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此事也不是重点,两人聊完这两句便停下了话头。
伴随着身形高大的琴酒缓缓站起身,萩原研二看到了这位男友的全身面貌,他否定了自己原先的判断。
不,这种人是不可能被驯服的。
甚至,并非应该存在于人类社会。
萩原研二身为警察的本能告诉他:这是一名罪犯,抓住他,快抓住他。
银色冰冷的手铐在腰间瞬间变得滚烫,手指好像受了牵引一样向后探去。
并非是没有注意到萩原研二的举动,琴酒面无表情,声音冷淡,却在开口的瞬间制止了萩原研二的动作:“受害人受伤了,有什么问题,去医院再说。”
萩原研二根本说不出拒绝的话,他的脚硬生生遏制住向后退的想法,声音镇定下来:“……当然,受害人的身体更重要,我会跟进。”
等那辆令他手热的保时捷扬长而去,萩原研二才彻底动了起来,在笔记本上飞快记下关于琴酒的信息,和那辆保时捷的车牌号码。
银发,绿眸,一米九以上的身高。萩原研二的手一顿,继续写。
手上有枪茧,半蹲多时依旧身形稳健,下盘力量强悍,包扎手法专业,医疗箱药品齐全,身上有淡淡的硝烟味。
一口气写一下刚才所有的观察,萩原研二的神经陡然放松,像是卸了口气,他看向路口的监控,并不慌张受害人的离去。
车牌号已经记下,虽然有可能是假的,那位女士的伤看起来像骨折,监控全都记录在册,不会找不到的。
虽然受害人走了,但围观群众一个个七嘴八舌,就算不能问出点具体信息,得到一些细枝末节的线索也是不错的。
细心又乐观的警察先生重新打起精神,用他可以哄骗下至八岁下至八十岁年轻女性的笑容,走向围观群众们。
除去一些专门想和萩原研二说话的女士,前来打探八卦消息看热闹的男士,提供信息最多的居然是一位看起来四十岁上下的中年人。
萩原研二将信息全部记下,照例问:“感谢你的配合,如果后续需要的话,可能会再对您进行询问,方便告知您的名字吗?”
中年男人点点头:“好的,我叫石川航生,联系方式是XXXXXXXX。”
萩原研二低头记下,礼貌送别石川先生。
将爆炸现场的隐患排除完毕,又拉上了警戒线,萩原研二点了一根烟,他带队上车,准备回警局。
受害人和受害人男友的身影始终在他脑中回荡,不肯散去,思虑之际,好友的电话打了过来:“小阵平,找我……”
电话那头的人声音急迫,还带着喘气。
松田阵平刚听到萩原研二的声音,便着急忙慌打断:“你还在浅井别墅区吗。”
幼驯染虽然脾气火爆,但轻易不会打断他的讲话,萩原研二有些意外:“没有,真崎前辈过去了,我去了青山区。”
松田阵平沉默了一瞬,疑惑问道:“谁?”
萩原研二扶额叹息:“警察厅公安组的人,犯了条例被调来咱们这边冷静的,可能就是像今天的情况一样吧,看到任务就往上冲吧。”
他知道幼驯染对人情世故一类的不在意,但这也太两耳不闻窗外事了。
萩原研二无奈道:“小振平偶尔抬眼也看看周围嘛,真崎前辈已经来了两天了。”
“……你在开车吗。”
“没有,队员在开。”
松田阵平彻底放松下来,和萩原研二描述了今天发生的事情:浅井别墅区的炸弹发生了爆炸。
当时警察厅的一名公安和警视厅的一名公安在追踪不同的犯人,两拨人同时出动打乱了罪犯的节奏,在现场引起了另外一名隐藏罪犯的慌乱,直接承认自己就是要炸死警察,并拿出遥控器,当场要按下。
结局则是警示厅和警察厅联手将三波犯人押回了警局,在被逮捕前那名犯人按响了手中的按钮,所幸在此之前,就已经通知了那名真崎前辈,此次爆炸无人伤亡。
“呀……”只是听完这个过程,萩原研二浑身就激起了一阵战栗,仿佛是自己躲过了一次劫难,感叹道,“还真是幸运啊。”
随即他舌尖一转,变得调皮起来:“平常小阵平可是对这种事没有兴趣的,今天怎么知道这么清楚,小阵平是不是在担心我。”
松田阵平讨厌别人毫无距离的亲近,但这其中绝不包括萩原研二:“听前辈说的,稍等。”
那边似乎有人找松田阵平说话,两分钟之后,松田阵平重新回道:“搞清楚了,真崎秋斗前辈和警视厅公安的六道菊之助前辈是同期,警察厅公安和泉幸是他们的教官,现在在训人。”
萩原研二似有所感,感慨道:“同期啊……”
隔着电话,松田阵平感受到了萩原研二的情绪:“同期,我们的同期……算了。”
两名亲密无间的幼驯染斗嘴了几句,在其间非常有默契地向对方报告了自己的安全情况和今天的任务情况,萩原研二犹豫了一瞬,没有将受害人的任何信息说出。
虽然这次受害人女性并没有明显的信号告诉他,不接受帮助。但提供任何帮助的前提,都首先要保护好自身。
保时捷和警局的车全部远行消失,躲在小巷黑暗处的石川航生拿出手机,上面有琴酒叫人过来打扫的信息,还有鱼冢春在离开前交代的注意事项。
石川航生:[大人,您吩咐那些已经全部告诉那名警察。]
[做得好。]
[明天十点钟的喜久福,不要迟到。]
石川航生:[收到,大人。]
得到回复,鱼冢春将手机塞进枕头下面。
黑衣组织体积庞大,鱼冢春对其他地方一直有探究欲,但眼下这个地方,不是黑衣组织所管辖的医院。
切,小气。她还以为琴酒会直接带她去黑衣组织的医院呢。
不过无论是哪家医院,钱这个东西都非常好用,靠着钞能力,川合晴在一个小时内获得了检查和尊贵的vip病房,并在吃水果的时候得到了检查结果。
腿部骨折,其他地方都是擦伤,对于爆炸这么大的事情来讲,受的伤几乎可以算作忽略不计。
医生感叹:“真是幸运啊。”
病房里没有人附和他,医生尴尬的擦了擦额角的汗,找了借口溜走了。
空气在一瞬间凝结,鱼冢春总觉得是心理作用,因为站在她面前的琴酒还在耐心的,将她每天要吃的药分好。
他应该没看出来。
鱼冢春猜测。
医生的药一次性开了三个月的,琴酒分门别类,将药丸和胶囊放进对应的小盒子里。
非常有人夫感。
鱼冢春评价道。
冷不丁的,琴酒开口,语气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你的胆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大,不怕把自己埋里面吗。”
鱼冢春以为琴酒会非常生气。毕竟她擅作主张,还把两座安全屋炸掉了。
可琴酒身上没有一点不耐,反而有一种好情绪在蔓延。
他在满意什么?
鱼冢春眼下不确定琴酒究竟知道多少内容,只能顺着琴酒的话一点点试探。
“什么意思呀。”鱼冢春装傻充愣。
“白科不敢做这种事,就算要做,也会挑一个我在的时间。”
琴酒坐在沙发上,手肘放在膝盖上,双腿微微分开,放松的背部曲线让下巴落在交叠的手背上,冷静的面容让充满野性的身体硬是增添了几分斯文败类的优雅感。
“朗姆能为他提供我的安全屋住处,也可以用他的名义置我于死地。”
眼下还没到时间,琴酒并不认为朗姆会下手的这么快。他早就发现了安全屋内的炸弹,并对其进行了改造,确保它不会在自己没注意到的时候突然爆炸。
毕竟春还住在这里,不能危及到春的性命。
他继续分析:“白科的异动代表了朗姆的态度,无论是打算提前动手还是安抚白科,我都必须有所行动。”
“而你,帮我解决了这个问题。”
因为用力,鱼冢春攥着被子的手关节开始发白。琴酒话里的意思,倒像是怀疑她和朗姆有勾结。她没有做,却抵挡不住琴酒的怀疑。
如果琴酒就此认定,为了活下去,为了继续扳倒黑衣组织,鱼冢春要么今天被琴酒KO,要么被琴酒送去朗姆那里当卧底,要么干掉琴酒,拿着他的人头找朗姆当投名状。
最后一种可能性可以忽略不计。以病房的环境,手头上现有的武器,以及琴酒的武力值来讲,她打不过。
鱼冢春的心沉了又沉,做着最坏的打算。
电热水壶咕嘟咕嘟的冒泡,底盘上的红灯发出长鸣,提示人类生水已杀菌沸腾,可以享用。
琴酒从容站起,取过药物,将半杯矿泉水倒在一次性纸杯中,又关掉电热水壶,从中倒出了三分之一的水,确保水杯中的水温合适,才将药物和水一起递给了鱼冢春。
“把药放在喉咙前,一口吞掉。”为了防止万一,琴酒的手放在鱼冢春背上轻轻拍打,柔声解释,“不要过舌头,药很苦。”
本该剑拔弩张,你戳穿我,我戳穿你的场面,居然变得温馨起来。
鱼冢春始料未及,她预料的情况,一种也没有发生。
药确实很苦,还没有进嘴,只是闻一闻就能知道。
一口将药全部吞下,嘴里却还是有苦味没有散去,鱼冢春将水全部喝掉,又让琴酒去接了两杯。
把纸杯扔进垃圾桶,鱼冢春问:“什么叫做,我帮你解决了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