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家被灭后,以四方天为首的各方势力不再打压月家。月家渐渐恢复以往的生活,只是终究被抢了许多店铺,连管辖的地界也缩到零州城内,和其他小家族小门派挤在一处。
月城萋希望自己的大寿是一次让月家重新亮相的机会。又因为是两百岁大寿,故而此次寿宴办得极为盛大。
暮春时节,零州城中开满花。月家平日在零州降妖除魔与人为善,不少零州百姓也来祝贺月城萋大寿。人们来来往往,这条寂静的青石巷也鲜活了起来。
前来赴宴的宾客人手一份寿礼,月咏和月空落在府门接待来宾,月天清在一旁带着仆人收记礼物,班雅和风随肆在府内准备宴席,月城萋作为寿星,待在大厅和宾客交流。
“好久没见了啊,赞志,”春秋家主笑着拍拍月咏的肩。他背后的春秋连夜探出头,看向月空落,腼腆地笑一笑,眨一眨眼。月空落心领,也对他眨一下眼。
春秋家主注意到月空落,惊叹道:“好久没见,空落都消融期了啊。”
八十一州修炼等级分为:闻道,开光,消融,神动,元婴,出窍,玄灵七个等级,每个等级又有初入与圆满之说。突破玄灵期则渡劫成仙。
今日月空落专门展示实力,没有佩戴隐藏实力的法器。
月咏骄傲地露出微笑,假装谦虚地夸春秋连夜、踩月空落,“阿空没有连夜乖巧,整天和我拌嘴,吵起来不认人,还整天在外晃,不知外面有什么好玩的。”
“哈哈哈,孩子都这样,连夜看着乖,还是天天想出去,关不住。”春秋家主说罢又看向自己的儿子,“多修炼,和空落学着点。人家都神动了。”
春秋连夜瞥见月空落的笑,当即恼了,狠狠瞪回去。
月空落忍笑忍得辛苦,被他这一瞪差点破功。
两位家主又寒暄几句才收住话头。
“赞志,我就先进去了,你慢慢来啊。”
“成,快进去,一会儿我就来陪你喝酒。”
这样客套不知道又过了多少轮,府门前终于安静了。
月空落笑得脸僵,但月天清问他累不累时,他又不好意思说“你来替我一会儿”。毕竟月天清一不能打,二则性格软,容易被欺负。他可是哥哥呢。
月咏掏出时辰匣子一看:午时一刻,马上就要开宴了。于是他连忙拉着月空落进府,进行下一环节。月空落唉声叹气地跟他进去。月天清那边礼物还没登记好,便说自己等会再进去。
当然,月天清也有意偷偷休息一下。
但天不遂人意,他看见街道尽头来了两个人,直直往月府走来。
月天清压下倦意,换上温和的笑容,起身上前几步迎接。
那两人近了。月天清看清了他们。
其中一人身着宝蓝色大衫,身形高挑,神情高傲。他旁边的人一身白衣,披散着长发,面容被稍微遮掩,但还是看得出神情温柔。且白衣人抱着一个礼盒。
月天清看清了两人,两人也看清了眼前将要及冠的少年:
少年的气质就像雨后的修竹,清新挺拔,温润谦和。他的白色中衣外罩一件墨绿色的外衣,外衣底绣着反光的暗纹,袖口领口则绣着金纹。衣着华贵而气质温和,实乃贵门子弟。
月天清觉得白衣人有点熟悉,但不知道为何会觉得对方熟悉。
白衣人将礼盒递给月天清,道:“这是我们送给月家主的寿礼,祝他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家庭和睦,家族繁盛。”
对方将月城萋称为家主,月天清也不觉得奇怪。毕竟先前来的宾客半数都不知月咏已经成为家主,而月城萋已经退位。
“好,谢谢您的祝福。”
而后他将礼物递给一旁的仆人。登记礼物写册子的枇杷疑惑地看向月天清:这人是?
月天清也有点不好意思,因为他也不知道这是谁。
白衣人看见他和枇杷的眼语,笑了。
“请问你(您)是?”
两人异口同声地问对方的名字。
月天清率先道:“在下乃月家次子月天清,家父是月家现任家主,今日寿星正是在下的祖父。”他也就顺势将家主之位更替一并讲了。
白衣人惊讶,“他不是家主了?”
“如果您说的‘他’是指在下的祖父的话,那么是的。”
“都有儿子了……”白衣人喃喃。因为他的声音很轻,月天清没有听清前半截。
白衣人仔细地端详月天清,月天清心中疑惑愈盛,还有点发毛,但他还是维持了善意的微笑。白衣人还想继续看,一旁的蓝衣人不满地碰碰他的手肘。白衣人猛然回神。
“小友好,叫我夜赋吧。”
“好的,夜公子,请您随我一起入府罢。”
蓝衣人道:“叫什么夜公子,他比你高一辈呢!”
月天清不知他为何突然发难,但还是好声好气道:“是在下擅提辈分了,还望夜前辈见谅。”而后他看向蓝衣人,行礼莞尔道:“敢问这位前辈名号?”
“少文绉绉的!”蓝衣男子一哼,“我姓白。”
“好的,白前辈,夜前辈,”月天清笑着做出邀请的动作,“请随我入府参加午宴吧,今日敝府的饭菜还算丰盛,希望您能来尝尝。”
白沐深扯扯夜赋的袖子,嘀咕:“说好就送礼的。我们去吃西街的叫花鸡,别进去看那老头。”
夜赋轻轻摇摇头,“不好。人家请了两次了,不要摆这么大的架子。”而后夜赋向月天清致以微笑,“我们自己入府就可以了,不用浪费你的时间。”
两人又再客套几句,夜赋坚持自己入府,月天清也松了一口气。他不亲自去,但仍派了个仆人引路。
月天清本人则溜回自己的小院休息。其实他也不是很想和这两位有更多的接触。夜前辈看得他心里毛毛的,白前辈似乎在针对他。
检查礼册的桑椹老仆看着“夜赋”两字,莫名觉得熟悉,敲了自己发光的脑袋三下,才记起来这是谁。
桑椹急急踹了甩酸手的枇杷一脚,“快去找老家主,二少爷回来了!”
“二少爷?二少爷不是八年前就回来了吗?您老糊涂了?”
“那是小少爷!”桑椹和他掰扯一句,突然,他像是恍然大悟似的,急急道,“不,快去找家主!说夜赋来了,别让老家主知道!”
枇杷见桑椹真的急了,也顾不得手酸,连忙提脚飞进府里。
月府大厨房。
完成最后一道菜后,仆人都去上菜或伺候客人,班雅也早早去大厅和月咏招待客人。大厨房里安安静静,只有一点余火在灶膛咳呛。
风随肆把围裙一扯,扔在柏枝堆上,大咧咧把自己甩上去,享受天窗照下的明亮日光。区区一个一人长半人高的靠墙柏枝堆儿,硬是让他躺出了二十米大树的气势。
将要及冠的少年,虽然脸上还有些稚气,但眉目间的英气已初现锋芒。就算穿着普通制式的衣服,他身上的蓬勃朝气依旧使他耀眼。
他正悠闲地闭目养神,突然听见了一些人声。
仆人不是都上菜去了么?难道是有客人误入了厨房吗?
这么懒懒想着,他也没有睁开眼。
人声渐渐变得清晰。
“闹什么闹!你跟我回来就是来闹我的?”
“嘻嘻,当然了,在自己府上接吻的感觉怎么样呀,像不像偷情?你脸都红了,哈哈哈。”
偷情?自己府上?
他怎么听不出来这两人是谁?蓦然,他意识到了什么,猛地睁开眼:这是两个男人的声音!
是客人还是仆人,这样大胆?!
风随肆从树枝堆上坐起来,刚准备做点什么,他就透过半开的门看见了说话的两人。
阳光强烈,从天穹落下的光照亮了院子中央的空地。一个穿着宝蓝色衣服的高大男子把一个白衣男子按在明暗交界处的柱子上热吻。
或许是强光晃了眼,或许是那个男人宝蓝色的衣服太张扬,也或许是风随肆头一次看见两个男子亲热,他坐在树枝堆上看愣了,准备好的话都忘了个干净。
一时只有他的心怦怦跳。
等他回过神,两个男人都不见了,风随肆还在喘粗气。阳光令人目眩,就像刚才的一切是他的幻想。
他发现,他好像突然起来了……
怎么会?!
风随肆目之所不及的厨房瓦上。
夜赋瞪了白沐深一眼,接着推了他一把。白沐深被推得一晃。他晃了一圈又晃到夜赋身上,装作柔弱地叫了一声:“哎哟~”
夜赋压低嗓子对他吼道:“你不要脸我还要!”
白沐深无所谓地一笑,“不就一个小孩儿么?”
“误了人家怎么办?”
“他看我们两个看得那么出神,没准也是断袖呢。”
“月家不能再出断袖了。”夜赋似乎心有余悸。
“断袖算什么。二十岁左右的消融期呢,月家一出出三个,人才济济得很呢。”
……
风随肆稍微冷静后,弯着腰鬼鬼祟祟跑回月天清的小院休息。
月府在风随肆十四岁生辰时为他准备了小院。
但因月天清和风随肆一直亲近要好,风随肆还是住在月天清的院中。不过两人长大的过程中,闹出一些尴尬事。渐渐地,他们便没睡在一起了。
如今的风随肆睡在月天清房间对面的那间屋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