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叮咚…”门铃声响起。
“医生来了?”
“没有,你听错了。”刚被推开一点点距离的林北施,又吻了上来。
“你不会以为、我现在这样,还能做什么吧?”
“我本来没想做什么的,是你硬要邀请我。”
“哈?硬~要?我只是想亲一下,但你好像不止诶…”
门铃又响了两声。
“快去开门啦。”
“你、你就是故意的…”林北施真跟狗似的,冲他呲了呲牙,才起身去开门。
“对啊,故意的。”卢一还补了一句。
……
这位女医生比照片上看起来还要严肃,林北施也不是爱客套的人,便都没有过多寒暄,只简单了介绍了姓名。
“里面。”林北施指了指房间。
韩医生进房间后,卢一笑着跟她打招呼,医生勉强扯了下嘴角,笑得很不自然。卢一觉得她眼熟。
清洁完双手,韩医生边戴手套边直接开门见山,“裤子脱下来,趴跪在床上。”
卢一:“……”
林北施:“……”
卢一脑海中闪过一个词:雷厉风行。
医生嘛,什么没见过,在他们面前没必要遮遮掩掩。这道理谁都懂,但真到了这一步,任谁也都会紧张。
见床上的人没动静,医生又说道:“要我帮你脱吗?”语气却意外地柔和,跟哄孩子似的。
“不不,不用,我自己来。”卢一咳了一声,朝林北施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出去。
谁知这家伙非但没出去,反而走到窗边的沙发上坐下,面带微笑地看着他们。
卢一寻思这个角度也就看到侧面,被子遮一遮就行,也就没再坚持。
“体温多少测了吗?”医生问道。
“38.9°C。”
医生一边检查一边说:“身体其他地方有什么不适,也都可以告诉我。”
“好。”
“他蛋疼。”林北施补充道。
“没有没有,他开玩笑的。”卢一连忙解释。心说林北施这家伙是真分不清真话假话啊…
韩医生只看了一眼伤口,就转头对林北施说,“你,出去,把门带上。”
“我又不是没看过,不出去。”话虽这么说,但这个姿势,这个角度,他还真没看过,又圆又翘又白…就是那几块掐痕泛出的淤青有点不和谐。可是…真的忍不住啊…
林北施想得出神,旁若无人般,左手打了右手一下,右手又回击了左手一下,下手很重,声音也很响。
涂药的时候有点疼,卢一轻轻哼出声。
林北施咳了一嗓子,卢一看向他时,他嗔怪着皱了皱眉。
韩医生瞪了林北施一眼,故意强调说:“疼就叫出来,没关系的。”
林北施对卢一使眼色,并用嘴型说:不准叫。
韩医生也看懂他在说什么,又大声冲他说了一遍,“出去!不要影响我看诊。”
敢这样大声训斥他的,除了林胜坤没有第二个。林北施条件反射地从沙发中弹了起来,刚准备发火,右脚不自觉落地,疼得”嘶”了一声,也让他冷静了一点。
林北施本想逗逗他,分散他的注意力,减轻点疼痛。哪知被医生误会,还被训斥,林北施哑巴吃黄莲,只能咽下了这口气,劝自己:算了算了,总不能耽误看病吧。
但都站起来了,他也只好拉长着脸走了出去。
听到门关上后,韩医生把自己的声音压得很低,叫了他的名字:“卢…一?”
卢一惊讶回头,但转念一想也许是林北施填写过病人信息,于是问道:“怎么了,韩医生。”
韩医生一脸慈爱地看着他,笑着说:不记得我了吗?我跟你妈是好朋友,以前你都叫我娟娟姨姨的。”
“娟…姨?”卢一重复着这个称呼。他记得她。她是母亲最好的朋友,小时候两家人交往频繁,经常一起出去玩。
“娟姨?都把我叫老了…以前你的嘴可甜了,一口一个娟娟姨姨,哄着我给你买彩虹棒棒糖,我家小羊就在旁边闹,说我疼你不疼她,也学着你叫娟娟姨姨…”
卢一感觉天都塌了,哪还有心情说叠字啊…看这种病遇到熟人,简直尴尬得想死…他不断在心里呐喊:人怎么可以丢脸到这种程度?怎么可以!!!
娟姨看到他的脸瞬间红得像番茄,笑着安慰道:“没事的,我是医生,什么没见过。而且你小时候我还帮你换过纸尿裤呢。”
“别的长辈都说‘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您怎么上来就是换纸尿裤啊…太羞耻了。”卢一说完就把头整个埋进了被子里。
“这有什么羞耻的?”韩医生笑着帮他把被子扯了下来,“好了,盖起来吧,把头蒙住有什么用,屁股还在外面呢。”
卢一赶紧盖好被子,探出头来,也跟着尴尬地笑了笑。
“也太巧了…还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遇熟人…”
“不是巧…现在市内的非紧急外诊基本都是通过我任职这间私立医院,我现在是副院长,几乎不出外诊,是看到你的名字我才主动要求过来的。”
“那…那您来之前知道是这事儿吗?”
“知道啊…怎么?还怕我处理不来?”
娟姨边说边笑,笑着笑着却突然冷了下来,开口问道,“那个人…是你男朋友吗?
“嗯,是。”
娟姨咬着嘴唇没说话,但眼神越来越凝重。
卢一迟疑地问道:“您是不是…不能接受我们这样的关系?”
卢一没有告诉母亲自己喜欢同性,怕她受刺激,娟姨是第一个知道的长辈,他心里多少是有些忐忑的。
“不是不是…你别误会。这些现在都很常见了,我没意见。况且这都是你自己的事情,其他人接不接受你都不用放在心上。重点是…你自己开心吗?”
卢一不太明白,娟姨为什么会这么问:“我挺开心的啊。”
“你跟他在一起…是自愿的吗?”
“是,是自愿的。”
娟姨抬眼打量了一圈这间屋子,这里地段好、房价高,是本地数一数二的豪宅,这一套还是独立大平层,价格更是高得离谱。她在私立医院工作,见过不少有怪癖的富人,卢一的状况让她很揪心:“他是不是…虐待你?”
“虐待?怎么会…他对我挺好的。”
“这样叫好?我是医生,你的情况有多严重我能看不出来?这根本不是意外造成的伤口,他是故意的。”娟姨坐到床边,摸着他的手继续说道,“一一,告诉我,你是不是欠他很多钱?所以他才这样肆无忌惮?”
“不是…是我自己做错事,他…他也不想的。”半梦半醒的时候,卢一听到林北施在耳边说着对不起。
“以前没帮你妈妈,是我…是我不好,但现在我的收入还不错,家里也没什么要花钱的地方,你要是欠他钱就告诉我,我一定尽力帮你。”
“我…”卢一想脱口而出说他不欠林北施,但想想似乎又是欠的。于是转而说,“我没事的,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您别担心。”
“那他…是有什么暴力倾向吗?跟这样的人在一起,会不会很危险?”
“不会…他对我很温柔的,真的。”
“温柔个屁,跟盯犯人似的在那盯着,你疼得直哼哼他还不让你叫出声,我都看见了。”
“他…呃…不是啦…”该怎么跟娟姨解释这是情侣之间的小玩笑呢…
“你不要瞒我,以前没帮你妈妈都是我不好…”
卢一不忍看到娟姨一直自责,打断了她的话:“不是的,娟姨,以前是我不对,那天您骂她是想让她清醒点,不要再被卖假药的人骗。是我不该推您,不该把您赶出去,伤了您的心。我过了很久才懂,但那时我们两家已经断了联系,我想亲口对您说声抱歉都没办法…”
“是我该道歉才对…你当时还那么小,看到自己的妈妈被人骂,维护妈妈很正常。其实我那时候根本没和你置气,我是怕惹麻烦…才顺势而为,跟你们断了联系。是我…太自私了。”
那时卢一父亲病重,中医西医都无药可治,被一个所谓的朋友推荐买了一些特效药,吃了那药之后,他父亲的精神变好了,化疗脱落的头发慢慢长了出来,也不会整夜整夜疼得睡不着了。但那药也很贵,想要保持现状一个月就要12万6,想要好转至少得吃三倍的量,37万8…家里无法长期负担,那个朋友就劝说他母亲做代理,一次性拿货量大就能返利。一开始真的有人来买,也赚了些钱,亲戚们眼红也要入股,还一起租了一间仓库。
也是在那时候,动静闹得大了,才被娟姨发现了这件事。
她到家里来大吵大闹,还把母亲手里的房产证抢过去撕得粉碎,就是为了不让母亲去卖房囤药。
人有时候真的很奇怪,如果卢一母亲坚信那些药有效,第一时间就该去找她最好的朋友,也是做医生的韩文娟咨询、化验药品成分,但她偏偏刻意瞒着对方…因为她是怀疑的、她是心虚的…她只是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自欺欺人地期望奇迹会发生罢了…
最后卢一的父亲还是死了。她也终于明白,那药只不过是添加了大量违禁麻药的垃圾,根本没有一点治病的成分,头发再长出来只不过是停止化疗后的自然现象,而那些主动找上门来买药的人,也不过是假药公司请来演戏的托而已。
亲戚上门要债,在母亲手上买过药的病友也上门来讨说法,连家里的电视沙发都被搬走了,剩下的只有仓库里的一堆垃圾和一身的债。
之后的某天晚上,卢一原本已经睡着,却被母亲自言自语的说话声吵醒。卢一听到她不停在客厅里转圈,重复念叨着:“都怪我,都是我的错…我死了,一一就不会有麻烦了…”
听到开门声,卢一很担心地跟了出去。母亲一路走到了仓库,然后锁上仓库门,她想一把火把自己和那些东西全烧掉!卢一找来巡逻的保安,撬开仓库门,把她救了出来。药都烧成灰了,但好在人没事,铁皮仓库也只是熏黑,没有烧毁。医生检查出来母亲患有精神疾病,才免去了纵火刑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