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小黄鼠狼加上夜宵后，宋嘉嘉提着啤酒回到卧室。

坐在床边，点开老宋发来的消息，大概是说他今晚不回家，不用给他留门。

叹了一口气，宋嘉嘉用力打开易拉罐——随着“啪”地一声，罐口处隐约升起一点白烟，散发出小麦饮料特有的香气。

易拉罐的声音引爆了窗外的烟花。

新年将近，绚烂的烟火从远处升起，照亮漆黑的原野，在天空中留下残影。

举起易拉罐，啤酒仿佛流入胸腔，鬼使神差地翻开手机相册，首页上展示着她在“那年今日”的笑脸——大学刚毕业的宋嘉嘉眼眸灵动，在新年加班之后的团建聚餐上，跟同事们大声干杯。

这群年轻人满怀对梦想的憧憬与期待，学习、应用新的技术，在计算机高速发展的那几年，开辟了公司的核心业务项目，甚至得到了公司创始人的认可。

可就在上级宣布要把她们的项目作为重点发展对象时，除宋嘉嘉之外的几名核心技术骨干却开始因为各种原因被借调到其他部门——直到某天，连宋嘉嘉的伯乐，原项目负责人也被外派，而一个陌生的男人却空降成了部门领导时，她才察觉到不对。

只可惜，技术与理想之路一步步被畸形的办公室风气掩盖。宋嘉嘉和领导之间的矛盾也终于在对方要求自己陪酒时，彻底爆发。

她干脆利落地辞职，回到乡下，家里的农场。

只因大自然孕育的果实，不经任何勾心斗角，饱满甜美又生机勃勃。

举起易拉罐，宋嘉嘉打开c站，找到自己发布的最新视频。

点开评论区：高赞评论清一色的夸赞，最新评论清一水的攻击。

“这么贵的苹果？割粉丝韭菜不要太明显。”

“主播和主播家的苹果都一言难尽。”

宋嘉嘉闭上眼睛。

或许是酒精放大了情绪，她的呼吸比平时都要急促，愤怒和委屈交织，宛如病毒一般侵占了她的理智。

说实话，她从没想走上自媒体这条路，但既然有了????成果，她也绝不会看着别人，毁掉自己珍贵的东西。

......

黄明明用爪子扒着鸡架，嘴上一刻也不停。

炒鸡店老板用料良心，只按去骨后的重量收费，因此，鸡骨头上还剩不少肉。

吃完宵夜，他抬头看了一眼寒风呼啸的窗外——不得不说，想要逃跑的心思与室外的温度一样直线下跌。

只是，自己之前还信誓旦旦地说要离开，如果不走，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咳咳，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见卫言正坐在床边看着窗外，黄明明趁机嘴硬，再次表明自己的立场。

“我会很快离开，然后重获自由——”他眯上眼睛，仿佛在憧憬以前快乐的时光。

“嗯。”等了半天，卫言只吐出一个字。

“......在山上那次丢下你是我的错，这次我不会了，一起走吧！”黄明明目光灼灼地看向卫言。

卫言仍静静地看着窗外的月光，看上去隐约有些孤独。

盯着他的背影，黄明明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这家伙的化形术有这么厉害吗，这都维持几天了？？？

皮肤的光泽，头发的细节以及人类的小动作，卫言模仿得毫无破绽。

——更重要的是，他身上还有种令人不由自主想要退却的神秘而危险的感觉。

与其是想跟卫言一起离开，不如说他是更想找个脾气好的大腿抱。

黄明明眼珠一转，顿时想明白了。

卫言喜欢那个人类女子，看他这样，肯定是被拒绝了，又不肯死心。

“咳咳，天涯何处无芳草。”他一面观察着卫言的表情，一面用背古诗词的语气感叹道：“干嘛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呢，外面的世界多么广阔——”

卫言出声打断了他，澄清道：“还没上吊。”

黄明明：“......”追个姑娘需要这么久吗？

“嗯。”

月光如水，恍惚间，卫言的眼前再次浮现出那天晚上的场景——宋嘉嘉颤抖的睫毛，以及睁开眼睛时的慌乱与惊恐。

他很确信，自己喜欢她。

也很确信，她不喜欢自己。

那些纷乱的情愫与思绪，仿佛终于找到真正的归宿；所有的纠结与不知所措，奔向相同的出口。

黄明明苦口婆心：“......即使被拒绝，至少不会留下遗憾吧。”

更重要的是，被拒绝之后，就能跟他一起走了......

见卫言迟迟没有回话，黄明明的目光也随之飘向窗外的黑夜，突然，耳边传来一个稚嫩的童声：“小黄——”

“！！！”黄明明睁大眼睛，猛地摇了摇头。

心情不知为何一下子变得很差，他烦躁地甩了甩尾巴，回身趴下。

闭上眼睛，他心想：不管卫言了，反正自己明天就要走。

房间里响起呼噜声的时候，卫言仍盯着月亮，脑海里全都是一个人的身影。

“......”

初次见面时扣住自己的宋嘉嘉，穿着红裙子的宋嘉嘉，cosplay土拨鼠的宋嘉嘉，不顾危险来找自己的宋嘉嘉，以及只穿睡衣的......

他猛地把枕头砸在自己的脸上。

第二天清晨，站在宋嘉嘉卧室门口，卫言紧咬牙关，敲了敲门。

“有件事......”

“哎！正好我有件事想跟你说。”同一时间，宋嘉嘉顶着两个黑眼圈打开门。

两人的台词高度重合，卫言愣了一下，硬生生吞下到嘴边的话：“那你先说。”

宋嘉嘉揉了揉眼睛，也没有推辞：“被造谣攻击的事，我想到解决办法了！”

她把卫言拉进房间，指着电脑屏幕上的新闻页面，掩盖不住激动的语气。

“他们能质疑我们价格不合理，就能再攻击苹果有其他问题——这些捕风捉影的事情一旦发酵，对我们的负面影响很大，而且很难澄清。我查了一晚上，发现最近国外出现了一种新技术，可以从源头追踪作物的生产链，支持商家公开生产信息，以保证数据的真实性与透明性。这样一来，既降低了顾客买到假冒伪劣农产品的概率，也为商家提供了自证机会。”

“这种技术被称为，区块链。”

“目前国内还没有成熟的平台，所以我自己写了一个demo。”

宋嘉嘉??轻点触控板，电脑切换画面，屏幕上显示出近千行代码。

“整体的架构已经搭好了，可不知道为什么，代码运行到一半就会卡死，调了一晚上也没调好。”宋嘉嘉的声音有些沮丧。

其实，她今天早上给之前的同事打过了电话，本想咨询一下技术问题，谁料却在寒暄中得知：对方已经被沈家川挖走。正在开发区块链平台——估计与他之前提的合作有关。

技术交流一旦涉及到商业机密，就不好再谈了。

“所以我给沈家川打了电话，他约我在C站的年度盛典上见一面。”

宋嘉嘉揉了揉太阳穴，虽然不太情愿，但如果不同意，自己就更加被动了。

“嗯......你能不能陪我去一趟年度盛典？”一方面，宋嘉嘉不想一个人见沈家川，另一方面，这段时间，她好像已经习惯卫言在她身边了。

“当然可以。”卫言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

“那就好！”宋嘉嘉没有注意到卫言的异常：“我看看……还有不到一周的时间。”

“对了，你刚才找我有什么事？”

沉默片刻后，卫言笑了笑：“突然忘了，想起来再跟你说吧。”

……

凌晨一点，梦琪仍在剪辑视频。

“需要做到这种程度吗？”坐在一旁的梦悦，眼神中透出担忧之色。

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只见电脑屏幕上频繁地闪现出“造假”“揭秘”“割韭菜”的红色粗体字。

“不是说第二名也可以去参加盛典……”

梦琪出声打断了姐姐：“跟年度盛典没关系。”

“宋嘉嘉的苹果本来就缺少资质证明，嘴上说是新品种，实际如何根本没人知道。我不过是给她一个证明的机会而已。”

不过——这种事情本就说不清楚。再加上她已经买通了几个头部的营销号，只待舆论的天平一倒，宋嘉嘉的账号被迫关停，自己再光明正大地把卫言挖过来……

梦琪露出胜券在握的笑容。

视线集中到屏幕上，她思考起发布视频的最佳时间。

水果义卖的综艺吸引了不少关注，甚至得到了官方的肯定。为此，C站特地在年度盛典设置了相关的颁奖环节……那么，就让宋嘉嘉在典礼上亮相的时候，一念天堂，一念地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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