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看向皇上，饶有兴致地说着：“世上人海茫茫，他们二人在分别数年后还能遇见，这样的缘分当真是难得！只是，臣妾粗粗看来，倒觉得他们相处之时别有一番意趣呢！”
“哦？皇后何处此言？”
皇后嗔怪地看向皇上，“臣妾可不信皇上您没看出来？他二人只在我这待了这么一会儿，臣妾可就看出些苗条来了。湛侍卫整日在您跟前当差，难道皇上一点儿都没发觉吗？”
“这个嘛……”
皇上并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起皇后来了。
“皇后先说说，你到底看出什么来了？”
一看皇上这一脸好奇的样子，皇后就知道他必然是早就看出那湛钧的心意了，只是不知道为何一直都没个作为，这可不符合皇上以往的做派。
“心中真正在意一个人，就算嘴上不说，可是从眼神和动作里都是能看出来的。”
想到那两人在殿内配合默契的样子，皇后又是一笑。
“皇上，您是没看着刚刚他们合作的时候！凝丫头拿着图，湛侍卫看也不用看，只一味地听指挥就好了。两人虽然全程没说几句话，可湛侍卫的眼神一直盯着凝丫头呢！”
少年人的感情是热烈而真挚的，哪怕自己没有经历过，只是从旁窥见了一丝情致，也能让人心中倍感欢欣。
“也就是凝丫头年纪小、不知事，看不出她那个便宜哥哥眼里的藏着的心思。等过几日再把人召进宫里，本宫再探探那丫头的心思。要是她心里只把湛侍卫当哥哥，本宫便给她指个好人家。”
听皇后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可都是向着那个丫头的。
皇上就有些不服气了，“左右是他们自己的事，皇后又何须如此操心呢？朕看湛卿就很好，哪里就要舍近求远了？”
“哪里就是舍近求远了？湛侍卫近水楼台都不能先得月，那就怪不得旁人后来居上了！”
皇后是真真喜欢莘凝的人品相貌，心里不自觉就把自己带入了长辈的角色。
“湛侍卫虽则本领过人，可他一介武夫，面上看着冷冰冰的，哪里像是会疼人的样子？凝丫头那样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家，才貌品行样样俱佳，合该寻个温柔体贴的夫婿才是！”
“这话说的不对！”
皇上对此倒有不同的看法，“湛卿虽然面上瞧着冷淡些，对他那妹子可一向都是掏心掏肺的。要是换了旁人，能有几个做得到像湛卿这般，坚持不懈找了这许多年……”
或许是这难得的闲适氛围之中，这对天家夫妻，揪着这一件事，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论’不休。
最后谁也没能说服对方，只好暂且略过这一话题。
“……罢了，左右都是他们二人的事，暂且不说这个了。皇上，莘凝拿出的这两样东西，于百姓可是大善的！皇上预备赏那丫头些什么？总不能还是些金银之类的俗物吧？”
皇上轻哼一声，“皇后这话就是替那丫头讨赏了！朕又岂是那等小气的人！有了这两样新式的器物，以后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百姓只会越来越少了……这是好事啊！”
“这样聪慧过人又善识大体的女子，必得要好好赏她才是！至于要赏些什么，朕观皇后似乎是有话要说。既如此，何不干直言呢？”
皇后伏在皇上耳边，低低耳语几句。
“如此，皇上以为如何呢？”
皇上抚掌大笑，连连点头称是。
“甚好，甚好！皇后既然有主意了，那便就由皇后下旨吧。封号也由皇后拟定，明日便让人过去宣旨。”
莘凝还不知道皇后给自己预备了一个大大的惊喜。好不容易忙完了一件大事，放松下来之后，莘凝想起这段时日湛钧可算是忙坏了，就想着好好犒劳一番这位大功臣。
“有什么想要的？”
听了莘凝的提问，湛钧摸着下巴，短暂的思考过后，这才回她：“托了凝儿的福，我也能歇两日。明儿正好是谷雨，是个踏春赏玩的好时节。凝儿若是无事，我们便去郊外游玩一番如何？”
“都到谷雨了吗？怪不得近来雨水好似变多了。”
莘凝心里一直惦记着事情，都没有注意日子。没想到湛钧倒是还记得这些节气呢？
“好，那明日便出去走走吧！等过了谷雨，天气就要渐渐热起来了。正好趁着如今天气还好，多出门走动走动才是！”
看莘凝被勾起了兴致，湛钧微微弯起唇角。
“当值的时候听同僚说起过，京郊有几座山上风景正好，凝儿可想去山上看看？”
“爬山啊……”
莘凝有些犹豫，倒不是不愿意，只是，“我倒是想去山上玩的，只是我这体力实在是撑不住。上回和乐云她们几个去爬到了半山腰，回来愣是歇了好几日才缓过劲儿来。要是带着我去爬山，只怕钧哥哥你要玩不尽兴了。”
想也知道，就自己这疏于锻炼的体质，和湛钧那自幼习武的过人体格，二者简直是天差地别了。
带着她这个拖后腿的，只怕湛钧是要失望而归了。
而湛钧也想起了那日莘凝蔫吧吧的可怜样儿，也是忍不住摇头。
“无碍！只是去玩罢了，又不是非要爬到山上才作罢的。你若是想去，我们慢慢走着玩就是了。若是碰上野物了，也可打上几只回来尝尝鲜。”
湛钧这话让莘凝想起两人幼时相识的情景，那时，他们口袋空空，只能靠打些野味充饥。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可是好久没见识到钧哥哥你的技艺了，不知道是不是还像以前那样精准呢？”
第二日，莘凝和湛钧去百味居吃了早点，等城门一开，两人就骑着马飞奔出去。
湛钧目的明确，带着莘凝一路奔走到绵延的山脉下。
撩起面前的帷帽，莘凝看着眼前连绵的几座小山，深呼吸了一口清晨犹带着雾气的沁凉空气，心情大好。
湛钧放好马，背着个大竹篓子，手里拿着一柄短刀在前面开路。
莘凝拽着湛钧的一只胳膊，四周和脚下的杂草都被湛钧踩倒在地，走起来倒也不费什么事儿。
两人也不急着往山顶上去，慢悠悠地在山里游荡着，时不时摘些浆果花草之类的小东西。
途中，湛钧射到一只野兔，两人中午的饭食也有了着落。
这边两人悠闲自在地满山跑着，却不知另一边家中几人早已急得满头是汗。
“这位大人，我们是真不知道两位主家去哪儿了呀！大爷只说要带着姑娘去郊外踏青，却也没说到底是往哪儿去了？连什么时候回来也说不准呢！”
孙嬷嬷擦着额头的冷汗，可怜她一个老实本分的妇道人家，短短两三天的时间就见了两次这样大的阵仗。
上回还好，家里两个主事的都在。这次可怎么好，一个能当家做主的不在！
领头的公公也是头一回碰见这样的稀罕事，手里还捧着皇后娘娘的懿旨呢，可这领旨的人倒是不在了！
眼见这家中只剩下两个老仆，问是问不出什么了，公公只好派了一个小太监去宫里回话。
他们是奉命办事的，如今事情没办好，不管是因为什么，总归是要向上头禀告一声的。
等小太监回宫向皇后一回话，皇后也是无奈了。
“无妨，等人回去了再宣旨也不迟。”
小太监叩头告退后，皇后这才忍不住笑了出来。
大宫女见皇后心情尚好，便跟着凑趣。
“这两人倒是巧了，早不出门晚不出门，偏偏等今儿有大好事了才想着出去玩了。这也算是赶巧了！”
可不是赶巧了嘛！敢在关城门前半个时辰才赶了回来的莘凝，一回家就见着满屋的内侍。
连湛钧这个见惯了大场面的人都忍不住愣了一瞬，还是孙嬷嬷见到两人终于归家，忙不迭过来拉着莘凝。
“我的天爷哎，姑娘你总算回来了！”
宣旨太监也是送了一口气，这人再不回来，他们就要在这儿用晚膳了。
“莘凝姑娘，皇后娘娘有旨，烦请您接旨吧！”
一路颠簸地跑回来，莘凝满脑子还晕乎乎的，听到要领旨也只是规规矩矩地跪了下来，连头上五颜六色的花环也忘记摘下来了。
照理来说领旨是要整肃衣冠的，可已经耽误了一整天的时间，他也顾不上这些细枝末节了。
快速宣读完懿旨，宣旨太监将懿旨交到莘凝手中，客客气气地同人说着话。
“如今应该称您为‘嘉善县君’了！县君，皇后娘娘恩典，照例您应当进宫谢恩才是。只是现下天色已晚，不如还是明日再进宫谢恩也不迟的。”
莘凝讪讪笑着，深知这‘天色已晚’原因在自己，倒也确实不好这个时辰了还去打扰皇后。
虽然是意外之喜，可白白让人在家里等了自己一天，莘凝实在是不大好意思。
昨日在宫里的时候，自己还是一副沉稳可靠，聪慧灵秀的做派。可经过这么一遭，只怕是如今在皇后心中的形象可是要大打折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