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大人!是小的被金银迷了心窍!小的把偷的全上缴,求求大人饶我一命……王爷!王爷!”小贼看着慢步悠悠的楚吟绎,连连磕头,“您大人有大量,饶小的一命!小的再、再也不偷了!”
楚吟绎踏过门槛,没把他和那些被偷的珠宝放在心上,直奔桌边去。他看着桌上被翻得散乱的信件,冷冷地睨眼过去:“你翻了这些东西?”
想起信里的内容,小贼吓得一阵激灵:“没没、没有!小的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你看了。”楚吟绎捏紧折扇,走到小贼面前。毫无征兆地,折扇弹出几片刀刃,他捏开小贼的嘴便将折扇捅进了小贼的喉咙里,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小贼瞬间毙命。他没将折扇拔出来,就这样松开了手。
沐参熟练地将人拖了出去。
看着桌上的狼藉,楚吟绎没去碰。
“六公子,水来了。”沐参动作很快,不一会就端着一个金盆进来。他拉着楚吟绎的手放入盆中,仔仔细细地清洗。楚吟绎的目光始终落在桌上。
“您……”沐参侧首看了看,“您要自己收拾吗?”
楚吟绎“嗯”了一声,弯眸道:“这些信我自己来。”他将手擦净,才仔仔细细把桌上散乱的东西叠起来。沐参有些担忧地询问:“六公子可需要取药来?”
“不用,”楚吟绎捧着盒子,往寝屋的方向走,“告知他们,明日一早启程回京。本王要休息了。”
“是。”
·
“寻画师任务,告捷!”苏逸珅拿着画卷,乐了好半天,画卷上画的是他们主仆三人,“瞧瞧,瞧瞧,把本世子画得多好。”
易兖用手肘轻轻推了一下万荃道:“世子殿下看来真是喜欢得紧,拿着这画反反复复地瞧。”
“画卷只摸到世子不过两成神韵。”万荃道。
“会说话,”苏逸珅眨眨眼,“不知道我爹娘什么时候来,要他们也瞧瞧这画作。”
三个人絮絮叨叨半天,设想了许多与青王和王妃相见的场景。聊得正起兴,外头忽然有人敲门。
“世子殿下,有您的信。”
易兖把信件拿给苏逸珅:“世子,是府里来的信。”
“打开念念。”苏逸珅一面说,一面高高兴兴把画卷收拾好,等了许久,却迟迟没听到易兖出声。直到万荃轻轻推了一下易兖,他才有所反应。
“是府里来的信,”易兖拿着信件,眼睛对苏逸珅看了又看,“管事的说,有一伙人把府里的珠宝金银几乎搬空了。”
“……是奉青王和王妃的命令,没人敢拦。”
易兖默了许久才艰难开口道:“他们还留了话,说……说世子占用他们的名号享够了荣华富贵,现在他们要收回了。”
什么?
苏逸珅脑中一阵嗡鸣,好一阵都没反应过来易兖说的话,甚至觉得这番说辞可笑得不行。
占用他们的名号享够了荣华富贵?要收回?
他们几时尽过养育之责?
“世子,这里还有一封。”易兖把“苏幼珂亲启”的那一封双手递过去。
苏逸珅哽噎难言,随手撕开了封口,将信件抖开。内容很短,却惊得他脸色煞白,那一纸书信如烫手山芋一般被他丢开。
“烧了!把这个烧了!”他疯魔了似的蹲在地上,双手抱住了头,眼泪一滴一滴砸在地上。
万荃手疾眼快地捡起那张信,在烧之前不放心地扫了一眼——
“林妈妈之死是你所为否?”
“世子,世子!”易兖半跪在苏逸珅旁边,“冷静些世子。”
苏逸珅哪里听得进去,他死死抓着易兖的小臂:“不是说做干净了么,不是做干净了吗?他们为什么会问我,他们为什么会问我?”
万荃也跪下身去,刚想伸手安抚苏逸珅,却被狠狠拍开,他只能强硬地按住苏逸珅:“世子,那件事大理寺已经处理好了,是刺客杀的,与您无关,这件事已经早早结案。”
“那他们为什么会问?为什么会问我?为什么会问是我所为否?”苏逸珅浑身在抖,手和脚都似乎被冻住了,“他们、他们……”
其实当初也有人对林妈妈的死提出过质疑,只是被易兖和万荃都处理过了才没有传到苏逸珅的耳中,没想到这番质疑竟能从亲生父母口中问出。
甚至是出生以后从未谋面的亲生父母。
易兖拍了拍苏逸珅的后背,道:“世子,他们空口无凭,我们也不要自乱阵脚。”
“世子放心,万事有我们,”万荃道,“您没做过的事,不用认。”
苏逸珅置若罔闻。
万荃和易兖苦口婆心,终于把他哄骗到江边散心。纸鸢在半空飘荡,苏逸珅才平复下来的心情又突然混乱——他想到了更惊恐的事情,看向两个亲卫:“方才你说,他们把珠宝金银搬空了?”
“啊?……哦,是,信上是这样说的。”易兖道。
“快,备纸笔,”苏逸珅把手里的纸鸢随手一丢,哭丧着脸,“我给宫里的哥哥写信!”
没钱怎么能行呢!!我要找靠山骗钱花!!
·
“信到了五日有余,怎么迟迟不见回信。”李昃渊嘀咕着。他手臂缠着一条黑色的蛇,细长的身子攀爬到他的指尖。此时二殿下坐在房顶上赏景,莫云陪在一旁。这几日二殿下都没去听课,乐得清闲,倒是把李昃赢诓骗过去“受罪”。
他不学是因为他会,实在不行他还能去请教太傅,而李昃赢不学那可真玩完。
“要入冬了,过几日叫人给你做件新衣裳。”李昃渊说完,将剥好的花生放入口中。
“主子,属下的衣裳很多了。”莫云把花生壳撇到一边。
每换一季主子都给他换一轮衣裳,衣裳一多,一季下来几乎能说是都不常穿。
跟着我还持着什么朴素无华?李昃渊“啧”了一声,莫云立刻不说话了。
“旧的扔了。”李昃渊只说了那么一句。莫云应是。
主仆二人坐在高处远远望着,时不时看到宫墙间有人来往,隐约看到有一队人马往福宁宫的方向行来。李昃渊皱起眉,莫云几乎飞身前去查探,不多时又折返回来。
“是贵妃娘娘。”
“蔚鸴?她来干什么?禁足结束的日子到了?”李昃渊有些不明所以,还是起身拍掉了衣服上的碎屑。
“应当还有一月余,”莫云将案上的杂物清理掉,“主子,要下去吗?”
“再看看。”他眯着眼睛,看着愈来愈近的仪仗队。
果真在福宁宫前停下。福宁宫的小宫女踩着碎步到门口,对着蔚贵妃拜下去:“奴婢参见贵妃娘娘。”
“娘娘来找二皇子一叙。”关雎宫的宫女说道。
小宫女有些为难:“二殿下今日吩咐过了,不见客……”
关雎宫的宫女将她拉起,结结实实给了一耳光:“看清楚,这可是贵妃娘娘,论身份地位,该是你家殿下尊敬娘娘一些。”
蔚鸴一皱眉,责怪道:“绯梨,这是福宁宫,不是别的地方,你这般动手,像什么话?”她被搀扶下轿,走到小宫女面前轻轻抚了抚她被扇红的地方:“小丫头,本宫这手底下的人没轻没重的,来,这个赏你的,别记恨本宫。”她给小宫女塞了一块翡翠。
李昃渊在房顶上瞧着她的一举一动,对她究竟要搞什么名堂狐疑不定。
“本宫今日来是想和二皇子谈谈天,你且通报一声。”蔚鸴持着微笑,声音轻柔。
脸上依旧火辣辣的疼,小宫女颤颤巍巍道:“回娘娘话,奴婢也不知二殿下所在何处。”
蔚鸴“哦”了一声:“既如此,本宫便进去里面等吧。”说罢,身后的人很快给她开了路,护送她到屋内,大小礼物很快就堆成小山。小宫女匆匆忙忙上了茶,因迟迟不见自家主子而心急。
她刚要踏出走廊,屋顶上一阵异响,一道身影从上面跳下来,把她吓得不轻。莫云稳稳落地,伸手想接李昃渊。
“旁边站站。”顶上传来一个矜贵的声音。
莫云乖乖的往旁边挪了挪,手还是护着李昃渊不让他摔到。
“二殿下,贵妃娘娘在里面候着您。”小宫女行礼道。余光看到二殿下的蛇,下意识退了一步。
李昃渊上下打量她一番,依旧想不起她的名字,只是点了点她:“跟着伺候。”他说罢,往屋里走进去。小宫女一愣,急急忙忙跟了过去。
蔚鸴见李昃渊来,更是笑得殷勤:“老二来了,瞧瞧,这是去哪里了?本宫来对了时候,候着不多时你就回来了。”
“贵妃娘娘这么个稀客前来登门,我自然不能怠慢了,”李昃渊故意将挡路的礼盒用脚带开,跪坐在另一端,“不知来这是为了什么?”
“瞧你说的,你病了那么些日子,本宫特地求了皇上恩准前来探望你的。喏,带的都是好东西。”蔚鸴说道,眼睛落在李昃渊脖颈上环着的黑蛇,它冲着她吐着信子。
李昃渊点点头,看也不看里头的东西,照单全收:“那就多谢贵妃娘娘了,请回吧。”
送客送得突然,蔚鸴有一瞬间的尴尬:“好不容易来,本宫还想同你说说话呢。”
我们之间还有能说说话的份儿?李昃渊盯着蔚鸴的假笑,抬手挥退了屋里的人,只留下了莫云。
“那就……说、说、话。”李昃渊笑盈盈地。
门被掩上,外头伺候的人也都离屋子有些距离。屋内幽暗,魇虺吐信子的嘶嘶声响得更明显。蔚鸴扫了一眼莫云,没多做声,只是对李昃渊关切道:“身体可好全了?本宫时时挂念你呢。”
听她还是拉家常,李昃渊摇了摇头,神情遗憾:“娘娘说话还是不够敞亮。你我这关系人尽皆知,如今没有外人还靠这些虚情假意来往,实在让我难以忍受。”他往后随手摸索了一个紫檀盒,打开一瞧,里面是一只奇异的木制人偶。
莫云取来蜡烛点燃,烛光落在贵妃和二皇子的脸上。魇虺攀去人偶身上,卷得人偶咯吱响。
“哦,敞亮些,”蔚鸴轻轻笑道,“你前脚刚给老祖宗下咒,后脚老祖宗便殒命,瞧瞧这动作,未免太着急了些。”
“这罪名不能乱扣啊娘娘,”李昃渊晃了晃手中的人偶,轻易地卸下了人偶的双腿,“人,不是您那个在大理寺狱中的儿子杀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