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云以为韩以糖一定会因为这段话崩溃的
哪怕,她看起来正常了点,但是她那看似光鲜亮丽的皮囊下,还是那个发烂发臭的灵魂!
却看到韩以糖一副认真倾听的样子,顺便说完后,还一脸真挚的看着她:“我觉得你说的很对,但是这些事情你说都太模糊了,你能细致点说吗?”
韩以糖也不知道为什么,往日,总是一提及关键词,她的脑中就会有这么一个片段出现。
可是谢安云叽里呱啦的说了一通。
她的脑袋却什么画面都没有,韩以糖又抬起头看了一眼谢安云,难道因为谢安云不是个关键的角色?
谢安云还没从韩以糖怎么没发疯的诧异中回神,结果就看到对方的表情。
谢安云一时之间想不到如何形容,可就是感觉韩以糖的眼神似乎是看不起她!
看不起她?!
她韩以糖凭什么看不起她。
她眼睛里的火苗,恨不得把韩以糖给烧死。
谢安云的长相是那种真正名媛,气质,贵气,温婉,都有。
不过前提是,别跟韩以糖对上。
此刻的她,挤眉弄眼,一副电视上经典的恶毒女配形象,可是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得,她收起来了愤怒的表情,转而变得意味深长了起来。
“韩以糖,你的病果然严重了,严重到你甚至忘记了,以前做过的事情了是吧?”
哦,这位姐不是个傻的,不是那种一为蓝颜抛理智的反派标准版本。
韩以糖想辩解下。
但是对方却像是抓住了什么天大的把柄似得。
“你不记得了——哈哈,你居然都忘记了!”说着又咬着牙:“你怎么能忘记!凭什么你该痛苦的时候你忘记,全世界都该忘记,就你韩以糖该一直活在痛苦里!”那模样竟然比刚才还要愤怒。
谢安云发了一通风,顺便摔砸了一通后,就呼出口气走了。
那是半点有用的消息,一句话都没说。
韩以糖有点惆怅,但是没多少怒火。
因为这位大气姐出手很大气。
虽然砸了东西,但是临走之前,却嗤笑的看着韩以糖:“怪不得你跑到这,原来你都忘了,忘了也好,等你跟宴迟离婚的那天,我一定给你送一束鲜花,谢谢你终于愿意放过了宴迟。”
说完还不忘记,拿出手机转账。
韩以糖打开手机银行,震惊的瞳孔都收缩了。
让她认真的看看,这后面跟着几个零!
“同是大小姐,为什么你有这么多可以支配的钱!”唐念很不能理解。
谢安云轻笑:“别把我跟你相提并论,你根本不知道,我为了宴迟做出了多少努力,哪怕林家容不下他,你容不下他,我也可以成为他的避风港。”
她走了。
韩以糖坐在仅存了一把椅子上,看着满屋子的狼藉,收到钱的快乐,逐渐的消散。
她其实,有点想要反驳谢安云的话。
毕竟谢安云说那么多,却完全不理解宴迟根本就不是她口中的小可怜,而是一个会吃人不吐骨头的黑切黑。
可是又觉得无处开口。
一个人炽热的爱意,是最灿烂夺目,最不掺杂私心的,她没资格诟病人家。
她的手机嗡嗡响了起来。
是许言言的。
“喂……”韩以糖有气无力的应着。
“老板,你怎么哭了啊?”许言言听到了她的哭音,立马有些急了。
韩以糖摸摸脸,她好端端的哭什么啊,又没被打,又没被骂。
“你不懂,你老板我刚刚赚了人生第一笔百万的生意,激动的。”
许言言不想说话,明明她查阅的资料显示,光是韩以糖每年的分红,都高达八位数,而且这跟大小姐的零花钱似得,甚至不够去参加几回拍卖会的。
不过许言言却很能共情自己的老板。
这一百万,是老板自己亲手赚的,肯定格外的香!
格外的重要。
她立马开始女生之间的无脑夸赞,顺便汇报了一下目前的工作行程。
谢安云的事情重要也不重要,毕竟还有不少合作商并没有毁约,时间一长,这群人自然知道谁才是他们的散财童子。
韩以糖被夸赞加安慰的好受了点。
“今天算加班,你工作这么辛苦,还要来安慰我这个不成器的老板。”她吸了吸鼻涕,想着自己来到这个破世界,就没日没夜的惴惴不安,睡不好觉,成天盘算着那天要是领了盒饭该怎么办。
不过好在她的身边还有着正常人。
z市!就是她的革命根据地,她是绝对不会回去的,她要在这里发家致富,活到故事大结局,坚决不早死。
然而许言言的下一句话,就让她浑身一阵冰凉。
“没事没事~对了,我家那口子说,老板娘今天来z市了,老板你放心,我已经派人去接机了,估计这会已经接上人了。”
老板娘?
韩以糖有片刻的疑惑。
接着一个具象化的人形就出现在了她的脑海中。
宴迟!
那个斯文败类,黑切黑!要她命之后才愿意把她当白月光的超级黑化大佬。
“为什么!他来干什么!”韩以糖失声问着。
电话那端的许言言有点疑惑,放下了手里的资料。
不是说宴迟被自己老板值得服服帖帖,所以哪怕带病,也随着自家老板从A市跑来Z市的吗?
怎么感觉自家老板的语气,不太对劲的样子。
“是不是老板娘不该来啊?”许言言试探的说着。
韩以糖轻咳了声,“来是该来的,毕竟,他这么想我……”死。
许言言没察觉出韩以糖语气里的奇怪,就笑呵呵表示,人已经接到,她也吩咐司机送到韩以糖的住所,绝不会怠慢老板娘的。
“哦,是吗?呵呵,谢谢了……”
韩以糖挂断电话,也顾不得什么伤春悲秋,什么别人少女的心事,还有那些她暂时不知道的剧情。
她就知道,她现在仿佛被指着头皮说。
还吃呢!
要你命来了——
*
深夜时分。
时间不知不觉来到了十点半。
韩以糖没发现自己这么热爱工作。
沉迷工作不可自拔。
她甚至忽然在此刻才感觉自己是韩以辰的亲妹妹。
瞧瞧这爱工作的样子,谁看了不得说一声韩家祖坟冒青烟了,都是会奋斗的好孩子。
想到这里,她伸出手,看着眼前这双细长葱白的手。
她产生了个疑惑。
原本的韩以糖呢?
随着她的这个想法冒出来,接踵而来的是脑袋里猛然升起的剧烈疼痛。
疼的她一下子在座位上挺直了身子,浑身战栗着,瞳孔剧烈收缩着,整个人像是一把弓一样,被拉到极致。
她的拳头紧握着,只感觉脑子被人活活劈开,又用力踩碎,一股因为强烈疼痛,而让胃部痉挛的恶心感,让她忍不住的干呕,接着再也忍不住的呕吐出来。
身子也再也承受不住,从椅子上滑落,跌落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混乱的记忆,随即蛮横的撬开她的脑袋。
——太黑了,救救我吧,求求你们,救救我吧。
——爸爸,妈妈,哥哥,为什么你们都不来。
——我真的喘不上气了,这里好黑,糖糖害怕。
逼仄狭窄又极其矮小的一块黑暗地方,她没有办法站起来,只能坐着,后来,坐着都很困难,喉咙像是被掐住一样,呼吸急促,心跳加快,她躺在这方黑暗的地方,浑身控制不住的哆嗦抽动。
——是因为糖糖是女孩,你们才会只救哥哥走,不要我,是吗?
——不会的,爸爸妈妈哥哥都很喜欢糖糖的……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切否定都变得脆弱不堪。
清澈的河溪,终究变成看不见底的黑色深渊。
——不,他们抛弃了糖糖,再也不会回来了!
——我恨他们,恨他们!
她的手抓住木质的墙面,指尖传来火辣辣的疼痛,她在黑暗中犹如着了魔似得,反复拿手指抓挠墙面。
指尖的疼痛,让她陷入了异样的满足。
比起黑暗来,疼痛就像是刺激的糖果一样。
只要不停的疼痛,就不会被黑暗吞噬。
就可以证明她还活着。
宴迟和许言言来到的时候,就看到韩以糖倒在地上,周遭是一片狼藉,而她蜷缩在地上。
许言言惊呼了声,侧身想跟宴迟说什么,就发现刚刚一路上,一副淡漠的仿佛下一刻世界爆炸都跟他没关系的人,猛地冲了出去。
许言言:……
许言言在白天的时候挂断韩以糖的电话后,就觉得很奇怪,所以专门打电话给自己老公问清楚是什么情况。
别她好心做坏事了。
她的老公闻言沉默了很久:“我说我让你多关注我,多看看我的工作日记,你就不看,让你多在意我一点,多爱我一点,你就成天把我当空气,现在好了……”
许言言一阵无语,“你能别十年如一日的宛如一个神经病吗?”
对方回:“你不懂,爱要勇于表达。”
“大小姐跟宴迟少爷,就是缺少……沟通表达。”
又安慰她:“没事的,这件事,没大问题。”
“都说大小姐严重了,可是我感觉大小姐好多了,起码现在不闹自杀,也不折腾别人了,就只是欺负宴迟少爷一个人而已。”
许言言:……好了别说了。
至于二人婚姻状态。
只要听闻过二人的事迹都知道,没有什么爱情可言。
许言言在见到宴迟的时候,也是很赞同这句话的。
宴迟不止冷,他更多的是身上那种抵触,抵触所有人的冷漠,藏在了一张尚且可以沟通的脸上。
生疏有礼的会说谢谢,但是你却能够明显的感受到,对方独自活在一个世界,把众人全部屏蔽在外。
而在此刻。
许言言想,宴迟那个贫瘠狭小的世界里,除了他自己,应该还有个纤瘦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