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ITLE:就是冲着你来的
“怎么你又给自己搞来一身伤?”
抱怨的话从那张鸟嘴面具后小声传出,听起来瓮声瓮气的。
刚接受完对方的包扎,小绿朝对方露出一个不痛不痒的笑脸。
“我的研究现状有了新的突破!”
小绿说得兴高采烈,两眼闪光,看来一点也不在乎自己的伤势。
“原来只要稍微修改一下机翼的角度,飞行器的稳定性得到了大大的提高!”
话音刚落,小绿清楚地见到,面前的疫医先生默默地长叹出一口气。
证据是那副被斗篷裹着的肩膀塌了一下。
尽管浑身遮盖得严严实实,但小绿莫名地觉得:说不定这个面具之下是一副头疼又无奈的表情,这个人甚至还会在心里吐槽面前的这个伤患超级乱来,离谱得很。
只见这位医生似乎没有振作起来的意思,而是没好气地摸出一瓶泛着神秘紫光的药剂,放到小绿眼底的桌上。
“这是消肿的药剂,现在喝完,很快就能好。”
连医嘱的话音也是充满无奈,让旁人听来感觉这二人大概熟稔得很。
“哇哦,真方便啊!”接过了对方递出来的药剂,听完医嘱的小绿礼貌地笑道,“谢谢医生!”
然后昂起脑袋直接喝完,完全不疑有他。
到此,就医结束。
之后,小绿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研究塔,风风火火的,干脆得很。
自然没看到,才刚为他诊治的鸟嘴疫医一直目送他离开,久久不语。
面具后的一双蓝眼睛神情复杂。
*****
小绿是这个小镇上的一个发明家。
他对发明绝对说得上是真爱,平常就喜欢捣鼓一些奇奇怪怪的装置。
不过,大概因为沉迷发明,他不仅时常废寝忘食,还时不时把自己搞得浑身是伤。
可谓顺理成章地,他需要经常去医生那里报到。
……才怪。
实际上,小绿虽然经常沉迷发明创造,但在一些重要的安全问题上,他一向十分谨慎。
日常的小磕小碰确实难以避免,但致命伤害什么的,他可是做足防护,惜命得很,伤筋断骨之类的伤情一次都没发生过。
要知道要真伤得厉害,可是会切实地耽搁自己的创作进度,因此,小绿对“自己受伤”的这件事,基本是可免则免。
再说,小磕小碰受多了,久而久之,聪明的小绿自然就“久病成医”,也给自己学来了常用的基础医护技术。
这样说来,小绿会主动去见专业医生的可能,其实不算大。
别说去见医生,小绿平常连出门的次数也很少。
毕竟小镇四周雾霭弥漫,到处都灰蒙蒙的,实在让人提不起出门的干劲。
自小绿有记忆以来,这个小镇一直笼罩在这片灰雾之内。
自己自小就住在这里。
然而……
不知道为什么,小绿总会有意无意地感受到,那些存在于日常当中的违和之处,以及自己在这个世界中的格格不入。
这样那样的感受日积月累……就在某个平凡的一天里,小绿忽然很有冲动地想要造出一架飞行器,飞出这片灰雾,看看外面的世界。
不知道为什么,小绿总觉得:在这片灰雾之外,好像有谁在一直等着自己。
“真奇怪呀。”
小绿眨眨眼,甩甩脑袋,总算把这份微妙的怪异感甩出脑海。
话说回来。
既然连家门都不想出……
——那么,为什么最近的自己经常会去鸟嘴疫医的研究塔呢?
这个问题,小绿最近时不时问自己。
——好像……是从那位鸟嘴疫医出现在这个小镇上开始?
记得在某个跟平常似乎没什么两样的一天,这个一成不变的小镇里出现了一名新医生。
那是一名鸟嘴疫医。
鸟嘴疫医这种存在如传说般少见,并且人如其名——每次出现在人前,都是戴着那个鸟嘴面具,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的,神秘得很。
要是小绿没有记错:跟平常的医生不同,作这种打扮的医生不仅具备丰富的医学知识,据说还身怀德鲁伊的天赋能力。
因此,就算这位疫医平素待人冷冷淡淡的,沉默寡言,也依旧十分受小镇的大家的欢迎。
小绿的好奇心向来爆棚。
哪怕他能克制着不会主动去凑热闹,但在机会合适的情况下,他还是很乐意去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
例如那一次。
看着手臂上的淤青——那是被工作间吊柜上的扳手砸出来的——小绿干脆地放弃自己的紧急处理,而是迅速披上外套,风风火火地冲出家门。
直奔那座仿佛一夜之间就建起落成的研究塔。
只是没想到……
“小绿!”
这一声喊得小绿愣住脚步。
事关他实在完全没想过:自己才刚迈入诊疗室,那名戴着鸟嘴面具的存在竟然脱口而出,唤出的还是他的名字。
语气听来还怪激动的。
“医生您……知道我?”
小绿听得一头雾水,小心翼翼地首先探问。
话音刚落,不远处那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存在明显定住。
——看起来,似乎……觉得尴尬了?
原本小绿是想直接用“认识”,转念一想,说不定是之前有谁跟这位医生闲聊时,不经意提过他吧?
虽说这个猜测听着有点自恋,但这样一想,对方能提前知道自己的名字,小绿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仿佛事实顺应了小绿的猜测,只见那位鸟嘴疫医忙不迭点点头,紧接着慌张地主动问:“你、您怎么了?”
听见人称的变化,小绿心里愈加肯定先前的猜测,也就不疑有他地来到对方面前,一边挽起衣袖露出手臂上的淤青,一边简单说出自己受伤的事:“今天被吊柜上的扳手砸到的。”
那张鸟嘴面具定定地对准了小绿的手臂。
“……痛么?”
半天后忽地冒出了这个提问。
——心疼的语气?
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听错,小绿歪歪脑袋,心里掠过一丝疑惑,不确定地应了句:“还好?”
下一刻,那位鸟嘴疫医稍稍别过脸。
“怎么到了这里也依然是还好选手……”
耳尖地听完那句囫囵低语,小绿霎时间也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听错,“什么?”
那张鸟嘴面具飞快地正了回来,斩钉截铁地表示:“没什么!”
像是不让小绿有机会就此继续探问,那位医生从斗篷中探出自己的手,并把手伸到小绿手臂那片淤青的上方。
下一刻,温柔的绿光浮起。
在柔光之下,那片淤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第一次见识到德鲁伊的力量,小绿看得双眼瞪大,感觉震撼又新奇。
完事后,那位鸟嘴疫医不知从哪摸出一瓶亮紫色的药剂,给小绿递了过去。
“这是?”小绿好奇地问。
“这是后续巩固用的,见效很快!”
依然是飞快得满是欲盖弥彰意味的语速,不过小绿已经多少有些适应,能专注于话题内容:“啊、那实在是太好了!谢谢医生!”
眼看小绿想把药剂带回去喝,那个鸟嘴疫医连忙出言拦截:“小绿你现在直接喝就好!”
被叫住的小绿有些意外,“现在直接喝吗?”
鸟嘴面具飞快地点头。
见到这般反应,小绿新奇地又打量了眼那瓶药剂的颜色。
“那行。”
说完,他就拧开瓶塞,把瓶子里的药水一饮而尽。
这是小绿喝下的第一瓶药剂。
回到自己的工作间,小绿回想起这段前不久的就诊经历,垂着视线凝神思索。
“为什么他看起来好像跟我很熟?”
小绿寻思着喃喃自语。
而且……
——为什么我对他,会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熟悉得,甚至想摸摸他的脑袋。就在不小心听见对方低声吐槽的那时候。
明明这对于两个才刚首次碰面的陌生人来说,是十分冒失的行为。
意识到自己的奇怪冲动,小绿皱着眉,昂起脑袋又思索了片刻。
“真奇怪啊……”
只不过。
——明明连脸都没有看到……
不知道为什么,小绿觉得,自己能清楚地想象出对方害羞炸毛的样子。
仿佛早就已经见过无数次那样。
松开了眉结,小绿闷头轻笑,“好有趣啊。”
像是思绪呼应自己的疑惑……
那天晚上,小绿睡梦中,竟然见到自己生活在一个陌生但热闹的世界里。
在这个梦里,还有一名面容模糊的蓝发青年对他微笑。
对于自己的奇怪感觉,小绿一点也不着急。
作为一个在工作中时不时有磕磕碰碰的角色,小绿跟医生打交道的机会多的是,实在不用急于一时。
平常除了找医生看病,小绿还会给他送点自己制作的、摆件之类的小玩意。
当然,还有时不时找这位鸟嘴疫医聊天。
尽管疫医的真容被面具遮挡得严实,但从第一次见面起,小绿对他忍不住心生亲近。
而尽管对方一直没有摘下自己的面具,不过考虑到对方每次见到自己就从神秘的疫医变成容易炸毛的小鸟……小绿因而莫名地笃定,自己跟对方日益熟悉。
然而,伴随自己的亲切感日益增加……
让小绿自己难以忽视的怪异之处,也是有的。
“欸……我这次不是扭伤吗?为什么还要喝药剂呢?”
见到又一瓶递到自己面前的药剂,小绿这次终于忍不住发问。
难怪小绿会有这样的疑问,因为药剂的次数太多了。
——上次是胃部觉得不舒服,所以还能勉强理解为“这大概是德鲁伊治疗的风格”……
然而,每次问诊均得喝上一瓶看起来一样的药剂……无论怎么想,这种事都很奇怪啊!
另一方面。
没想到被质问,那位鸟嘴疫医双肩一跳。
“这、这是缓冲力量用的!”
小绿面前的这个人紧缩着肩头,一张鸟嘴面具低垂着,看着就像一只瑟瑟发抖的鹌鹑。
“刚刚我给你用了德鲁伊的力量。有些人可能会出现排斥反应,所、所以,喝下这个药剂比较好!”
过分飞快的语速,更显心慌心虚的意味。
这下子,小绿的脸色终于冷了下去。
“你这是在把我当傻子耍吗,医生?”
小绿的语气也随即冷淡了下来。
鸟嘴疫医先生顿时僵住,一时半刻不敢说话。
小绿眼下也没了平常的体贴,完全没有要打开僵局的意思。
场面顿时陷入沉默的对峙。
小绿紧紧盯住眼前的这个人。
脑海里想到的,是每次喝完药剂,他自己的脑子总会有更多的片段涌现。
那是跟小镇生活完全不一样的经验。
然而,扪心自问,小绿竟然觉得,这些凭空涌现的记忆片段更加熟悉。
——太奇怪了……
小绿自己明明从来没有离开过这个小镇。
……真的是这样吗?
心底蓦地冒出一个声音,耳语般回荡在小绿的脑海里。
那种感觉仿佛被困迷雾中,让小绿心感烦躁。
犹如当初自己被逼出研制飞行器的那时候。
在小绿沉默期间,那位鸟嘴疫医也没再出言为自己辩护。
只是过了片刻,他默默抬起手,伸向鸟嘴面具的束带。
意识到对方准备做什么,小绿顿时瞪大了眼。
小绿从未想过,自己会在这样的时机中,看到这位鸟嘴疫医的真容。
当真正见到那张面具后的脸,小绿难得像是傻了那样,愣怔地注视着对方。
“……小蓝?”
这个名字,被愣神的小绿脱口而出。
那副面容,跟小绿梦里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