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达尔大宅里的气氛还算平和，全然没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暗潮涌动，莉莉安观察他们的脸色，伊桑一如既往的彬彬有礼，教养很好的模样。

但莉莉安确信他的人皮下有一个蠢蠢欲动的野狼。

他看到她很惊讶，“你怎么回来了？”

莉莉安随意地拉开椅子坐下，“怎么？不希望见到我？”端起热茶抿一口，“在学校待着不舒服，就回来住几天。”

奥斯瓦尔德在主座坐下，“家永远是你们的港湾。”

莉莉安露出甜蜜的微笑：“是的爸爸。”

伊桑却脸色不善，眼中流露出浓稠的阴郁。

奥斯瓦尔德接个电话上楼了，莉莉安无畏地盯着伊桑的眼睛，他不解疑惑的神情让她有些得意。

看吧，奥斯瓦尔德还是重视我的。

“如果要我给你一句忠告，你真不该回来。”伊桑说。

莉莉安假笑，直白的戳破这和谐的假象：“我不回来，你就能慈悲的放过我？——奥斯瓦尔德很看重你，别让他失望。”

“所以他给了你什么？”伊桑试图对莉莉安营造压迫感，但从莉莉安巍然不动的表情上来看，没什么效果。

莉莉安歪着脑袋：“只给我一样东西，你猜是什么？”

伊桑和她对视许久，随后身体后倾，“他给了你什么不值钱的东西让你这么得意？

伊桑的瞳孔刺向莉莉安：“我曾以为你与众不同，看看你，总是动用你的恻隐之心，同情弱小，为了让你的孤儿朋友摆脱糟糕的家庭公然反抗企鹅人，光是想想他那些残忍狠毒的对敌手段我就怕得发抖。可现在来看，你比我想的低级，你就是企鹅人的狗。”

她的面孔瞬间被怒火点燃，口轮匝肌随之绷紧，手指神经质的抽搐，似是在强行压制着拔枪的冲动，半晌，她终于冷静下来：“我们之间，还是有本质区别的，也许在你的认知里，做婊子比做狗更光鲜。”

这回轮到伊桑愤怒了，他几乎是拍案而起：“不许叫我——”

推门声打断了两人剑拔弩张的气氛。

马丁在门口顿了一下脚步：“……我回来的不是时候？”

“不，正是时候。”莉莉安对他比划了一个请的手势，“正好我有一个问题要问你俩。”

马丁和伊桑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马丁问道：“什么问题？”

莉莉安不兜圈子，单刀直入：“芭芭拉·戈登的事。”

“猜到你回来就会问这个了。”马丁神情淡然，“不过这个问题伊桑回答你更合适。”

伊桑诧异地看着他，顿感背叛。

“所以你因为一个女人背叛家庭，背叛马丁？”莉莉安把矛头直指伊桑。

伊桑勉强一笑：“不，那只是权宜之计，基于一个计划的实施……”

“所以你因为那些乱七八糟的阴谋玩弄了一个无辜女人的感情？！”

马丁低着头不说话。

“你呢马丁，你知道吗？”

“不，我绝对不知晓莉莉安。”

“很好。”

伊桑长叹一口气，“即使我真的那么做了，你能怎么样呢？所有人都不在乎我做了什么，只有你斤斤计较。”

马丁用胳膊肘伊桑的肋巴。

“我能怎么样？你这个问题问得可真好。”莉莉安皮笑肉不笑，肌肉僵硬的堆砌在脸上，早已攥在手里的水果刀蓄势待发——

“都回来了？”奥斯瓦尔德从楼上走下来，莉莉安绷紧的手臂肌肉松懈，“爸爸，爱德什么时候回来？”

奥斯瓦尔德又坐回首位：“他有他的事，你知道，他总是闲不下来。——瞎整腾。”提及爱德，他总是能在眼底流露出笑意。

“准备晚饭吧。”他挥了挥手，下人们从厨房里端来色香味俱全的佳肴。

马丁试图聊一些家常缓解尴尬的气氛，他永远那么贴心，可伊桑不搭腔，莉莉安也没什么兴致做戏。

奥斯瓦尔德佯装奇怪地看着他们，明知故问：“这是怎么了？”

马丁挠着鬓角，抓耳挠腮的样子让莉莉安又舍不得说什么重话了。

“有点烦心事。”莉莉安主动破冰，“哈利和德拉科交往了，我心里不太舒服。”

“老马尔福的成分不太好吧？”马丁委婉地说。

莉莉安耸了耸肩，“他爸爸人是不怎么样，但不管怎么说，德拉科确实为哈利改变了，只要他能对哈利好，我没意见，我会试着接纳他。”

“老马尔福会同意吗？”

“不知道，那不重要，德拉科也挺叛逆。马尔福夫人态度倒是挺好，邮到霍格沃兹的点心都有哈利的份儿。”

“他们指望着小恩小惠就能收买一个人？”奥斯瓦尔德说。

“但是除了莫丽，只有纳西莎·马尔福担任过类似哈利母亲这样的角色，没有什么人对他好，所以即使是这种程度，对哈利来说也很珍贵了。”莉莉安为哈利申辩，但又叹了一声，“我从没见过这样的人，他的童年如履薄冰小心翼翼，充满虐待和不公平，但他却能付出那么多的爱。”

“你很在意他？”伊桑戏谑地看着她。

“我真希望你张嘴之前会用你光滑的大脑思考。”莉莉安笑着说，“不过，你是不上学了吗？”

“校长比较器重我，所以一些小特权还是……”伊桑暧昧的说一半留一半。

莉莉安挑了挑眉，不接话了。

晚饭过后，莉莉安躺在沙发上，把脚翘在马丁腿上，奥斯瓦尔德略坐了坐也走了，伊桑轻轻和他拥抱，“爱你老爸，晚安。”

奥斯瓦尔德也拍着他的后背，“晚安孩子。”

听到奥斯瓦尔德关上卧室门的声音后，莉莉安阴阳怪气：“晚安，孩子~”

“这次能在家待几天？”马丁问。

“看情况吧，我跟院长说，要是死了人还要延几天。”

急吗？

其实是急的，哈利那边还有个布莱克虎视眈眈，说不急是假的，但是她不能说出口。

“你还是早点回去吧，这儿闹着流行病，你别感染上。”

“你别是想把我撵走，好和他……干点什么吧？“莉莉安眯着眼，阴阳怪气。

马丁哽了一下，把莉莉安的脚拍下去，“我是真心为你着想。”

莉莉安蜷着腿，绿幽幽的眼睛不说话。

第二天，莉莉安亲手给每个人煮了姜茶，“对身体好。”

伊桑接过姜茶时，那抽搐的眼角无一不体现震惊和不解。

“没毒，亲爱的。”莉莉安把另一杯姜茶递给奥斯瓦尔德，奥斯瓦尔德正在看报纸，连头都没抬，“谢谢你，甜心。”

“马丁起个大早走了，他说有个什么会要开。”莉莉安抿了一口姜茶，“你们今天要干什么？”

企鹅人终于看完了报纸，随手把它合上放在桌面上，“我去新开的餐厅看看。”

莉莉安点头，又看向伊桑。

伊桑很难无视，“我去冰山会所。”

莉莉安垂下眼眸，赞同地点头，“我可以去吗爸爸？”

“当然。”

莉莉安露出灿烂的微笑。

伊桑嘴角抽搐似笑非笑。

吃过早饭，莉莉安和伊桑坐在后座，狭小的空间里弥漫着压抑、窒息的空气。

他们一个盯着窗外，一个盯着司机后脑勺。

终于，伊桑说话了：“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趟浑水，我想让你待在安全的环境里——”

“所以你就把我封锁在英国？”莉莉安扭头盯着他，“我也是这个家的一份子。——你想造爸爸的反，我连说不的权力都没有吗？”

“那你想怎么样？和我公平竞争吗？”伊桑嘲讽的眼光让莉莉安怒火中烧，“我不得不告诉你，只要我活着，你就做不到。”

“小女孩的气话罢了。”

“确实，我刚刚决定的。”莉莉安留下挑衅的笑容，下车向冰山会所的大门走去。

伊桑的步调极快，金色头发在灯光下闪闪发光，“就凭这一句话，我就有理由杀了你。”

“哦，那我好害怕啊——”莉莉安顺手从酒保的托盘上勾来一杯鸡尾酒。

在她刚要嘬饮时，伊桑强硬的塞了一杯牛奶给她，把鸡尾酒扔到吧台上，“不管你信不信，我没想过要伤害你，你还是个孩子！所以我不想让你知道，也不想让你回来！”

莉莉安翻个白眼，“那我谢谢你呗？——牛奶不错。”

伊桑长叹一口气：“你得到什么才肯走？”

莉莉安露出微笑：“那就要看你能给我什么了。”

伊桑气笑了：“你觉得我会给你吗？你有什么——”

“我有企鹅人的信任和宠爱。”莉莉安一脸认真，“在你做得太过火，惹怒他的时候，我能拉你一把。”

伊桑觉得这太可笑了，但转念想起企鹅人，又迟疑不决。

最后，他还是犹豫的开口：“……所以你想要什么？我知道你要挟马丁，让他给你办了一件事。”

“不错的思路。目前我没什么想要的，先寄存吧。——不过我还是想知道，爸爸为什么偏向你？血缘就这么神奇吗，你第一次回到哥谭时就不怀好意吧？”

伊桑没有说话。

莉莉安把空杯抛开，双眼漫无目的的游弋在这些群魔乱舞的男男女女身上。

“我恨他。”伊桑突然扔出这个暴雷。

“没有人不恨他。”莉莉安倒是觉得他说了句废话。

“你也恨他？”

“有时候。但爱多于恨。”

伊桑似乎刚刚正视她，“你恨他什么？”

“青春期的女孩能恨家长什么？”莉莉安避而不答，试图把那些糟糕的情绪平淡揭过。

两个人都没再说话，莉莉安在晚饭后离开了哥谭。

伴着夜幕中爬上轨迹的月亮回到霍格沃兹。

“这披星戴月的，家里的事解决了吗？”

赫敏给她施了个温暖咒，莉莉安把裹挟着寒气的外套扔在长凳上，束起的头发被她卷成一个松垮垮的髮髻。

“解决不了一点，但是万幸的是现在还没死人。”几个格兰芬多和几个斯莱特林都瞅着她，那求知若渴的眼神让她汗毛直立：“完了，我形象降级了，都成讲脱口秀的了。——我家这点糟巴事儿就当睡前故事了，简而言之就是伊桑要造我爸的反，他不想让我回哥谭，也不想让我掺和进去。我爸也知道他想造反，但是想着毕竟是亲儿子，就想让他历练一下，又怕帝企鹅的事再重演——”

“帝企鹅是谁？”德拉科托着下巴，和哈利头碰头看着她，莉莉安又不得不开始解释帝企鹅：“我爸之前一个手下，我爸让他代理一些事物，但是他直接造了我爸的反，把奥斯瓦尔德关进了监狱里。”

金妮趴在桌子上，红头发铺满桌面：“那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伊桑瞒了你两个月，不是瞒得挺好吗？”

提起这个莉莉安就生起一股无名火，“奥斯瓦尔德希望我能约束伊桑，不让帝企鹅的事再发生，所以他把那张一个月前伊桑和芭芭拉·戈登交往的报纸给我，让我回哥谭去。——他还是爱我的，最起码信任我。”

“太荒谬了——你还未成年呢，怎么约束伊桑？”异口同声的潘西、赫敏一拍即合。

“大不了就都死掉好了。”莉莉安忍不住在大脑里阴暗爬行，“我回去，伊桑认为我拂了他的好意，骂我是奥斯瓦尔德的狗。——可当狗也有当狗的价值，就怕他是病狗一条，死了都没人管。”

十一月底的魁地奇比赛上拉文克劳队打败了赫奇帕奇队，找球手是一个亚裔，比他们大一年级，叫秋·张，能力很强，即使骑着彗星也敏捷的像一只鸟。

莉莉安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一截长长的柳枝，沾了纳威“清水如泉”的水，给哈利从头到脚扫了一遍，哈利连连躲闪：“你干什么呢？！”

莉莉安把食指竖在嘴唇上，“嘘——我听说中国人都会法术，咱们要用魔法打败魔法。”

哈利：“……”

一般路过的秋·张：“……”

“额……其实，我不会什么法术。”她轻轻地摊手走过。

莉莉安充耳不闻：“他们都这样，很谦虚。”

秋·张：“我真的……”

她无力辩解，秀美的脸庞上满是无奈。

哈利强颜欢笑：“她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