沈忘话说的含混不清，眼睛却清澈明亮，用的是开玩笑的语气，说的确是认真的话。

“嗯，可以。”元辞看着沈忘眼下淡淡的青痕，有些后悔。他从来没有怀疑过沈忘的实力，所以说出了两个人一起上A大的话，可这却并不是什么必须完成的任务。

“今天时间早，我去准备早餐。”元辞揉了下沈忘蓬乱的头发，得到点头回应。在厨房忙活时，才听到沈忘在后面喊：“不吃小笼包。”

“知道了。”元辞把手里半成品小笼包放回冰箱，换成了手抓饼。

今天多卷一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