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在他们这些住院A区的病人步入一楼大门后两个护工并没有跟随进入，而是站在大门口两侧守着。

玩家们一穿过一楼前厅进入病房外的长形走廊脱离两位护工的视线监视便各自散开，和自己认识的人凑到一块儿开始麻雀似的‘叽叽喳喳’。

卢纳言一路领着李齐回到他的206号病房，刚关上房门，李小麻雀就按捺不住，显然是在不是很熟的图子默面前施展不开，现在坐在房间里木质的扶手椅上叽叽喳喳开了：“你房间好大啊，卢哥。我住5楼，那个病房还是个多人病房，不仅有NPC还有玩家，前面我一醒来就看见左右两边的病床上都坐着人，房间里又黑，吓死我了。还有，我......”

“停！”卢纳言有些头疼地打断了李小麻雀的长篇诉说，简洁明了道，“你说是多人病房，具体有几人，几张病床？”

李齐被打断了也不恼，甚至有些乖巧地看着卢纳言，认真思考着回答他的问题：“四张病床，每张都有人，我就在靠窗的第二张床上。”

“科室？”

“外科。具体我也不知道。”

“行。”卢纳言利落地起身，打开房门向楼下一扫，“趁大部分玩家都还在楼下，我们上去看看。”

李齐呆滞了两秒，愣愣地跟上。虽然病房里没有别人，但总感觉一个人待在这有点瘆得慌。

两人一路畅通无阻地上了五楼。仔细看，五楼总共只有十一间病房，其他看起来与卢纳言所在的二楼并没有什么不同。

李齐的病房是与楼梯间距离最远的506号病房。

卢纳言越过栏杆向对面看去，所有的病房都房门紧闭，整个五楼一片安静，一楼玩家们交谈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上来，和他们的脚步声交杂在一起。

李齐回过头忐忑不安地看向卢纳言，得到的是卢纳言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只好用力压下门把手，506号病房的门徐徐打开。

房间内一片昏暗，老旧的吊顶电扇摇摇晃晃地吹着风，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看了一眼退到身后的李齐，卢纳言无奈迈步向房间里走去。越过进门处左手边的卫生间，最靠外的病床周围医用隔断帘半拉着，病床上空无一人。

“呼——还好没人。”李齐呼出一口气，明显放松下来，但还不等他说些什么，卢纳言的话就把李齐的心又重新提了起来。

“这个床位应该是楼下还没上来的玩家的。里头几张床边上还放了鞋子呢。”卢纳言压低声音十分欠揍地补充道。

“哥，你就别吓我了。怎么了？”李齐哭着一张脸跟着卢纳言轻手轻脚地往里走，前面的卢纳言却突然止住脚步停了下来。

“嘘。”卢纳言转过身，只发出了一声微弱的气音。他伸出手指向不远处的一张病床旁，李齐顺着看过去，一双拖鞋并排整齐地至于床边地上。李齐一瞬还没反应过来，下一秒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那是他的病床！

李齐瞪大眼睛看向卢纳言。后者侧过身，仍旧是那副沉着冷静的模样，低着头，不知道在捣鼓些什么。还不等李齐着急开口询问，个人面板收到消息的声音传来。

“你被人盯上了。”

李齐一脸困惑：啊？

卢纳言一瞥李齐便明白了他在想什么，就没再接着发送消息。

现在看来应该就是被人盯上了。但这个‘人’，到底是玩家还是NPC，还需要进一步确定。

毕竟，那个床位周围的医用隔断帘结结实实地拉着呢。

听到铃声响起，卢纳言扫了一眼面前的个人面板。

“哥，我没有得罪任何人啊！”从语气不难看出李齐此时的恐慌。

“你的个人技能开启了的吧？是什么。”

李齐颤颤巍巍地往消息栏里打字，边不时看向那个本属于他的床位。此时病房笼罩在可怕的氛围下，李齐甚至能听见自己快要蹦出胸口的心跳声和慌乱的呼吸。早知道他就不跟上来了！他只能目光紧抓眼前的面板获得一些微弱的心理安慰。

虽然在看到‘棋手’这个代号时就略有猜测，但在看到李齐发过来的消息后，卢纳言还是沉默了一瞬。还真是......

李齐的个人武器是棋子，没错，就是一颗颗的棋子，而且是黑白的五子棋，总共225颗，白子112颗，黑子113颗。与个人武器相对应的技能是‘黑白子弹’，意思就是玩家向目标扔出棋子，棋子会击打目标，同时产生如同子弹的效果，是个攻击类的技能，不过目前只有1级，相当于普通手枪子弹的杀伤力。

卢纳言转头看向李齐，后者已然是召唤出了个人武器准备，手中正拿着一颗黑色的棋子紧张地摩擦着，一双眼睛盯着卢纳言，其中除了焦急和害怕，还包含了信任。

卢纳言打了个手势让李齐待在原地，自己小心翼翼地迈步靠近病床，电扇吹拂着他头顶的发丝和眼前愈近的医用隔断帘，在只剩半步距离时，卢纳言伸出手——

一阵刺骨的寒意顺着卢纳言接触隔断帘的手传遍全身，隔断帘“唰”的一声拉开，系统有些尖利的提示音在他目光没了隔断，落到病床上的生物身上同时响起：

【NPC身份：骑士医院住院C区病人】

【等级：B-】

【技能：病毒感染（通过血液使病毒进入玩家体内，降低玩家物理生命值）】

【骑士医院图册（副本图册）收集度：2/？】

【支线任务：收集副本图册，进度：12%】

卢纳言眼疾手快退回到李齐身边。

病床上的病人已经坐了起来，高大的身形投下一道狰狞的影子。

“不应该啊！C+级副本中怎么会出现B-级的NPC？”李齐已经完全顾不得压低声音道。

“嗷——”

病人挥舞着双手，发出低沉的吼叫，挂在天花板上的隔断帘竟被直接打落，卢纳言和李齐也终于得以看清眼前的怪物的模样。

怪物病人露出的皮肤都如同缩水一般皱起，呈深棕色，且长满了青黑的斑点，宛若树皮，紧紧贴着全身的骨骼，再加上它身上宽大异常的病号服，不难看出面前的怪物瘦的近乎皮包骨，像根竹竿；它站起来后个子高的惊人，连身高180的卢纳言都得仰头注视才能看见它的头颅。

李齐吓得睁大眼睛，不自主后退一步，手一抖差点把指间的棋子摔落。卢纳言目光紧锁怪物面部，它站定之后眼珠一顿一顿地转了转，视线不偏不倚地落在了靠墙两人的身上。

“去走廊！”

一声令下，卢纳言跟在李齐身后闪身出了房间，顺手关上了房门，还没来得及喘口气，身后‘病人’的吼声就逐渐逼近。

“分开去楼梯间！”

卢纳言直接迈开腿顺着右侧的走廊飞奔向斜对面的楼梯间，余光瞥见李齐也迅速向前奔跑的身影。

身后“轰”的一声巨响，大概是506号病房的门被那位怪物病人撞开轰然落地之声。

卢纳言没有回头，抬手一扶栏杆转过一个转角，身后不远处沉重的脚步声一下下响起，却也是在逐渐远离又渐趋接近。怪物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他的余光中，就在李齐身后几步远处。

楼下传来了隐约的呼声，不大，但清晰地传入了卢纳言耳中。

卢纳言继续狂奔着，眸色微沉，望向近在咫尺的楼梯间。

“往上跑！”卢纳言大声招呼，先一步到达楼梯间前拉开了往上的楼梯前的铁门，在李齐冲过来的一刻伸手拉了对方一把，然后快速带上了铁门，从里面落了锁。

紧随李齐跑来的‘病人’“咣”的一声撞上了铁门，被强行拦停了追逐的脚步，只能愤怒地用细长到不正常的双手用力砸向面前的障碍物。

楼下的脚步声渐近，卢纳言眯了眯眼，转身向楼上走去边说：“跟上。”

李齐弓着背，双手撑着膝盖平缓急促的呼吸，闻言抬头看了一眼退回到走廊上，姿态怪异地摆出起跑的姿势的‘病人’，直起身跟着卢纳言上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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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齐站在离六楼几步之遥的台阶上，身侧卢纳言双手插兜倚着墙懒散地站着，听着楼下的动静。

“怎么回事？C区的病人怎么会跑到A区？”熟悉的质问声响起，是与他们有两面之缘的护士头领。

“我们也不清楚。先前楼里响动太大，我们上来就看见了13号站在走廊里，似乎准备往楼上闯。我们无法完全制服才把您叫来。”回话的是一个男声，估计是楼下守着的两位护工之一。

对话声停了一会儿，再响起的又是那位护士的声音：“先把13号带回去。”

随后便是一阵渐行渐远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