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休养了一段时日,现下杨槿也算是能像往日一般行走,只是还是需得慢些。
坐了许久的马车,杨槿和林缃照有些熬不住,就同长辈讲说坐车许久,身子实在熬不住,便回了屋子歇着去了。
杨槿也终是腾出时间来看方思无塞得那封信,好在,好在现下只我一人,方思无真是,真是过于胆子大了。
信上所说:
“杨槿卿卿知我意,未得与你一同守岁,真是心难安,只望杨槿能判我入你梦中,聊解相思意。”
杨槿忙把这信塞到带来的箱子最底层,心乱了,也清醒了很多,倒是不怎么困了。
突然听到敲门声,后传来林缃照刻意压低的声音:
“睡了吗,杨槿?”
杨槿打开门,林缃照见杨槿衣冠整洁,未卸钗环,便神神秘秘地和杨槿说要带她去一处地方。
只是,为什么要爬墙啊。
杨槿望着林缃照:
“我们走小门也好啊。”
林缃照摇摇手说:
“不行不行,被发现了就出不去了,没事。”
杨槿随林缃照爬上墙头,瞥了一眼外面,原来是方思无啊。
方思无使了个手势,让杨槿放心跳下,他也稳稳接住。
只是,林锦清让林缃照踩他肩膀下来,踩是踩上了,就是林缃照有点害怕不敢松开扒着墙的手,杨槿站稳后忙跑上前去,帮扶着林缃照,让她安稳落地。
杨槿问:
“去哪儿啊。”
谁都不说,烦人。
~~~
哇!
好漂亮的木楼,每一层窗户上的贴花以及灯的颜色都不同,但拼在一起却又异常好看,没有一丝不和谐之处。
进去后,杨槿发现此处倒是冷清得很,上了顶层的包间后,更是别有洞天。
中部的空当用绸布、萤光装饰,挡住了下面的人的视线。
这顶层又为全开的一层,且外层明明是四方建筑,这顶层却是一圆形空间,实在是新奇得很。
也不知从哪儿来的烟气儿,漂浮着,但没有味道,倒也不是烧火的烟。
中部悬空用玉制成的栏杆围着,防着有人不慎落下,每隔半个时辰便换人上来献艺。
不同于端坐桌前,观赏其美,于此,可与之共舞、同唱,到了夜半时分,烟气更足。
杨槿望一女子于中部悬空之处起舞,顶上悬落的绸缎,为她支撑身子起舞所用,也为她作画写诗所用。
此前上来过的人都上来了,分散着坐或站或舞,附和着中部跳舞的那女子。
灯光也随着舞的进展而逐渐变亮。
舞毕,画与诗皆完。
真美啊。
新的一年也来了。
林锦清和林缃照坐在桌前,吃着东西,抢着吃得很香的样子。
方思无与杨槿站栏杆一处,轻扶着,杨槿望向方思无:
“新年快乐,方思无。”
“新春喜乐,杨槿。”
“你,算了。”
“怎么?”
“没事。”
“嗯?”
“哎呀,就是没事。”杨槿突然上来些恼人的情绪,摆了摆手,就往别处走。
一人上来给方思无送来两个盒子,方思无接过后,走到杨槿跟前,分别打开一份地契、金牌和玉环交予杨槿手中,说着:
“这是我娘亲要我给你的,说是,是杨伯母去信给我娘亲,如若同意你我婚约,便把慈楼赠与我娘亲。但我娘亲说,慈楼本该是你的,该交予你才是。我娘亲本来打算亲自赠你,但临时有事,昨日连夜去了顺天,这次未能相见,我母亲也很是遗憾,托我将她赠你这金玉颈环,务必亲送你手。”
杨槿摸了摸玉环,还是难得的温玉,回村子了,要从小金库好好翻找一番,定要找出最好的送于方夫人。
杨槿心中疑惑,慈楼?倒是在小刨子让看的那个誊抄的信中见过,可慈楼是做什么的呢?
杨槿问:
“慈楼是酒楼?不对,上次林缃照说她与林锦清的婚约便是慈楼的一个什么大师算的日子,合该是寺庙才是。”
方思无回:
“此处就是慈楼,慈楼只是一个代号,它广结人脉,必要时,它可救你一命,无论何种处境,只要拿此金牌,慈楼中的人都会认你。”
杨槿想:
‘那还真是个好东西。’可得收好了。
“可是,方思无,我娘亲不是把它赠给方夫人了吗?”
“我家如今接管慈楼,恐引事端,你接手也算是解我家一件愁事。”说着,作揖行礼:
“在此多谢杨姑娘救我于水火。”
杨槿腾出一只手拍下方思无的拳,又把东西塞到方思无手里让他先拿着,她要去和好看姐姐们唱曲、跳舞、吟诗、喝茶去。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回的林缃照家,反正刚刚好踩点到,刚回屋子关上门,没一刻钟就有丫鬟敲门进来,帮她收拾衣妆。
林夫人这几日带着林缃照和杨槿一起见了好多好看夫人,收了好多厚厚的红封,真是杨槿最开心的日子了,等回去在多买几头牛,雇上几个人一起开荒种地,好日子要来了。
就是再遇施语华,她好像不是很开心。
杨槿凑过去问:
“你怎么了?”
施语华回问:
“你和方思无会因为不舍得分开而选择一起留在中鱼村或者来洛阳吗?”
她是想问,为心中纯粹之情而坚守终身和为自己一生所为之努力的事情之间要如何选择吧。
杨槿摇摇头回:
“不会。方思无不会一直在中鱼村,我也不回来洛阳,这是我和方思无都很清楚的一件事。倒也不是说人们心里的感情不如大好前程来的重要,也不是说两者是完全冲突、不可兼容的,只是如果真要选,选自己。”
施语华轻声重复着:
“选自己?”
“对,选自己,我希望方思无选择自己想要走的路,方思无也是如此,这是感情的伟大,它比未来之前景更爱我。”
施语华问:
“更爱者便可更心安的被放于第二选择吗?”
杨槿被施语华问住了,是啊,方思无的体谅是我得寸进尺的借口吗?
方思无的声音从后面传出:
“是我们都愿意让彼此都选择自己。”
借口,我为掩饰自己不愿正视这段感情而编造出的借口,方思无为什么还替我续写。
方思无又对施语华讲说:
“你选择和墨轶成婚,不也是将往后之路做了第一选择。”
施语华苦笑:
“是啊。”我为此坚守多年的事,我要争的权,付出任何都是我心甘情愿,包括墨迢。
跟施语华道别后,杨槿和方思无在花园里闲逛,杨槿问:
“墨轶是谁?他为什么和施语华成婚?”
方思无回:
“墨迢的亲弟,外人视这两兄弟如水火,实则,墨轶最为敬重墨迢。”
“那施语华和墨迢......”
“可能也有如你我一般的心意,可施语华和墨迢自己为自身缠负过多。”
杨槿回:
“墨迢该死,施语华,她认定了自己的路,虽然有一瞬间的质疑,但她清楚自己的路,我很佩服她。”
方思无停下,对杨槿说:
“在我看来,我最佩服你。”
杨槿叉腰,得意地看着方思无:
“说来听听。”
可恶,方思无怎得什么都不讲就走了,还等着夸我呢!
我要记下来,记在我的记仇本上!
突然方思无拉着杨槿往一树后藏,捂住杨槿的嘴,杨槿不解,但向外一看,便见一小丫鬟扶着一个醉醺醺女子走着,那人?不是陶璟吗?
杨槿和方思无悄悄跟着小丫鬟,看到底有什么幺蛾子,只是明明一直都紧跟着的,怎么一下子就不见了呢?
杨槿害怕出事,便想叫人来一同寻,方思无说他知道一处密门,许是去了那里。
进去后,杨槿看见陶璟醉躺在摇椅上,林济和林锦清在下棋,邹茈姜和林缃照在比试射箭,就连好几天没见的姜期行也在这儿。
杨槿站于中央之处,说着:
“你们!你们在此地躲清闲!怎么不喊我和方思无。”
林锦清抬头:
“表哥不就是去喊你了吗?”
杨槿回头瞪了一眼方思无,方思无倒是面色如常,让人看了更是气恼。
虽说方思无来前是讲要回洛阳办些事情,可就只是初一到初五这几日没见过,此后方思无倒是每天都陪我四处闲逛,想来不是什么麻烦事。他既不愿说,就不说了吧。
转眼已到正月十五,晚上拿着方思无一起做的八角宫灯出门了。
街上热闹非凡,社火表演也是精彩绝伦,走到一处灯谜处,杨槿望见了最高处那个最漂亮的彩灯,和方思无说:
“我定要拿下那盏灯。”
嗯,是有点难。
“算了,我不想要。”杨槿别过脸去,不让自己哭的样子被看到,突然见方思无手中握着的明月串珠,想到了答案。
杨槿拿到那盏灯后,头都翘的高高的,十分得意,一只手一盏灯,累也要拿着!
此时,天上烟花炸起,漫天烟花,庆祝新的一年,大家都该每日都如今天一般开心才是。
只是,街上人群开始乱了起来,一说便是西街走水,好大的火。
杨槿和方思无也怕人多挤丢了,早早地回了家。
第二天才听人说,不知是谁把烟花对着那天上的孔明灯去,偏偏有几盏灯没涂好那防火料子,这才着了火,烧了西街,也是怪事,偏生只烧了施夫人家的铺子,也不知是天灾,还是人祸。
但这答案便让施夫人去寻吧,我要回村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