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卢纳言抬起头，棕色的眼睛直直盯着Tom，语气中的不耐几乎是个人都能听出来。

Tom闻言抬起头，角落里的青年倚靠着灰白色的墙壁站着，能看得出他已经很疲惫了，似乎是强行提着一口气来说出质问的话语。

一切看上去似乎并没有什么问题。

Tom眯了眯眼，那双灰绿色的眸子里飞快闪过一丝犹疑。

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卢纳言看上去又是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了。

扫了一眼左上角的倒计时，少年有些烦闷地捏了捏眉心，脸上扯出一个毫无破绽的笑容来。

“就快了。哥哥你再等等。”

唉……

卢纳言心中并没有面上显现出来的那般不平静，只是听到这模模糊糊的回答感到非常无奈。

他想要的可不是这个啊。

卢纳言语气又是一变，开口道:“你们不会是根本就不知道他们在哪里，在这儿耍我呢吧？”这回看上去似乎是有些生气了。

Tom皱了皱眉，继续笑着安抚他:“那怎么能。”说着，少年灰绿色的眼睛似乎不自觉地朝郎黒那儿飘忽了一下。

卢纳言心中对于这种有些刻意的行为感到可笑，但视线还是如Tom所期望地那般转到了站在角落里的郎黒身上。

斗篷上的黑色兜帽半遮住郎黒的脸，卢纳言看不太清楚他的表情。

其他人不知什么时候注意到了他们三个之间的奇怪气氛，都不约而同地止住话语和动作，安静了下来，或明或暗地看过来。

整个楼梯间一下子寂静如斯。

郎黒沉默了好一会儿，卢纳言感觉他是微微抬起头看了Tom一眼，然后对着卢纳言说:“我们确实不知道你的队友具体在哪，只能得知大概的踪迹。”

卢纳言闻言倒是真的挑了挑眉，然后看着郎黒又往后退了一步，像是想要把自己藏到黑暗中，宛若墙角的一座雕塑。

转过头，恰好看到Tom咬了咬牙，恨铁不成钢地瞪了郎黒一眼，然后笑着看向他。卢纳言直觉这笑容实在是带了点尴尬了。

Tom张了张口，迟疑了许久，最后却还是什么也没说。

气氛沉默。

卢纳言见达到了目的也没有再继续追问，寻了个松散些的地方，背靠着墙低垂着头，像是倦然到了极致，已经开始没精神了。

实际上，卢纳言则是在脑袋垂下去的那一刻就打开了系统面板，检查了一遍红蓝两条生命值、道具等，最后盯着主线任务后的倒计时发起了呆。

“队长，张章他，是不是出去的时间有点长了？”

一道弱弱的声音慢缓响起，卢纳言闻言回神抬头，看见了一个戴着眼镜的黑发青年不知何时去到了离Tom不远的地方，唯唯诺诺地站着。刚刚的疑问就是他发出的。

终于有人注意到了。卢纳言轻飘飘地扫过了楼梯间里的其他人，所有都好像是真的刚刚发现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一样，满脸都是迟来的奇怪和不解。

卢纳言感觉如果不是有一个Tom这么臭着脸杵在那儿，他们现在估计已经开始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了。

Tom在郎黒说出那样一番以诚相待的话后脸上灿烂的微笑就淡了些许，此刻听到这黑发青年的话几乎是要立刻表现一个变脸，结果不知为何Tom突然瞥了卢纳言一眼。

卢纳言:？

戴眼镜的黑发青年顺着Tom的目光看过来，却只和他对视了一瞬就慌忙着移走了视线，低着头看着灰色的地面。

卢纳言敏锐地注意到了对方黑框眼镜下躲闪的目光中的一丝惊讶，此刻仔细观察着青年的侧脸，脑海中闪过一缕模糊的思绪，但却没法抓住，只能暂且将疑虑存在心中。

“那你就出去看看好了。”那边Tom不知想到了什么，已然恢复了状态，很无所谓又不耐烦似的摆了摆手，指使黑眼镜青年出去打探情况。

想了想，卢纳言在黑眼镜青年已经将手搭在门把手上时突然开口道：“我也去吧。”

眼见着Tom听到他的提议愣了几秒，卢纳言以为对方是担心他想要逃跑，虽然卢纳言觉得逃跑这个选择实在是蠢透了，但还是酝酿了一下情绪，准备开口解释，结果少年突然就答应了。

“好啊。”Tom笑眯眯地，一双灰绿色的眼睛微弯，语气轻快地道好，末了又对着黑眼镜青年补充，“你可要把哥哥照顾好了哦！”

卢纳言:……

黑眼镜青年闻言也是愣了一下，随后很快地偷偷瞥了他一眼，点了点头，打开了门。

卢纳言跟在黑眼镜青年后面离开了明亮的楼梯间。

身后的铁门合上，黑暗一瞬间席卷而来，一股阴冷之气似乎包裹住了他。

卢纳言皱了皱眉。

整个走廊里的气息都和之前不一样了。

两扇原本应将楼梯间牢牢框住的铁门七零八落地躺在地上，比之前Tom动手留下的还要碎些。

黑丝带下，卢纳言犀利的目光迅速扫过两侧的走廊，随后目光在左侧一顿，若无其事地转了回来。

“我去左边。”说完，卢纳言不等黑眼镜青年回答，就迈开步子跨过地上破碎的铁门，大步沿着左边的走廊向前走去，身影逐渐消失在了青年的视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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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确定黑眼镜青年不会看到自己了之后，卢纳言很快停下了脚步，靠内侧两扇房门之间的墙壁站着。

方才那一地破碎的几乎快要看不出原状的铁门碎片中，掺杂着血迹。

先是一小滩，然后又是几滴，显然离血迹主人留下它们时过去了好久，已经变得暗沉，乍一看被隐在碎片的阴影里，很难被发现。

血迹主要出现在左边，这就是为什么卢纳言选择了往左边走的原因。

卢纳言转头看了看周围。

走廊里的黑暗似乎变得浓了许多，或者说，其实他们这一路上来，其实黑暗就是在逐层加深的。

这样想来，楼梯间的灯光好像也是一层比一层的暗了。

最开始他们还觉得灯光刺眼，几十层上来极为细微的变化只叫人觉得是越来越适应了这亮眼的灯光，却很难想到是灯光本身在变化

‘荧光’大楼楼梯间的灯光与之前那些不同，是能够破开这浓重的黑暗的。如今黑暗愈重，灯光却越来越暗了，实在不是个好兆头。

卢纳言回头看了看，却已经看不见楼梯间的铁门。转过头，心中万分警惕着，再次抬脚向前走去。

结果这次没走几步，前方就似乎传来了脚步声。

那脚步声似乎不止一个人，但却并不杂乱，正以不慢的速度向卢纳言靠近。

卢纳言确定脚步声之后几乎是立刻刹住了脚，从背包里拿出了图子默留给他的手术刀，犹豫了一下，又收了起来，只是黑丝带遮掩下的目光如炬，直视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