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州的边界。
月天清御剑飞了一刻钟,越想越心神不定。忽而他想起自己手上有传送符,可以直接去玉州。
但是拿出传送符后,他又迟疑了。
此时他和风随肆已七年不见,按理说应该情分全无。他找到风随肆,问他是怎么想的,会不会……
月天清握紧拳。
有些多管闲事?
斟酌后,月天清最后决定先去玉州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其他的届时再作打算。
到达玉州后,为避免麻烦——被月空落发现他阳奉阴违去了玉州——月天清易容作一普通剑修,换一套普通衣服,背一把五十文钱的剑,去茶楼探听消息。
茶楼里人声鼎沸。月天清找了个偏僻的角落,开了灵识,一张桌子一张桌子地偷听过去。
“你可晓得那吴富商突然称病,半个月不出门,是怎么回事?”
“听说是有门派和他起了摩擦。门派想用几个进入门派的资格换他给个低价,结果他不愿意,还骂了门派几句,好巧不巧叫人家全听见了。人家挨了这骂,也就不客气了,直接……喂,我只是听说啊,你别说出去。”
不是这个。月天清把灵识扫去下一桌。
“听说上次玄派的少主向南宫镜告白,被人给直接拒啦?”
“嗯呐。”
“找南宫家提亲的人不少,这南宫镜怎么一个都聊过啊,不说直接答应,聊聊的都没有。”
“全是入不了四方天眼的货色呗。不过最近四方天命令艾家豢养药人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怕是好长一段时间没人会去提亲了。”
“听你的语气,你觉得这次的事情不会对四方天造成根本影响?”
“不然呢。其实啊,我觉得各大门派家族私底下都在做些见不得人的,只是四方天恰好被人扯出来了……说个那啥的话,我感觉这件事八成又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后不了了之。”
月天清以为这桌要说点什么有用的,耐心听了下去。谁知后面这桌的人大谈阴谋论,把崇德门、青锋剑山、四方天、温家全都给阴阳了一遍,还全是没什么证据,靠捕风捉影的事情提出自己的猜想那种。
月天清听得拳头都硬了还没听到什么有用的,只得换下一桌。
“……”
什么声音都没有。
月天清还以为自己的法术失灵了,不死心地又听了一遍。
还是什么都没有。
忽而,他意识到什么,看向那一桌。
那是一楼一张靠窗的桌子,只坐着一个黑袍人。黑袍人浑身裹得严严实实,正在垂眸给自己倒茶。仿佛是意识到他的眼神,黑袍人抬起头,看向他。
虽然他带着兜帽,竖着足以遮住鼻子的立领,还戴着面具,但是月天清觉得他刚才是在对自己笑。
于是月天清也尴尬地回以微笑,接着去扫下一桌,同时忍不住心道:没想到居然扫到一个来喝茶的茶客,还被人家发现了,真是尴尬啊。
片刻后,月天清感觉不对:那人穿成那样,怎么看也不是真来喝茶的茶客,八成和自己一样是来探听消息的,但自己刚在怎么认定他是茶客了?
他连忙看向那桌。
春风吹拂,吹动了茶杯内的茶水,白洁的花瓣飘落到那张木桌上,但刚才给自己倒茶的黑袍人已经不见踪影。
这样一副诗意的画面却让月天清背后发毛。他连忙握住自己新买的剑,左右环顾。
——四处都没有刚才那黑袍人的踪影。
月天清顾不得其他,直接翻身从二楼跳下,跳到那桌前。
满堂的茶客被他的动作惊到了,喧哗的茶楼刹那间安静下来。
什么痕迹都没有,仿佛刚才看见的黑袍人是江初照的错觉。他心中一寒,连忙从窗口飞了出去。
在他走后,大家又开始聊八卦,不过这次月天清成了八卦的主角。
月天清跟着自己的直觉,追了那黑袍人几条街,最后在一片民宅巷道失去了黑袍人的方向。
他在心里记下疑点,决定暂时放弃这件事,转身回去继续探查消息。但就在这时,他听到一阵打斗声。月天清心中一动,隐匿气息循声快步走去。
转角的空地上,一头戴黑纱帷帽的黑衣人正和一白衣剑修、一青衣武修打斗。
白衣剑修的招数月天清非常熟悉。
是这些年经常和他组队完成任务的文离尘师兄。
青衣武修拿着把扇子。虽然说一寸长一寸强,但他拿着这么短的扇子居然也攻势凌厉,好几次差点把黑衣人的黑纱帷帽掀下来。
和文离尘在一块,用扇子当武器,大抵就是宿断水了。
可是这黑衣人有什么本事,惹得崇德门和青锋剑山年轻一辈最厉害的两个剑修不顾及武修单挑的潜规则,联手打他?
虽然这黑衣人和自己追的黑袍人都穿一身黑,但月天清还是认得出这两人不是同一人。不说他们一个遮脸靠面具,一个靠帷帽,且说他们的身形的气质就不太一样。
那位黑袍人是看似文雅实则透露着阴毒,这位好比市井流氓,各种小花招层出不穷。
但是很可惜,他的小花招没有支撑多久,很快败下阵来。
文离尘一扬手,挑飞黑衣人的剑,黑衣人下意识顿了一瞬,宿断水抓住机会把那黑纱挑起来。
黑纱帷帽下的那张脸,正是当年从树上跳下,一剑破了宿断水扇子的那位月天清的“良人”。
宿断水一抖折扇,笑眯眯道:“果然是风殿主。”
风随肆眼见身份暴露,也不打了,抱臂环胸冷哼一声,“不然呢。”
月天清看不清黑衣人的脸,想要靠近。但是他所用的隐匿功法文离尘也会,自己贸然靠近,怕是会被文离尘发现。被文离尘发现他在玉城不算什么,但若是文离尘告诉他哥可就麻烦了。月天清最后歇了靠近查看的心思,耐心等待。
宿断水:“不知道最近的事情和风殿主有没有关系?”
风随肆:“你说什么事?”
宿断水的声音变冷,“风殿主不要装不知道。我说的自然是艾二的事情。”
风随肆:“我根本没见过他。”
宿断水和文离尘对视一眼。
居然半点看不出心虚。
“前些年你不现身,最近偏偏现身在温家频繁走动,意欲何为?”文离尘正是在打探温家最近动向时,于温家附近看见了风随肆。
真是把他当犯人审问。风随肆的眉毛绞在一起,“什么叫我偏偏在这时候现身?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出现在哪里就出现在哪里,你不过刚好碰见我。”
文离尘看他的眼神也很奇怪,“封号大会不会贸然说出掩藏身份者的封号,不是你主动去找封号大会,封号大会为什么要把你的封号念出来?”
风随肆这才知道封号大会还是这样一个关心修士隐私和安全的组织。他以怀疑的目光打量两人,语气中带着几许不耐烦:“我突然听到封号大会念我的封号我还很懵呢,我可从来没有去找封号大会。”
文离尘心中一沉,而后看向宿断水。两人以传音交流了两句,还想问风随肆其他问题。但是等他们再看向风随肆时,他们面前已经没人了。而不远处被文离尘挑飞的剑也消失了。
“不知道他在温家附近做什么,整天蹲着。”
“但是艾二的事情似乎与他无关,而封号的事情恐怕另有隐情。”
两人在一番交谈后,决定告诉纪聊群和宿坠竹这件事,而后离开了这里。
月天清看着两人离开,便也从远处走了过来。
不知道为何,刚才黑衣人逃走的动作,他觉得有点熟悉。
他在附近转了几圈,忽而感觉到有人在看他。月天清装作低头查看墙上打斗痕迹的样子,等待数息之后,那道视线还在,月天清倏然转头看去。
趴在墙上看他的,正是刚才那个黑衣人!
黑衣人没想到自己被发现了,连忙从墙上跳下,逃之夭夭。月天清当机立断追了过去。
在巷道跑来追去,兜了好几个圈子。黑衣人突然进了一间小院。月天清也跟着进去。小院内破败陈旧,看起来是被闲置许久了。
月天清站到一个房间门前。他感觉黑衣人就在这里,直接推开了门。
或许那人早把留有自己气息的东西放在这里,而后逃走。但月天清还是觉得先确定一下比较好。
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是,黑衣人就坐在房间内。
虽然这里八成不是他的住处,但是黑衣人非常不客气地拿主人的茶具给自己沏了两杯茶。月天清有点捉摸不透这黑衣人的态度和目的,站在原地。
这间小小的朴素房间,茶香弥漫,而寂静在两人间铺开。
月天清忽而感觉有点不对。这黑衣人为何一动不动?就算是气定神闲等待他的到来,也不该胸膛毫无起伏吧?!
月天清试探着飞去一道灵力。幻象被击碎,一把剑鞘哐当一声掉到地上。
果然是假的。
月天清走过去,准备弯腰捡起剑鞘。
但瞬息之间,异变突生。剑从暗处刺出,寒光直逼他胸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