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我就把陈让那小子放出来,他跟着你,我们也放心。”陈松笑道。
“就这么水灵灵地放出来?陈让他父亲不会为难你们吗?”姜南困惑。
外面传得沸沸扬扬,说老家主和陈德明因为陈让的事情正闹得厉害呢,现在就这么轻易地放出来了?
“呵,他算是个什么东西,”陈松吹胡子瞪眼,“你们不用担心他,跳梁小丑而已,要不是为了等你们来,我都懒得和他周旋。”
这时,陈柏已经从外面将陈让带进来了。
陈让一见姜南,立马哼哧哼哧地跑过来,“南姐,你终于来接我了呜呜呜……”
“你知道我这些日子怎么过的吗?”
他先是被那西城主抓起来,那群人甚至还想在他身上做实验。
还好爷爷和二爷留下的护体装备起了作用,白光一闪就把陈让传送回了陈家。
而西城基地那伙人不知怎的,将事情悄悄闹到了中城的江、秦两家。
江、秦两家在中城底蕴深厚,不是陈家这等小家族能轻易撼动的。
当即将陈让的父亲陈德明叫去。
陈德明回到陈家后一改以往在老家主面前‘温顺’的模样,不管陈妍雪如何阻止,强硬地将陈让关押进家族的地牢中。
虽说有爷爷在,陈让不至于在牢中吃苦,可坏就坏在,他的两位爷爷也突然变得不正常起来。
请来体术老师在牢中为他授课,甚至柏爷爷还亲自下场,逮住他就是一阵加练。
说实话,这段日子里虽说他的实力有所增长,但这也是他最累的半个多月。
故而看见姜南的到来,陈让简直不要太高兴。
“咱们什么时候去救奚仰峰和许尽欢呀,”激动过后,陈让也立马想起正事。
姜南却在一阵思考过后摇摇头。
“在去救他们之前,我觉得你应该先处理下你们家的事。”
“我家能有什么事?”陈让困惑,“南姐你放心,有爷爷和二爷在,咱们陈家是不会有事的。
姜南却看见了在她说出那句话后陈松陈柏稍显复杂的神色。
姜南轻叹一口气,看着陈让认真道,“陈让,活在保护伞下就这么让你有安全感吗?”
她黝黑的眼睛盯着陈让,“你肯定也有察觉到一些反常吧?”
陈让低下头。
一旁的陈松陈柏挠挠头,讪讪望向远方。
穷小子和大小姐的戏码不应该这么快落幕。
如果真如陈爷爷说的那么轻松,那他们绝不该等姜南的到来,而是早该找上门来了。
陈让也不必在地牢里偷偷练习异能体术,提高实力。
陈家表面的和平下俨然已经暗藏波涛。
仿佛只待陈让一走,便会悄然倾覆。
他们在说谎。
一个只给姜南和陈让听的,善意的谎言。
他们不想让姜南和陈让插足中城里的惊涛海浪。
姜南在小桌旁坐下。
“跟我说说真实情况吧,”她顿了顿,“也让陈让了解一下你们都承受了些什么。”
“一直被保护着的孩子是不可能有所成长的。”
“这是他的家,你们是他的家人,他该知道的。”
陈让捏紧拳头,抬头仔细望着这两个陪他长大的老人。
他不该懦弱。
不该一心只想要离开中城。
不该在明知情况有异时,还和以往一样缩在爷爷的羽翼后。
南姐说的没错,他应该去面对的。
他应该挡在爷爷身前。
以守护者的姿态。
“爷爷,二爷……”陈让艰涩开口,“告诉我吧。”
陈松陈柏早已眼含泪光。
他们没想到自己费尽心思营造的谎言,被眼前的少女轻易地揭开。
更没想到自己保护了一辈子的雏鸟,终于有勇气站上悬崖,试着飞翔。
“啪嗒。”
眼泪滑落在地,洇湿脚下的青砖地面,陈柏颤抖着手为陈松拂去眼泪,他能感受到哥哥的欣慰与不忍。
“好……”陈柏道,“我告诉你们。”
“陈柏!”陈松喝道,不忍地摇头。
“哥,难道你还打算瞒他一辈子吗?”陈柏也提高声音,眼含热泪,“姜姑娘说的对,我们保护不了他一辈子,他得学会自己成长,自己承担,自己做决定,而不是我们在他身后追着赶着喂饭……”
陈松偏过头,不再言语。
月光却照亮了他满脸的泪痕和褶皱。
以陈柏对自家哥哥的了解,他知道这算是默认了。
他拉着陈松到小桌边坐下。
“事情还得从陈让离家后说起。”
陈柏长叹口气,缓缓道来。
“陈让走后,陈德明那厮越发肆无忌惮地开始培养陈望,家族资源源源不断地朝陈望倾斜。
这个陈望……”陈柏看了看眼前的几个少年人,话在嘴里滚了几圈,还是慢吞吞说出一个让在场三人都震惊的话。
“这个陈望是陈孝林妻子蒋殊色和陈德明的私生子。”
陈让瞳孔地震,以安还不太理解这其中关窍,姜南倒是在震惊过后接受良好。
“孝林叔在我出生前就去世了,二爷您的意思是那时候蒋殊色就和我爸搅合在一起了?”这一认知显然对陈让打击不小。
怪不得从小到大父亲对他和对陈望的态度就不太一样。
打着照顾同族遗子的幌子,那陈望从小吃穿用度都和陈让一样。陈让也心大,只是单纯以为父亲不喜自己罢了,从未往深处想过。
“这件事情,母亲知道吗?”陈让失神问道。
“你母亲……哈,”一直沉默的陈松开口,“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为了锁住那个男人,她甚至连尊严都不要了,那贱人的孩子都登堂入室了,她还在想着怎么挽回男人的心!”
“咳咳……咳……”说着便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陈柏轻轻拍着自家哥哥的背,“先别想这些了,好在陈让这孩子要立起来了,放宽心吧老哥哥。”
陈妍雪也算是陈柏看着长大的,她变成如今这副模样,是大家都不想看到的。
“陈让回来前,那陈德明不知得了谁的助力,大肆招揽陈家旁支,现下光我知道的,陈新洪一脉、陈孝林一脉和陈空一脉都有些和我们倒戈相向的意思。”陈柏继续道
“那畜生甚至把手伸向了妍雪的嫁妆,要不是大哥拦着,妍雪那丫头早一股脑地给出去了。
最近陈家的核心基业,也就是空间传送阵法的买卖在江、秦两家的打压下早已摇摇欲坠了,陈德明这时站出来说他有办法,但条件是让松哥将陈家全权交由他打理。
明眼人都能看出这其中猫腻。
本来我们尚且还算能够应对,毕竟我们于和宋、宁两家还算交好。
可坏就坏在……”
陈柏看了看此时一脸愤懑的陈让,不得不感慨一句儿孙都是债啊……
姜南看懂了陈柏和陈松的眉眼官司。
“因为陈让的失踪,牵扯进来了更大的势力?”姜南问道。
虽是疑问句,但显得格外笃定。
陈松和陈柏惊诧于少女的敏锐。
“是地下城吗?”一旁沉默的陈让也开口。
陈柏艰涩点头。
陈松更是气闷得锤向桌子。
他们不惧其他中城家族的打压,但是地下城……
地下城一声令下,别说中城待不下去了,就连外城可能也不会有哪个城区待见他们。
“现在陈德明不仅背靠江、秦两家,甚至还隐隐有地下城站队的趋势,所以我们才想将小让送出去……”
“送出去过后呢?”陈让红着眼眶,“把我送出去,你们是打算和他们同归于尽?”
陈松和陈柏两人沉默不语。
他们确实没什么办法应付地下城,也无法随着中城家族的大流和他们同流合污。
地下城也同样不会放任一个触及到他们核心利益的,甚至不在他们掌控中的新兴家族四处蹦跶。
他们想,既然做不到明哲保身,那死得轰轰烈烈也不错。
他们要在地下城报复之前将这一系列的阴谋散播出去。
至少不能再有像陈让这样的孩子再惨遭毒手了。
中城大家族里那些小辈们一个更比一个强的异能天赋,几乎全部都是来源于外城区,甚至还有的来源于紧靠外城的村落中。
那些上位者们吃着人血馒头,还自诩高人一等。
这吃人的世道,被蒙在鼓里的只有普通民众而已。
人人都向往的乌托邦其实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虎狼窝。
他们陈家,就偏就要做打破这份虚伪的宁静的第一人。
姜南也是这时才知道,她们竟然是这么多年来,从地下基地逃出的唯一一批幸存者。
也正因为他们的逃出,让本来安稳享乐的上位者有了难得的危机感。
这才有了制裁陈家的这一系列行动。
姜南这边在冷静地思考着对策。
而陈让已然是泣不成声。
他本以为这就是一次小小的麻烦,能和以往一般过一段时间就被爷爷料理好。
可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一个只能鱼死网破才能破除的局。
“爷爷,二爷,呜呜呜……”陈让抹着眼泪,“我真没用……”
“我竟然让你们独自承受了那么多……”
陈松起身,轻轻抱住哭泣的陈让。
“乖,不哭。”
他轻拍着陈让的背。
满是沟壑的脸上又出现一道道晶莹的泪痕。
“先别哭了。”
少女清脆的声音传来。
“我觉得……陈家还可以救一救。”