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了命地拔足向家跑去,学核离家不远,之前和吴泠一起回家的时候总觉得这路短,可现在跑起来,却发现是那样遥远,好像我不跑,就永运也追不上了。
当我跑到家门口老树下,却刚巧看见吴泠拖着个大黑旅行箱走出单元门,她一身白色裙子却晃了我的眼,我这才知道“欲语泪先流”这句话的含义了,看见她,我眼泪当地就掉了下来,我想问她为什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吴泠微带着惊讶看着眼前的我:张了张嘴,立定在那里,半天,才喊了一声半年多我未再听见的“姐”,过了一会,她手足无措地轻声道:“你不是返校去参加志愿咨询了吗,你妈妈刚好让我挑这个时间……走。”
我的眼泪更加汹涌了,一点都止不住,过了好久好久,我才停了下来,哽咽地终于问起她:“玲玲……你为什么……要去……英国……”
吴泠默了默,微低下头,半响才说:“我说我竞赛报送的你信么。”
我吸了吸鼻子,忍不住又从眼眶中坠下一滴眼泪出来,英国皇家美术学院,是世界艺术美术类排名第一的院校。
“你觉得我信么。”吴泠没再说活,我们俩就这拌隔着五米的距离,默默地对立着,一阵风划过老树树冠,留下一片簌簌声,缱绻暖昧的阴绵小雨落在我脸上,与我脸上的泪水纠缠在一起,难舍亦难分。
吴泠的手机铃声打碎了这片沉默,她接通了电活,她小叔和蔼温和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来:“泠泠,出来了吗?等你挺久了。”
吴泠垂下眼眸,抿唇道:“刚下楼,马上来了。”
电话那头的男人说了声好便挂了电话。
吴泠将手机揣回兜里,抬起脸,看着我,雨淋湿了地额角的头发,湿湿地粘在她额角,她缓声道:“那,姐,我走了,我小叔还在马路上等我。”
我没说话,一直者着地,直到出了神。
吴泠深深地看了我一眠,然后拖着那个大黑行李箱,走近我。
行李箱轮子与地面发要摩擦声,让我猛然把思绪拉回到十三年前的那个盛夏。
那次,是吴光许拖着它,把她交给我们,这次,是她拖着它,离我而去,带走她在这个家留过的所有痕迹,我想起了那天也下着阴绵的小雨,那天地也穿着自色裙子,那天她也被淋湿了额角的碎发,而那天却永远是那天了。
与她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我没有任何思考地攥住了那掠过我身边,我曾见过、挽过、吻过的手腕,那一刻,我眼泪再次洒出来,她的手腕,跟我的手指尖一样凉。
我看着我目之所及的前方,她看着她地旷远辽阔的远方,好像我们的人生,兜兜转转,只有手腕一个交点,而我贪心地想多留住一会儿。
泪水滂沱,雨水霖落,执子之手,与子成说。
我没回过头,任脸上汹涌失控,轻声问地:“泠泠,你爱我吗?”
我曾说过一万次我爱你,我却从未问过她,我以为在我吻她的时候她是爱我的,我曾确切地认为,但我现在却没那么肯定了,在她走之前,第一次,也许也是最后一次他问地这样一句活。
你爱我吗?
你若不爱我,你为什么要与我走那两年的路,为什么要高兴地拉着我看烟花,为什么要享受我吻你的感觉,你若爱我,你又为什么要先放手,我明明在向前追赶了,但你为什要总是快那一步,在我快要碰到你的那一瞬间,离我而去。
风是静的,雨是静的,老树地没有任何声音,连我流泪的声音都很小心,在这样一个安静的世界里,我们看着各自的前方,一片寂默中,只能感受到彼此身体解接触的冰凉。
一阵风拂过,扬起了我鬓间几根头发,捎来了地浅声而轻颤的声音:
“姐你不觉得,同性恋很恶心吗?”
她的手腕微微一挣、挣脱了我那没有任何力气的手指,然后扬起一阵风,随着她消失在了渐行渐远的车轮轱辘声中。
我的眼泪汇成了一条线,砸在我脚边的地上,溅起一团水花,然后隐没在越下越大的雨中了。
雨水不再缱绻暖昧,而有力加砸在地上,滴滴分明。
过了很久,我才回头看去,朦朦雨雾之中,她真的再也不在我身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