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呐,就那边。”林北施指着前面一个排着队的小摊。
“这么多人呐?”
“是噢,我们也快去排队吧。”
“好。”
站了二十多分钟,才终于排到他们。
“阿嬷,要两个红豆。”
“欸?”阿嬷抬头看着他笑吟吟地问道,“今天可以吃红豆了噢?”
“是啊,”林北施一把把卢一拉过来向阿嬷介绍,“他就是我说的那个朋友,是不是很好看?”
“都好看都好看,我们家女儿要是没结婚一定要介绍给你们啦。”阿嬷手里动作没停,边说笑着边给车轮饼翻面。
卢一有些不好意思地对阿嬷笑了笑。
他有些纳闷,林北施似乎并不像她们说的那样是个没朋友的孤僻小孩,相反他跟小吃摊主都能聊,明明是个开朗的人呐。
一人拿着一个刚出炉的车轮饼,站在围栏边准备开吃。
围栏里是校园,空旷宁静,夕阳正缓缓沉入远处操场与天的交界;围栏外是小吃街,拥挤喧闹,各式各样的灯牌、店招随之亮起。
卢一现在饿得不行,拿着车轮饼就一大口咬了下去,冒着热气的红豆馅溢出,烫的他吞也不是嚼也不是,只能慌乱呵着气,用手扇凉。
林北施把手伸到他嘴边,示意他吐出来。
卢一一时震惊反倒一口咽了下去。他没料到林北施这么不拘小节,甚至感觉心脏颤动了一下。
两人互看,都觉得对方有病。
林北施吹了吹手里被掰成两半的车轮饼,递给卢一,“有没有这么饿啊…呐,你先吃我这个。”
卢一也不客气,接过就吃了起来,“你不吃?”
“你不是还有一个?”
“这个我咬过。”
“有什么关系,我们小时候也常喝一罐汽水啊。”
卢一嘴上说着“也是”,心里想的却是“我看你俩也直不到哪去。”
一个车轮饼还没拳头大,卢一三两口就吃完了,味道确实不错。
外皮酥脆,内里软弹,蛋香奶香浓郁,甜度也刚刚好。红豆每颗都完整饱满,又很粉糯,跟直接用机器嚼碎的红豆泥口感完全不同。
林北施细嚼慢咽吃了一口,”果然红豆是最好吃的。”
没吃饱——卢一眼巴巴看着林北施手里的车轮饼问道,“排那么久怎么只买两个?”
“你不是吃的杂吗,应该想要什么都试试吧?”
“我吃的杂吗?”卢一不明所以。
“这条街很多好吃的,你可以都尝尝。”
“好啊。”
两人从街头吃到街尾,煎豆腐、烤鱿鱼、炸年糕…
经过一个酒酿汤圆的摊位,卢一问道,“你吃过甜的炒汤圆吗?”
“糖油粑粑?”
“有相似的地方,都是糯米和糖做的。不过糖油粑粑是湖南小吃,实心的,湿润的;我说的这种是空心的,酥脆的。一颗颗小糯米团子炒至圆润蓬松,外面裹了薄薄一层麦芽糖浆和芝麻,然后串成一串。”
“听起来不错欸,哪里有卖的?”
“我也不知道。现在很少看到有卖的,下次看到给你买啊。”
“好啊,我看到也会给你买。”
“不过炒汤圆打包会变软,就没那么好吃了,下次看到了还是一起去吃吧,跟车轮饼一样,热乎乎刚出锅才最好吃。”
“嗯,一起。”
“哦对了,说到车轮饼,你知道梅花糕吗?我第一次吃的时候也被红豆馅烫到,它比车轮饼的皮要薄一些韧一些…”卢一被一阵香味吸引,拍了拍林北施,“你闻到了吗,好香。”
卢一东扯西拉,想到什么说什么,意在无数生活细节中强调自己的感受心得喜恶,与各种地点、物品建立联系,则能在对方接触到这些的时候都能联想到自己,让对方产生时刻都在想着自己的错觉。
“是那边的烤羊肉吧?”林北施指了指不远处的新疆烧烤店。不但吃的杂,还三心二意的,林北施心道。
“你吃羊肉吗?”
“吃啊,我不挑食。”
“我吃过最好吃的羊肉是在西藏,清蒸的羊排,鲜嫩多汁还能吃出奶香和清甜,沾上老板特制的蒜酥干辣椒,想想都口水直流。如果明年能闲下来,我准备夏天的时候再去一次,你要一起吗?”卢一知道林北施一年内就会回去,所以故意说了个一年后。
“明年啊…”林北施明年就25岁了,他答应过家里,25岁会回去,做他该做的事。
“怎么?明年的档期都预约满了吗?”
“哪有…明年夏天,约好了噢。”
“嗯,一言为定。”
对付林北施这种衣食无忧的男性,反向画饼更有效。不断描绘你们一起的愿景,让对方感受到你对他的期待,误以为自己被需要是最简单的手段。
卢一觉得自己挺会谈恋爱的,只要是他想勾搭的人,没有不得手的,但偏偏前男友说他根本不会谈恋爱,想想真是可笑。
边聊边逛,街上的人渐渐少了,卢一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八点。
“很晚了,我得回去上班了。”
“今天也要表演吗?我以为只有周六是乐队。”
“乐队表演只是客串玩玩,主要工作是…招呼客人。”
“噢~难怪昨天才第一次看到你表演。”
林北施目标明确只盯舞台,没见过卢一正常,但他外型这么出众,就算他没注意要卢一,卢一也早该注意到他才是。
但他们偏偏一个只在吧台喝啤酒,一个只在包间、卡座维护重要客人,自然就遇不到了。
“你现在走吗?”
“当然,不然你怎么回去?”
“这么体贴,你还真把我当女孩啊?”卢一心想,他大概也是没坐过公共交通工具的,在他们这样的人眼里,没车等于出不了门。
“你要真是女孩…”林北施想说:你要真是女孩,我才不会让你去那上班。话说了一半有些犹豫,觉得自己作为朋友似乎不该说这种话。
“真是女孩怎么样?”
“真是女孩的话,我希望你不要去…招呼客人,很容易吃亏的。但…不管是不是女孩,作为朋友我都没权干涉你的选择,你自己觉得没问题就好。”
“嗯,吃不了亏。”知道林北施还有这心思,卢一瞟了眼手机备忘,今天难搞的金总定了位置,还特地交代过要带朋友来。
正合卢一的意。
“你没事的话,也去玩会儿吧?调酒师教我调了一款鸡尾酒,你要不要做第一个客人?”
“行。”
去夜店前,卢一故意拖了点时间,绕回家换了件轻薄宽大的白色亚麻衬衫,照例随意扣了几粒扣子。经过车前时,大灯一照,穿透衣料勾勒出劲瘦腰身,风也正好吹开衣领露出锁骨。
“你上班…要特地穿成这样啊。”
“不好看吗?”
林北施一边觉得自己又多管闲事了,一边又忍不住说:“好看是好看…就是…要我教你扣扣子吗?”
“不用,又不是正装,干嘛穿的一本正经。这衣服本来就是这样穿的啊。”
想想夜店里灯光昏暗,林北施也没再多说什么。
晚上的交通并没有好到哪里去,快到夜店的时候已经十点多,卢一接到了刘经理的电话,“金总又在闹了,你什么时候到?”
“你跟他说我到门口了,马上就过去。”
“行,也就你能对付他了。”
“嗯,挂啦。”
金总的茶饮公司早年办展会时,跟卢一有过合作。他对卢一很是喜爱,之后有任何活动都带上卢一。之后得知卢一参股了夜店,即便明知风格不搭他也经常来捧场。
卢一虽然滥情,但金总这样的他还真是下不了手,颜值性格倒是其次,明知自己喜欢同性还娶妻生子,再出来勾三搭四的人,他没兴趣。
但金总背靠家族,虽是旁支,卢一依然不敢轻易得罪。为了既不献身也不撕破脸,卢一已经应付得很疲惫了。
但他得罪不起,不代表林北施得罪不起。
卢一很焦急地对林北施说:“待会儿我在路边下车,就不下停车场了。”
“遇到麻烦了?”
“嗯,我忘记今天有重要客人。”
“抱歉,不该带你去那么远。”
“不怪你啊,我今天很开心,要谢谢你才是。而且大不了就是挨顿骂,没关系的。”卢一故作轻松地说。
“要是搞不定就跟我说。”
“真没事儿,每天都会有闹事的客人,早习惯了。你不也总闹事儿吗?”
林北施看出他笑的很不自然,“总之,有事立刻给我打电话。”
“嗯。”
车刚停下,卢一就匆忙下了车,招呼都没打。
林北施看着他的背影有些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