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卢纳言紧盯着日记本的最后一行字,总觉得奇怪。
这是他这位院长菲利普的日记本,为什么不仅有关自己经历的语句少得可怜,还特别像是安琪拉的自传呢?
虽然各种心理活动没有多少,但各种细节包括表情的描写特别的逼真,就好像......菲利普全程都跟随着安琪拉在近处观看一般。
这显然是不对的。
如果菲利普所写都是事实,就算几乎只字不提自己,也不应该身边的人和他毫无交流,简直像个透明人。
而且日记里还有好多疑点和没有提到的。
这些待会可以和图子默讨论一下,他知道的更多,说不定能提供点思路。
这个想法一出,卢纳言才猛然想起自己从醒来就一直呆在这两个房间里,已经过去半个多小时了。
想起之前图子默站在他身后,和Tom之间暗流涌动的气氛,卢纳言不禁蹙了蹙眉。
也不知道他们进来了没,现在在哪里。他是有角色的,那图子默和李齐也应该是有角色的吧?
毕竟目前环境不是很清楚熟悉,幻境中也不好乱跑,卢纳言也暂时不准备出房间,懒洋洋地靠在办公椅上一边等人来,边在心中把角色挨个往图子默两人身上套。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卢纳言猜测着来人是谁,同时道:“进。”
房门打开,熟悉的声音响起,卢纳言一抬头,看见了李齐。
“院长,副院长他叫您去——我的天!卢哥!”
卢纳言看着李齐几秒不到就由不安转为激动的脸,有点无语地示意他声音小一点,然后不咸不淡地开口问道:“叫我去?”
“哦哦,他叫你......您去图书馆。”
闻言,卢纳言一点头,装作没看到李齐想要聊天的表现,大步往外走。
“卢......院长!”李齐刚要说话,被卢纳言一个眼神强行逼得改了口,发现卢纳言没有再阻止后压低了声音向卢纳言报告,“我现在是副院长的助理,那个,接下来怎么办?”
“继续扮演助理,等出去。”卢纳言听见李齐的疑问几乎是想都没想就直接说道,“李助理,带路。”
到了医院图书馆,一推开门,卢纳言就看到了副院长笑眯眯的脸。
惊疑不定之下,卢纳言没有主动开口打招呼。
副院长是个中年人,身形不瘦削也不强壮,面容给人一种老好人的感觉,此时挂着笑,非常有亲和力。
但卢纳言所知道的向他展现出了看上去和善的副院长并不是那么善良。
看见卢纳言和李齐进门,副院长估计也知道卢纳言不会开口,双手交握站起身,看着他说:“把你叫来呢,你也知道,就是这个误会啊,得早点解开,你们年轻人关系都还不错,千万别和他们端什么导师院长的架子,好好说开啊。”
卢纳言安安静静地站在门口听副院长说完,垂着脑袋生硬地点了点头。他大概知道副院长说的是什么了。卢纳言在心里叹了口气。怎么就正好是“他”刚刚告发了安琪拉和菲斯特的时候呢。
这是把安琪拉和菲斯特叫来,想让他去安慰他们两个。其实就是副院长想让他先抗一波火力,然后再自己出来收尾,也收一波好感。
不过,这么把故事顺下去,他的很多疑问说不定都可以解开了。
“你们好好说,啊!小李,我们先走。”副院长看卢纳言点了头,也不在乎他到底愿不愿意,自己非常满意地笑容更大了,带着李齐离开了图书馆。
卢纳言抬起头,穿过排排书架,在图书馆的阅览区找到了看书的安琪拉和菲斯特。
这时的安琪拉和百年之后的安医生面容别无二致,少了一分仇恨久存于心的沉郁,情绪更加外露。
察觉到他来,安琪拉发出一声冷哼,完全转过身背对着卢纳言继续看书,倒是菲斯特抬了下头。
就这一个抬头,一直盯着两人的卢纳言微微一愣,迅速归于平静。
想了想日记本中菲利普的性子,卢纳言淡淡地开口:“你们跑不出去,也暂时复不了仇。”
菲斯特在卢纳言出声的一瞬就放下了手中的书,像在课堂上认真听课的学生看着老师一样注视着卢纳言,浅紫色的眼睛里闪烁着饶有兴趣的光芒。
卢纳言:......
不过卢纳言并没有被图子默的眼神影响,非常冷漠地继续说:“我这样是救你们一命。”
“你的意思是如果我们继续想要复仇或者逃跑就会死?”安琪拉终于转过身,看着卢纳言的眼睛里满是不屑,“真是好笑,难不成还要我们明知真相却坐视不理吗?看着骑士兵团我的兄弟们就这么死了,被你们杀了,都不报仇吗?”
安琪拉有些激动,说话声音不由自主地拔高,但在情绪稍微发泄了一点儿之后又突然顿了顿,像是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失态,脸色又平复下来,再出口的语气就没有那么冲了:“所以,又是副院长叫你的?还是和我们谈判吗?院长大人。”
这下卢纳言倒是没有立刻接话,因为他总觉得安琪拉说的这话有一点奇怪。
旁边图子默察觉到卢纳言的沉默,拉开一张空椅子让他坐下,然后自发地开口,不动声色地转移安琪拉的注意力。
为什么是“又是副院长叫你的”?“谈判”?
按照卢纳言看日记得到的道理来讲,菲斯特和安琪拉醒来之后到目前为止就干过这一件要造反的大事。但听刚刚安琪拉的语气,倒像是这样的事已经发生过许多次,而副院长也不止一次叫他这个院长来顶锅了。
而且她火气的侧重点也似乎不在他身上。可这就更不对了。
这个时候的安琪拉二十七岁,经历过家中变故,经历过十年战场厮杀,经历过兄弟伙伴几乎全部身亡的孤独。菲利普对于她来说,是年少时的旧友,是绝境中的陪伴,分量极重,更何况可能还不止这些。
所以,这样一位重要人物的背叛,对于二十七岁的安琪拉来说就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她应该非常恨菲利普才对,怎么会连怒火都没有往他身上烧呢?
“又”、“还”......
卢纳言垂眼看着小茶几上随意摆放的书本,心中突然有了答案。
一个人下意识的行为习惯很难作假,那他面前这位,到底是二十七岁的安琪拉因为幻境出了点问题,还是一百二十七岁的安琪拉和他们一起进入了幻境呢?
卢纳言微微勾了勾唇角,抬起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