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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内昏暗无比，只有靠近门附近亮着一盏灯。

来开门的是一个穿着白衣的研究人员。

姜南看了看他胸前的编号。

B01。

B01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看到是G区送晶核的来了，边直接走出一号实验室，“喂完了叫我，我出去透透气。”

说完也不管姜南的反应，直接离开了实验室。

姜南小心地进入房间。

房间内充斥了各种化学药剂混合着的刺鼻味道，还夹杂着浓厚的血腥味，姜南隔着厚厚的面罩都能闻到。

姜南摸索着打开了灯。

眼前的景象却让她心脏骤停。

实验室靠里的位置摆放着一个实验台，可实验台周围或喷溅或滴落的血液，将洁白的地面和墙面染红，地上甚至还散落着一些类似碎肉的身体组织。

像是一幅还在加工中的血腥画作。

实验区域里究竟在做着什么实验？

接二连三的冲击让姜南的脑子空白一片。

“嗬…”

直到实验台上的人发出声响，姜南才勉强迫使自己适应这视觉和心理上的双重冲击。

姜南小心朝实验台靠近。

实验台上的人平躺着，浑身被鲜血浸透，身上的衣服已经辨认不出最初的颜色，浑身上下只一张脸尚算清晰。

不过姜南尚未来得及仔细观察，就被他突然睁开眼后带着杀意的眼神吓到。

“687号？”姜南小心开口。

实验台上的人轻轻动了动鼻子，眼神中杀意略带迟疑地褪去稍许。

“你不是他们……”687号扯着嘶哑的嗓子，低低道“你是谁？”

姜南没想到连蓝衣人和研究人员面前都没被识破的伪装，眼前这个虚弱得只剩一口气吊着的687号只动了动鼻子就能轻易发现。

“我是被抓来的异能者。”姜南一边低声说着，一边拿着盒子靠近实验台。

气氛稍微缓和下来，姜南这才来得及仔细观察被束缚在实验台上的687号。

男人裸露在外面的皮肤已经没有一块好肉，腿上甚至还有被用尖锐的武器扎出来的血洞。

手臂上密密麻麻的全是针孔的痕迹，两根手臂都是青紫一片。

原本好看的眉眼在鲜血的沾染下显得更加妖冶，脸颊处还有好几道被刀锋划过的痕迹。

修长的脖子被紧紧束缚着他的锁链磨出一道又一道血痕，如困兽般被困在实验台这方寸之地。

“呼…”，687号吐出一口浊气，每次说话都牵动着脖子上的伤口，所以他说的很慢“晶核…放进凹槽，放完，就赶紧走吧……”

他不知道这人是怎么挣脱无级绳的束缚，又是怎么伪装成G区的人还进入了实验区的。

但这些都不重要。

能逃出这个吃人的地方比什么都好。

687号闭了闭眼。

他刚刚撇了一眼那人抱着的盒子，今天晶核数量又增加了……

不知道他这具身体还能再坚持多久。

姜南还没有动作，那边研究员B01已经推门进来了。

“怎么这么慢，”他看着呆立在实验台前的姜南嗤笑道“我还以为你死在里面了。”

姜南扭头看向他，她都能想象到他面罩下歹毒又刻薄的嘴脸。

她发现这里的人，除了被囚禁着的异能者，其他人都是套在一层厚厚的防护服下。

当有人被完全包裹着的时候，裸露在外的异能者自然而然就成为了待人挑选的商品。

姜南脑中闪过这地下基地里异能者遭受的种种苦难。

倘若位置互换，这群如阴沟老鼠一般的畜生，会露出怎样的表情呢？

*

687号迟迟没等来强制吸收晶核的痛苦。

直到有重物落地的声音响起，他才恍惚睁开眼。

忍着疼痛艰难地偏过头，他看见了他这一生永远也忘不掉的一幕。

那是他以后每每午夜梦回，被痛苦记忆折磨时，能够将他拉回现实世界的锚。

那个在他身上做着各种实验的研究员，瞪大了眼睛一脸震惊地倒在地上。

他曾无数次拿起手术刀，拿起各种刑具，拿起针筒的手无力地瘫软在地上，像是一滩早已腐败的烂泥。

原本如山般压在他身上的苦痛此刻竟被另一种感觉所覆盖。

他内心的震颤远远大过了生理的疼痛。

穿着编号G36制服的那人此时正静静立在那研究员旁边，687号注意到她的双手还在微微颤抖。

寂静的实验室里仿佛只剩下687有些隐忍又克制的呼吸声。

姜南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回过神来。

这是她来到这世界后，第一次主动杀人。

就连原本的G36，她也只是给他抽的只剩一点血皮。

“呼……”姜南轻呼一口气。

她没杀错，这里的人，都该死。

不管是哪个世界，所有的拐子都该去死！

姜南朝实验台走去，先是吸收了束缚着687号的无级绳，而后便调动异能帮处理那些骇人的伤口。

687号沉默着。

准确的来说，他是被震撼到失语。

他张开嘴，好像有话卡在嗓子里般，颤抖着嘴唇却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自他诞生之日起，他就一直呆在地底下，辗转于各个实验室。

在成为实验体前，他也曾经历过一段相对较为平常的日子。

但好景不长，养育他五六年的研究员夫妇突然被调走，而后迎接他的就是无穷无尽的折磨。

他早已习惯忍痛。

但现在，那些曾时时刻刻折磨他的伤口，甚至连同隐埋在身体深处的沉疴一起，如拨云见日般消散。

姜南却在给687号医治时后悔着还是让那个研究员死得太轻松了。

687号身体上的伤达到了相当恐怖的程度，恐怖到来之前才吸收了十多颗晶核姜南明显感受到了力竭。

于是姜南打开抱着的盒子，一边吸收晶核一边给687号治疗。

终于在晶核还剩一颗时。

治疗结束了。

687号从未感觉身体如此轻松过。

他缓缓坐起身，抬起手，一根一根蜷起手指又伸直。

像是才认识自己的手脚一般，他听见了活动身体时关节发出的“啪嗒”脆响。

姜南看着他像个还在驯服自己四肢的孩子般，笨拙的试探着，活动着。

过了好一会儿，687号才抬起头仔细观察着面前这个突然出现，带给他新生的人。

“谢，谢谢你…”他轻声道。

他嗓子里的伤好了，说话也变得清晰很多。

在他贫瘠的一生中，对他抱有善意的人屈指可数，所以他现在面对姜南时，颇有些手足无措。

姜南解开厚重的蓝色防护服，低头望向他正认真注视着她的眼睛。

那双黑沉沉的眸子里已经没有了一开始的冷漠麻木，姜南能看见他的欣喜，他的迷茫。

“你可以叫我姜南，”姜南笑道，“接下来，你愿意和我一起……”

姜南停顿了一下，认真道

“一起炸了这拐子窝吗？”

687号不知道什么是拐子窝，但他能理解到少女口中说的就是这个困了他十多年的牢笼。

他看着少女因为闷在防护服里，额前微湿的碎发，感受着空气中清浅又陌生气息。

鲜活的。

热腾腾的。

带着善意的。

他毫不犹豫，重重点头，心情没由来地激荡起来。

“嗯！”

两人达成一致。

姜南去到实验台旁边的取水处，拿了一条干净的毛巾，打湿水递给687号。

“先擦擦吧，全是血 。”

687号拿起毛巾，笨拙地擦着身上的血渍。

姜南背过身，开口问道“跟我讲讲这里面的情况吧。”

687号看着姜南转过身的背影，歪歪头，组织了一下语言，而后缓缓道“这里面有四种颜色的人。”

“黑衣是被关押起来的货物，蓝衣是监管，白衣是研究员，红衣是来来挑选货物的客人。”

果然不出姜南所料，这些被分区关押起来的异能者，全部都是明码标价的货物。

“这里没有什么巡逻人员挥或者安保体系吗？”姜南一直很疑惑这里薄弱的安保。

她一个没什么卧底经验的人都能轻松出入。

687号难得沉默一瞬。

“这里的人对‘无极’十分依赖。”

看着手腕上已经消失的镣铐，他其实也很疑惑为什么面前这个叫姜南的少女能够轻易化解。

“无极”是束缚了他十多年的沉重镣铐。

只要带上，就是插翅也难飞。

“‘无极’？”姜南恍然，“是之前束缚你的镣铐？”

687号点点头，又摇头，“是，又不全是。”

“‘无极’可以是任何形态，是绳子，是镣铐，是武器……它能让被他它束缚的人使用不了异能。”

而在这个强者为尊的世界，异能就是一切。

姜南摩挲着下巴，所以她能轻易在这里自如行走，其实是卡了异能的bug？

“对了，你刚才说的红衣人，我怎么到现在为止都没有看到过？”

687号回忆起之前那几个研究员在实验台前说的话，“好像是每隔一个月就会来一次，下一次来应该是三天后。”

三天。

姜南在脑子里迅速过了一遍目前的已知信息。

天平已然向她这边倾斜。

三天，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