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附近的早餐店。
童安乐靠着桌子用掌根捂住自己的视线,底下的眼睛生无可恋的闭又闭了。
昨晚她在工作室下班之后,直接来了医院看病,发着烧的原因导致她整个人都晕乎乎的,直接睡到今早,期间一直没吃东西。
谁知道在最该需要严肃的时候,她的肚子抗议了。
谢复礼当时看她的眼神,剑眉稍稍挑起,带着戏谑,嘴角啜着那明晃晃的笑,就能让她立马当场遁地。
得亏他的笑意很快收敛回去,拉着她出了医院到了这里。
谢复礼没有问她,直接点好餐,给她倒了一杯温水,似是注意到她还停留在刚刚那件事里,敲了敲她面前的桌子。
“别想了,喝点水。”
童安乐情绪调整的很快,将手放在腿上,一本正经的纠正他的说辞:“我没想,你想多了。”
谢复礼点头嗯了一声,听得出来他心情很好。
他这般反应,被童安乐强行解释成是他想多了,遂是将刚刚那件插曲选择性遗忘掉,掩饰性拂了拂脸上不存在的‘尴尬’。
谢复礼应该是顾忌着她病刚好,只点了一些清淡的饮食。
也就是因为她的病刚刚初愈,精神气也比昨天足,加上饿了一晚上,胃口出奇的好,将肚子填满了才堪堪停下嘴。
这早餐两人吃得很惬意,她竟感觉到两人僵硬已久的关系出现了一些缓和,甚至是有些温馨。
这个感觉一出,警惕的童安乐就立刻将自己从偏离的轨道拉回到正轨上来。
尴尬的事忘了,但还有别的事她还没有搞清楚。
“谢复礼。”
她叫了他一声,嗓音清脆理智,不带情绪。
谢复礼应声撩开眼皮看她,手指摩挲着透明玻璃杯。
童安乐直奔主题,“你昨晚为什么会这里?”
店内光线幽闭,白织灯灯光在天花板落下,两人的身影被照亮。
童安乐又对上他的眼,没有移动半分,而他却避开她的目光。
正当她心里隐隐的念头浮动起来的时候,他倏地重新将目光撞入她视线,她顿住的那一刹。
“因为你。”他说。
她愣住了,没想到谢复礼的回答,会比她问的问题更加的直接、干脆、坦率。
童安乐艰难的蠕动着嘴唇,“为……为什么?”
谢复礼直言:“因为我想要和你两清。”
他想和她两清?
童安乐愣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不伦谢复礼说的是真是假,其实她也一直都很想两人彻底两清过去的发生的事情。
不纠结过去,是她这些年得到教训。
虽然先前发生的事屡屡有失控的念头,但如今谢复礼的提议正好合她心意。
只要两人两清了,她也能重新开始新生活了吧。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莫名感受到——
危险和不安在向她靠近。
童安乐面色微变,垂下眼将目光落在别处,睫毛跟着颤了两下。
“原来是这样,正好我也想两清,不过昨晚其实你大可不必这样,如果你的条件还是昨天那个的话,我同意。”
“嗯。”
童安乐空咽了下,“既然这样的话,就希望你能尽快恢复了。”
谢复礼晦涩不明的眸底浮现一丝快意,却又很快被掩藏住,她并没有看到。
“借你吉言。”
两人从早餐店里出来,保持着一前一后的距离。
王韶华今天没有咨询安排,她也就跟着没有了,但也得回工作室处理别的工作。
只是时间上并不着急而已,童安乐想先回趟家,重新换一身衣服,她拿出手机打车。
谢复礼走到她身边,瞥了一眼她的动作,“我送你回去。”
童安乐正好将订单发出去就打到车了,她把手机朝他扬了扬。
“不用了,你这么大个老板,想来公司里面的事情不会少,你还是早点回去吧,我先……”
她话还没说完,手机被人了当的截去,等在回到她手里的时候,刚发出的订单就被取消掉了。
谢复礼睨看她两眼,“走吧,我送你。”
童安乐:“……”
最后她还是上了谢复礼的车,谢复礼按着她报的地址上开。
两人之间还是没有话,很安静,一如既往的安静。
以前两人在一块的时候,如果她不开口讲话,谢复礼也不会开口。
现在这微妙的关系,她更是不可能开口讲话的。
于是在她眼里两人的氛围很古怪尴尬,童安乐试图的打开手机找点事情做,或者找个人聊个天也行,但是就是没有。
平日里总能收到南多澄的消息到了这会儿却突然沉寂下来。
想到南多澄,她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
她发烧生病的事,没有多少个人知道,而且知道她要去医院昨天就三个人,其中有一个人,就能和谢复礼扯上不浅的关系。
谢复礼看了一眼旁边情绪明显起伏的人,淡声:“怎么了?”
他这话一出,童安乐斜眼看着他那神情自若的脸,冷哼一声,“没什么,就是身边有一个叛徒,碍眼的很。”
他不以为然道:“是吗,谁啊?我认识吗?”
认不认识你心里没点数吗?
童安乐收回自己的视线,没搭理他。
谢复礼也没问下去,一路开到童安乐说的地方。
十里雅苑,她租的房子就在这个小区。
谢复礼将车开进她住的那栋楼下。
童安乐道了声谢就想开车门下车时,“啪嗒”一声,车门落了锁。
她刚开始没反应过来,以为是自己力气太小,又使上几分力发现打不开的时候,就反应过来刚刚那是什么声音。
童安乐愠怒瞥过去,“你干什么?开门。”
谢复礼对她的质问没有回答,反而还不紧不慢的敲着方向盘,一下又一下的把控着节奏,一下子将刚才安静的氛围打破。
她很熟悉他这套动作,他这摆明了有话要问她,却又迟迟不开口。
他还在继续,仿佛掌控了这个局面,她又躲不了。
车门被他锁住,论力气她也抵不过他,这种被拿捏的感觉很不好受,她不喜欢。
煎熬、烦闷、暴躁的各种坏情绪一同涌了上来。
在她快崩盘的时候,谢复礼侧目盯着问她:“你有男朋友吗?”
话一出,她那涌上来的心绪被打散,下意识的啊了一声,显然是被他这不着边际的话弄得不上不下的。
他又重复了一遍,平静的:“你有男朋友吗?”
童安乐疑惑的回看回去,语言略讽:“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谢复礼手指交叠在一起,好整以暇的姿态。
“既然你答应了在我痊愈期间内要陪着我治病,自然是会经常见面,如果你有男朋友的话,我怕他会介意。”
这副看似贴心礼貌的问候,落在她眼里全不是这般了,他这是别有目的。
她没有正面回答,反而提问了回去,“那你呢,你有吗?”
“我自然是没有的。”谢复礼低头摩挲着被自己捏红的指节,“”
“那很巧啊——”童安乐撩了自己的刘海,眉飞色舞的看着驾驶位上看似很冷静的男人,然后瞥开头看向窗外,眼睫毛颤了两下。
“你没有,我有。”
谢复礼眼皮重重的压着什么,冷冷的侧头看她,手指按下了车门解锁键,“哦,是吗?那他很快就没有了。”
童安乐被一道机械开锁的声音分走了神,对于谢复礼的话她也继续假装没听见。
她立刻打开车门,拿着包就下了车,就是怕他又将车门给锁了,一句再见都没说扭头就走。
等童安乐回到家立马洗了个澡,重新换好衣服出门下楼时,谢复礼已经不在楼下。
知道他不在,她还松了一口气。
童安乐回工作室路上才有空整理这几天一连串发生事情,这意识到自己平静以久的情绪,时不时被谢复礼挑拨起来。
而这些情绪恰好是这些年来她所缺失的。
可她不愿在多想这是为什么,回到工作室马不停蹄地投入在工作中,仿佛又回到以前的状态,试图通过工作来麻痹自己。
……
中午的时候,南多澄专门过来办公室找她吃饭。
这附近吃得真的很少,两个人虽然在国外待了这么多年,却也硬是没能将厨艺练好一并带回来。
一个是懒得吃甚至什么都能吃,所以不动手,一个是宁愿将就也不愿动手自己做。
所以即便是附近吃的少得可怜,她们也能在同一间店吃着同样的饭吃到地老天荒。
工作室斜对面街角就开了一家装修还不错的轻食店,两人就经常在那吃。
不能说是经常,是从她来这工作之后,就没换过吃饭的地,里面的各种轻食便当,两人就吃了个遍,也不嫌腻。
但今天情况很特殊,因为南多澄是带着饭过来找她。
童安乐正关着电脑,就瞅见她拎着两份外卖走进了她的办公室,“Jolly,今天给你改善一下伙食。”
童安乐看着她手上那两份沉甸甸的外卖袋子写着‘望月阁’三个大字,吃愣住,“你这是发财了?”
“想什么呢?有人请客。”南多澄笑吟吟的。
童安乐立马想到她口中的有人是谁,“余征?”
南多澄也没有瞒着她,点头。
“所以你们这是……”她只知道两个人好感,但是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
“先吃饭吧,边吃饭边和你说。”南多澄拉着她往茶水间走。
两人来到茶水间,这会儿虽是饭点,理应会有人在。
但是因为周边餐厅实在太少了,工作室的人都是自己带饭在办公室里面吃,吃完就午休。
所以这个点的茶水间是没人的,就刚好便宜了她们。
童安乐吃着饭,听着南多澄说她和余征的事情。
“上次,我们在西餐厅遇到他们三的时候,我不是走过去加联系方式去了吗。”
童安乐自然能想起来有这回事,印象还可深看呢。
她点头,“记得。”
南多澄眼睛亮亮的看着,“我那次就是去加余征微信的。”
童安乐听到她这句话,手里饭勺一抖。
她吃惊道:“你加得是余征的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