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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帐暖衾香迟问晨,空谷幽兰少年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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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已晓,晨曦透过纱帐,将缠绵的暖意洒在凌乱的被衾上。檐角雀儿正欢快啼鸣,清脆的啁啾声穿透晨雾,却未能惊扰帐内旖旎的余韵。

宋凝霜青丝如瀑,与姜书梨的发丝纠缠在枕畔,分不清彼此。

姜书梨在晨光中先醒转过来,右手支着下颌,凝望怀中熟睡的容颜。她伸出食指,轻点了点她的鼻间,惹得熟睡的人儿从喉间溢出一声软糯的轻哼,便又往她颈窝处埋了埋,像极了贪暖的猫儿。

见宋凝霜仍未醒转,姜书梨低笑一声,转而挑起一缕散落的发丝,发梢扫过耳垂时,怀中人终是有了反应。

檐下雀儿忽地振翅,扑棱棱的声响惊碎了晨光。宋凝霜眼睫轻动,缓缓睁开双眸,眸中还蒙着未散的睡意。

她甫一睁眼便撞进姜书梨含笑的眼底,昨夜种种蓦地涌上心头,霎时连耳尖都染了绯色。她下意识要躲,却被对方一把扣住腰肢。

“躲什么,这会儿知道害臊了?”姜书梨的嗓音带着晨起的沙哑,像羽毛轻挠过耳膜。她凑近她的耳畔:“昨夜是谁缠着我说,想…”话音未落,便被宋凝霜用掌心慌忙掩住唇瓣,只剩一双含情目笑得弯成了月牙。

宋凝霜轻咳一声,强作镇定地拢了拢散乱的中衣:“闺房私语也拿来打趣,书梨好不知羞。”她急急起身,衾被从肩侧滑落下去。

“该晨起了,莫要误了时辰。”她说着就要下榻,却被身后人揽着腰肢。姜书梨下巴抵着她颈窝处轻笑:“宋郎~目下好像已是辰时二刻了......”

“什么?!”宋凝霜闻言神色不由惊然,往日这时辰她早该携书卷往书院去了。她赤足踩在冰凉的青砖地上,慌忙去寻那双青木屐,却见自己昨夜新换的素白罗袜正可怜兮兮地压在那袭水绿裙衫下。

她弯腰拾起,匆忙套上素白罗袜,旋即又扯过木架上那件松石蓝长衫往身上裹。宽大的衣袍垂落,将玲珑身段尽数遮掩。

姜书梨望着她这副模样,含笑下榻近前,替她将衣带在腰间系成活结扣。

宋凝霜对镜半束起青丝,仅以一根木簪挽就,转眼又成了书院里那个清隽端方的宋先生。

“此番打扮...”姜书梨替她系腰间宽带,轻叹道:“虽比那些酸秀才俊俏几分,仍不及昨夜凝儿青丝漫卷的婉柔之姿。哎,这衣服着实与你不配。”

宋凝霜就着铜盆净面,水珠顺着下颌滴落在衣襟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趁此间隙,姜书梨亦利落地整理好衣衫。而后她走向书案,从案上取来书袋,递与宋凝霜。

“给。”

宋凝霜接过书袋,眼尾微扬:“书梨何必惋惜。”指尖在对方掌心轻轻一勾,低声道:“昨夜应承你的,自然作数。”

她迈出门槛,看了看天色,又回首叮嘱:“灶上砂锅里煨着百合粥,文火慢炖了一整夜,应是好了。屉里有一盘茯苓糕,别忘了就着吃,午时再回来给你做好吃的。”

这月余来,每日午时,她都踏着正午的骄阳归来;暮色四合时,又披着一身晚风推门而入。无论几时归来,一日三餐,这人总是一手操办,从无例外,而姜书梨也早已渐渐习惯。

“好,都记下了。”姜书梨的嗓音不自觉地放柔,像春风拂过新柳:“你且去吧。”

她望着宋凝霜的背影,直至松石蓝的衣袂转过院门逐渐远去。

西跨处,沈长廷紧攥着的指节已然发白。他冷眼看着廊下二人缠绵话别,目光如淬了毒的银针般直刺宋凝霜背影。青砖地上倒映着他阴鸷的面容,连带着院中绿植都染上几分戾气。

姜书梨转身时恰撞上这道视线,那人玄色衣袍融在清绿里,可一双骇人的眼睛,却活像暗处窥伺的恶兽。

她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径自拂袖往灶房走去,裙裾扫过石阶上,扬起一缕刺骨的凉风。

灶台上砂锅咕嘟作响,揭开盖子,雪白的百合粥正冒着袅袅热气,米粒早已熬得化开,上面浮着几颗晶莹的枸杞。一旁的青瓷碟里,几块茯苓糕被摆成莲瓣状。

她望着这精心准备的餐点,那人记得她最爱这口清润的百合粥,连茯苓糕都要摆成形。

细微的体贴,使得姜书梨唇角不自觉漾起笑意。她执起那柄瓷勺,在晨光中划出一道莹润的弧线。

雪白的米粥从勺边滑落碗中,腾起的热气模糊了她的眉眼,却遮不住眼底的温柔——

春诵斋里,宋凝霜正执笔示范兰叶描的要诀,她笔锋行至关键处,忽地顿住,抬眼望向堂下,目光如秋水般扫过众学子,最终停在角落:“承蠡,你上来。”声音不疾不徐,却让满堂霎时寂静。

孟承蠡看着窗外出神,闻声神思一顿,随即慢吞吞起身,腰间玉佩叮咚作响。虽比先前收敛了几分,可眉宇间仍带着世家子弟特有的骄矜。

行至案前时,孟承蠡故意将砚台碰出轻响,墨汁在宣纸上溅开几星痕迹。宋凝霜眸光微动,却只将手中狼毫递去:“按这几日所授兰叶描要诀,此画后续由你执笔。”

“我?”孟承蠡愕然接过笔,笔杆上还沾着宋先生掌心的温度。眼前这幅《空谷幽兰》已具风骨,若他下笔有差,这满纸清韵便会毁于一旦。

心道:这宋子安莫非又给我下套不成?

宋凝霜袖手而立,故意不看他绞紧的手指,只道:“你只管画上便是。”

孟承蠡悬腕良久,忽觉笔尖被轻轻托住——原是先生以指尖虚引着他的手腕:“藏锋起笔...”声音自耳后传来,如清泉漱玉。那带着松墨清香的衣袖拂过宣纸,发出沙沙轻响,惊得少年耳尖发烫。

最后一笔落下时,檐角铜铃突然作响。孟承蠡这才发现,宣纸上新添的兰叶竟与先生先前所画浑然一体,只在叶尖处多了分少年人特有的锐气。

宋凝霜唇角微扬,眼底泛起清浅的笑意:“作得很好。”她收回虚扶的手: “下去吧。”

孟承蠡怔怔望了先生一眼,这才如梦初醒般应声退下。斋外传来学子们嬉闹的声音,宋凝霜略一颔首,便转身离开了春诵斋。

众人三三两两往外走时,一个圆脸学子拍了拍孟承蠡的肩:“承蠡,走,我们去院子里蹴鞠!”

孟承蠡却仍盯着自己的右手——方才被先生虚扶过的手腕处仿佛还残留着温润触感。

“承蠡?”圆脸学子见他出神,又凑近了些: “你发什么愣呢?”

“不去。”孟承蠡突然甩开同窗的手,语气里透着不耐: “你们自己去。”

圆脸学子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冷厉惊得一怔。待要再劝,却见孟承蠡眉头紧锁,顿时噤了声。

毕竟他的父亲乃崇化府转运使,执掌一方财赋,那可是‘财神爷’之子。平日里骄纵惯了,书院里没人敢轻易招惹。

“那、那我们去了...”圆脸学子讪讪地缩回手,朝身后几个同窗使了个眼色。

宋凝霜沿着青石小径往书房去时,树影婆娑间忽见两人迎面而来。刘斋长正捋须说着什么,身侧那个月白锦袍的男子——竟是许久未见的杨光旭。

她脚步微顿,眉目含带几分惊喜,随即笑着迎上前去:“光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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